见两只品相旗鼓相当的斗鸡已被提过来,方柏灿道:“这两只斗鸡都是第一次登场,秦少爷看中哪一只的?
他偏头看向秦舒玉,笑道:“毕竟秦少爷也是第一次来赌坊,方某倒可以让你先选。”
秦舒玉点头道:“让我再仔细打量一番。”
方柏灿心中嗤笑,就你这种两眼一抹黑的门外汉,还仔细打量,就算给你看到天黑,到头来还不是瞎蒙?
不过,他脸上却不动声色,道:“但凭秦少爷意愿。”
秦舒玉自然不知道方柏灿内心想法,也没这个兴趣。
他虽然从未接触过斗鸡,但还是大概能猜到斗鸡哪些地方最能决定战力的强弱。
首先是鸡喙,毕竟两鸡相斗,喙是直接攻击对方的工具,而这一青一红,鸡喙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这里就用不着秦舒玉考虑了。
第二是翅膀,越宽厚,贴身贴得越紧,扑腾得就越快越有力,那这斗鸡的平衡能力就越强,动力也越足。
不过,他眼前这两只斗鸡的翅膀依旧相差无几,他也就直接略过了。
最后,在附着距铁的鸡爪也差不太多的情形之下,那秦舒玉只需将注意力集中放在鸡脚处即可。
想到此处,他眼神一凝,将目光放在被大部分赌徒看中的那只红鸡脚部。
不到片刻,秦舒玉便“看”到红色斗鸡的脚部肌肉确实足够肥厚,可显得有些松垮,缺乏紧实感,而且,脚筋似乎过于小了些。
而看向青色斗鸡的脚部时,那里却呈现出更具持久韧性的效果,肌肉紧凑,线条分明,脚筋粗大。
所以,秦舒玉很快做出了决定,一眨眼睛,便看向方柏灿,笑道:“方兄,我已选好。”
方柏灿玩味一笑,道:“哦?不知秦少爷看中了哪一只?”
秦舒玉指着庄家右手中的斗鸡,道:“就这只青色的。”
呃!
赌徒们的脸色一滞,逐渐变得怪异起来,他们看向似乎自信满满的秦舒玉,心里暗自嘀咕着,道:
“这秦少庄主真的会看斗鸡?”
“明显是红色那只腿部力量更强啊。”
孰不知,他们等人不知在这里已输掉了多少银子。
方柏灿内心顿时冷笑起来,心说门外汉就是门外汉,瞎蒙都蒙不对,我已等不及看你待会那死人般的脸色了。
他的嘴角已压不住地勾起一丝弧度,道:“秦少爷不再考虑考虑?”
秦舒玉摆手沉声道:“不用了,赌最忌讳犹疑不决。”
方柏灿啪一拍掌,高声道:“好,方某就是喜欢秦少爷这样的爽快之人。”
他指向庄家左手那只斗鸡,道:“那方某便选红色这只。”
见赌坊坊主也看中这只红色的斗鸡,又有着许多赌徒争相去下注。
秦舒玉忽地看向王君尧,嘴角微微上扬,道:“君尧,你要不要也去下个注玩玩。”
王君尧咬着嘴唇,小声道:“我出门走得急,没带多少银子。”
她的眸子里精光莹莹,显然对秦舒玉的提议有所心动。
秦舒玉莞尔一笑,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少说也有六七千两,在众人惊羡的面色中,一把塞到王君尧手里,豪气干云道:“随便花,用不着替我心疼。”
王君尧抛给秦舒玉一个娇艳的白眼,娇嗔道:“土豪!输了可别怪我。”
她转身走到开盘的赌桌前,手上只留少部分的银票,其他的一把拍到桌上,学着秦舒玉几分毫气的模样,沉声道:“五千两,全押那只青色的斗鸡。”
闻言,赌徒们又在心里哀嚎起来:
“再有钱也不能这么白送吧?”
“押红色那只虽然赔率确实低了些,但押它是稳赢的呀?”
方柏灿本来看到秦舒玉随手就拿出这么多银票给他的女人花,他心中还是难免酸涩。
他虽然身为此间赌坊的坊主,可终究只是个雇工,为别人赚钱,他可拿不出这么大的手笔来讨女人关心。
可王君尧居然转手就把五千两银子也全压在青色斗鸡身上。
这不是典型的散财吗?
白送银子谁不喜欢,这么一想,方柏灿立马变得满面红光,他已迫不及待对着那庄家道:“开始吧。”
“买定离手!”
“开斗!”
随着两位庄家同时一前一后一声吆喝,赌坊里所有的赌徒蜂蛹般围过来。
王君尧也回到了秦舒玉身边,紧紧牵起情郎的手,一颗芳心砰砰直跳。
毕竟她还第一次一下就花出去这么多银子。
秦舒玉没感觉到自己的女人心境的变化,他的注意力全在提着那两只斗鸡的庄家身上。
他只见这庄家甫一松手,就生怕被斗鸡攻击似的,猛地一跳,跳出了约莫一丈的圈子。
“喔唔!”
果然,秦舒玉很快发现庄家这逃也似的动作并非多此一举。
当一青一红两只斗鸡的利爪刚一着地,顿时双双嘶鸣一声,爪子重重一踩地面,就立即猛扇翅膀腾空而起,直扑对方要害。
利喙互相猛啄,距铁利爪交织闪耀,竟有着似刀剑碰撞之时发出的急促锵锵声四起。
动作之快,看得所有赌徒眼花缭乱。
他们在斗鸡场上几乎没有见过哪两只鸡作过如此凶猛的搏斗,他们心中的血液似乎受到了影响,开始随之沸腾起来,眼睛也逐渐泛起红光。
“唧!”
突然,只听到秦舒玉看好的青色斗鸡发出一声惨叫,原来是那只红色的斗鸡凭借初始时较强的脚力,跳得更高,率先把一根距铁深深刺入了青色斗鸡的翅膀骨里。
可押红色斗鸡的赌徒们面上笑容才刚露,就陡然僵住。
青色斗鸡似乎是受到刺痛的激发,在坠地的空中,一只利爪猛地往前一蹬,竟比寻常还要多蹬出几寸。
红色斗鸡猝不及防之下,厉声一叫,一只翅膀骨里也被刺入一根距铁。
王君尧兴奋地挥了一下拳头,玉颜泛起淡淡的红润,显得激动不已。
秦舒玉却只是嘴角微掀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一些正幕落在白高兴一场的方柏灿眼里,他面色一沉,暗恨道:“你就装吧,等你看中的斗鸡躺在地上动不了的时候,看还你怎么装。”
就在他心里抱怨之时,两只斗鸡一起倒在地上,翅膀仍是疯狂拍打,利爪乱蹬,挣扎着想要挤出插进去的距铁。
与此同时,两只斗鸡狂甩颀长的脖颈,弯喙狠狠地琢对方的头。
咬它!咬它!
如此激烈、狠辣的搏斗,看得赌徒们热血沸腾,他们已压不住心中的激情,扯着嗓子吼叫起来。
或许是受到呼声的感染,两只斗鸡猛地一甩翅膀,再次腾空,双爪用力往前一探。
锵!
两对距铁相碰,竟是擦出了火花,不过这次牠们跃起的高度是一样的,所以各自进行的致命一击都未成功,两只斗鸡又落回地上。
不想,那只红羽斗鸡刚一落地,黄瞳中就凶光一掠,狂扇着翅膀双爪前蹬,猛地扑向青羽斗鸡的。
青羽斗鸡白瞳一缩,猛然侧身,将将闪避过去,使得王君尧不由得拍了拍自己胸口,倒抽一口冷气。
这下若是得逞了,那这青羽斗鸡很可能命没了,自然,她的五千两也没了。
赌徒们都是捶胸顿足地大叹了一口气,惋惜不已。方柏灿也是微不可察地暗哼一声。
秦舒玉还是老样子,岿然不动。
话说那红羽斗鸡未击中目标,犹自全力地冲了过去,不等它转身,青羽斗鸡扇动翅膀,以同样的动作欺身攻了上来。
红羽斗鸡果然脚力不俗,原地一个转身,双爪狂踩着对冲过去。
很快它们凶猛地在地上翻滚扭打,忽然又站了起来,喙对喙地撕打着。分开后,即刻互相攻击,上面用翅膀猛烈地击拍,下面用距铁利爪互相疾砍。
一会,它们又腾到半空,又都落地,再一次凶光万丈地进行陆战。
“青色斗鸡被距铁划伤了!”
“青色斗鸡被距铁划伤了”
“咬它!”“咬它!”
忽然,一阵阵疯吼声响彻整个天乐赌坊。
原来是青羽斗鸡躲避不及,被红羽斗鸡的距铁划伤,它的胸脯上已出现了不断扩展的黑斑。
不过赌徒们很快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吼声戛然而止。
青羽斗鸡忍着剧痛任由鲜血滴落在地,以翅膀猛烈殴打着红羽斗鸡,直到对方跌倒,它跃上半空,准备杀死对方。
但是,红羽斗鸡顺势地蹲下,躲闪开了这致命一击,这份机敏,连秦舒玉都忍不住点点头。
不过,赌徒们还来不及放宽心,脸色就已黑了下来。
青鸡斗鸡有着异常出色的控制能力,它一击扑空,竟没有冲过头,而是原地有力地转过身来一翅膀再次把红羽斗鸡打得脸朝天。
旋即,它半腾空中,双脚往前一踏,两次砍中红羽斗鸡的胸脯,顿时鲜血淋漓。
红羽斗鸡的伤口明显比青羽斗鸡的更深。
这次是准备欢呼的王君尧瞬间拉下脸来。
只因红羽斗鸡的脚力真没得说,它还能腾空飞起,落下来时,踩中了青羽斗鸡的脖子,还好不是被距铁划重。
两只流着血的斗鸡再次互相用脚踢斗,转着圈子,低着头,眼中偶尔闪过精光,是在寻找对方的薄弱之点。
这是准备一招分胜负了啊!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深拧着眉头,这次连秦舒玉也不能例外。
红羽斗鸡率先发难,它眼中黄光爆闪,身体先是猛地一伏地,想再双爪全力一蹬,以期飞得更高。
嘎嘣!
“唧!”
然而,它忽然一声惨呼,身体跳得只离开地面一寸便要落下来。
青羽斗鸡眼中白芒狂掠,它翅膀一拍冲入空中,落下来时候,把一根距铁在众赌徒们抱头难以置信而又绝望的眼神中,狠狠刺入红羽鸡的心脏。
最中,红羽斗鸡倒了下来,缩成一团羽毛,高傲的脖子再也难直起,垂在地上,尖喙里不断冒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