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舒玉与林绮真在遍野紫海中快活翻滚之时,向氏庄园终年常开的的朱漆大门,此刻竟紧闭着,门前街道往常都是人影络绎不绝,而今日却冷冷清清,连车马都瞧不见。
这一切,只因向氏庄园大门正中鎏金大字嵌成的牌匾上,大红绸布已被三尺白绫替换。
阳光几近炫白,拂过的风虽急且无比闷热,却也驱不走庄园里浓重的凄凉阴森之意。
向坤的尸身还躺在他住在的小轩房间当中,向敏不让所有人碰他,包括伏在灵床前已哭得失声的妇人。
而他自己也是瘫倒在灵床旁边,像是变成了一具石像。
房间里,即便是杀人亦或是借刀杀人无数的周天问、吴材植等人,心中也是不免有些悲凉沉重。
因为他们在伤人性命之时,只会感受到自己用权势、实力轻易毁灭他们看不爽的东西之时带来的快感,极少能体会这种被害者家人生死离别的悲戚。
特别是此时神情呆滞、眼中布满血丝的向敏,他两个儿子都毁在了秦舒玉的手中,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过,他们心中那一点点恻隐之心很快被对秦舒玉的仇恨替代。
白眉老者已无比冷漠地看向神情黯然的向敏,道:“向家主,老朽虽知你心中痛楚,但老朽不得不狠心提醒你,你现在应该做的,并不是在此黯然神伤,而是要打起精神,想尽办法为你孩儿报仇,你应该知道,他生前最恨谁,又因谁而死。”
方威和他兄弟也就是向坤的二舅两人一左一右扶起向敏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旋即,寒声道:“妹夫,瞿老说得有理,坤儿就是被那秦家庄的小畜生害死的,我等就算要豁出去性命,也势要灭了秦家庄满门为坤儿陪葬,不然只怕坤儿在下面会怪罪我们。”
他兄弟也是狠狠地点了点头。
向敏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
他一连将这三个字说了七八遍,目中已急得有热泪夺眶而出,他紧紧拽住了两人的手臂,嘎声道:“只不过我等,我等…”
方威的兄弟忍不住跺脚,高声喊道:“姐夫,你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向坤松开手,沉重的叹息了一声,黯然道:“只不过我等即便是豁出去性命,怕也是难动秦家庄一根寒毛,那个小贱种羽翼已经丰满,不再是我们这个层次的人了。”
吴材植却轻蔑一笑,道:“他虽知晓一些特殊手段,但终究不过是一只只有灵海境四重的蚂蚁,县城里,又有王恒为他撑腰,我等不好光明正大对付他罢了。”
周天问接道:“向家主只需设法将秦家庄的人引出县城,到时瞿老,还有我郡守府也会安排好手一齐对付秦卓峰父子,当然亦不会放过他那个有些神秘的女人。”
他看向目光中渐有寒光掠过的向敏,冷笑一声,道:“而你们便以可尽情屠杀秦家庄的其他子弟为向坤报仇。”
白眉老者还有吴材植也是冷笑连连。
闻言,向敏“噌”得站了起来,他的眼中已精光四射,如猎鹰一般锐利,颤声道:“不用想法子了,半月之后,秦家庄就有一批军械要运往郡城的郡尉府交付。”
方威拳掌重重一扣,激动道:“对啊,这批军械事关秦家庄的生死存亡,到时,他们一定会全员出动的。”
郡尉府?!
周天问,吴材植,与白眉老者互相看了一眼,不由得纷纷嘴角勾起了一抹莫名的笑意。
吴材植拍手称快道:“真是天助我等。”
他面色陡然一转,看向向敏沉声道:“这些时日,向家主可稍微约束一下你庄中弟子,不要这个时候去惹秦家庄,自讨苦吃,即便是秦舒玉主动来找麻烦,你们也是最好能忍就忍。”
向敏阴沉着脸点点头,强压着心中仇恨,嘶声道:“这半个月,我会停掉县城、翠坪乡和玉田镇这三个与秦舒玉有关的地方所有向家生意,让弟兄们好生修炼,以应对这场决战。”
吴材植微微颔首,道:“如此最好。”
…
将林绮真弄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连讨饶之后,秦舒玉才肯放过她,与其依依惜别。
一个人心情飞扬的时候,就会觉得整个人也是轻飘飘的,而身体变轻,步伐便会变得轻盈。
所以,秦舒玉用不到来时一半的功夫,便已回到秦家庄,不过,因为两人缠绵太久,此时已是申时。
但,这个时间对于还要去县衙的秦舒玉来说正好合适。于是,他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上紫色锦衣,头戴好紫金玉纶。
着熟悉、喜欢的装扮去见熟悉、喜欢的人,也算他有心了。
因为许清妜正和她的未来婆婆还有婶婶在庄园的账房里学习管账。而秦卓峰和叶辰逸,或许是受到郡城来人修为极高的压迫,也直接提前进入了闭关修炼的状态。
故而,秦舒玉便不去打扰他们,径直出门赶往了县衙。
轻车熟路,秦舒玉不多时,便来到了东华厅,迎接他的依旧是让他心猿意马的温香软玉,还有一大桌子的美酒佳肴。
又是一顿酒足饭饱,想到自己确实有要事要请教他的伯父,他只得强行压下将王君尧搂在怀里狠狠爱抚的欲念,跟着王恒来到书房。
两人一坐下,王恒便撇嘴道:“说吧,你小子找伯父打探消息,是不是又准备惹上什么大势力。”
闻言,正在为王恒倒茶的秦舒玉手上动作一顿,讪笑道:“舒玉也是没有法子,答应别人办的事,先不说成不成,做还是得去做的。”
他继续倒满茶,旋即将茶杯子递给王恒,道:“其实也并非什么大事,就是马家几位管事的儿子在我们县城的天乐赌坊里输了许多银两,还都是赊账,一时间没法还清,便被方威羁押在赌坊作人质,以此逼迫那些管事倒戈向家,子巍兄托我想办法,看能不能将他们的孩子解救出来,好让他们摆脱向家的掣肘。”
王恒眉头忽地紧皱起来,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才道:“那可就有点难了,除非你能帮他们还请赌债。”
秦舒玉当即摆手道:“这不可能,他们的赌债加起来极有可能上了十万两,我可没有让敌方白赚我秦家庄这么多银子的习惯。”
王恒凝注着秦舒玉,讶然道:“那你总不至于直接动手强抢吧。”
秦舒玉剑眉一挑,有些神秘的笑道:“既然是赌坊,那我便也可以用赌来将人赎回。”
听得秦舒玉之言,王恒先是一愣,旋即想到今日上午发生之事,他便释然笑道:“也对,凭你小子能一眼戳穿集星商会鉴宝大师的那般逼真的障眼法,想来就算那赌坊的人使诈,要骗过你,只怕也十分艰难。”
秦舒玉咧嘴笑道:“说不定,将那些欠条全赢回来之余,我或许还能反赢他天乐赌坊个十万八万两银子的。”
王恒脸上的笑容忽地止住,道:“可如此一来,你就将彻底得罪天乐赌坊背后的势力。”
秦舒玉也是笑容微滞,道:“这正是我来找您的原因,我想知道天乐赌坊背后是哪方势力在支撑,也好让我心中有杆秤。”
王恒沉吟了一会,才道:“天乐赌坊就是郡城涛文山庄名下的产业。”
秦舒玉面色怔怔道:“涛文山庄?我只听过涛文书院,它是整个丹阳郡最出名的书院,出过很多官员。”
王恒点头道:“这个书院也是隶属于涛文山庄。”
秦舒玉面色有些凝重起来,叹道:“他们这是黑白两道通吃啊。”
王恒道:“也正因为涛文书院为我月神皇朝贡献了不少人才,所以,即便天乐赌坊使见不得光的手段害得不少人家破人亡,又被诸多官员状告,但还是一点事都没有,只因朝廷对此历来都是睁一只闭一只眼。”
秦舒玉对这些倒不是很感兴趣,便随意听听,就问道:“那他们的庄主是谁,修为又达到了何种程度?”
王恒有些艳羡的叹道:“涛文山庄庄主名为文业昌,早几年前,修为便已臻致胎息境。”
秦舒玉脸色一垮,轻呼道:“又是胎息境!”
王恒忍不住瞪了一眼秦舒玉,道:“你小子还好意思抱怨,先是郡守府,御史府,如今又要得罪同等势力的涛文山庄,整个丹阳郡最强大的几个势力都叫你惹了个遍。”
秦舒玉顿时苦笑道:“我也不想啊,除了这次的涛文山庄,其他两个都是主动来找我麻烦的,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王恒的态度忽然来个大转弯,他竟有些欣慰的笑道:“不过,这从某些方面也证实了你小子的确非同凡响。”
秦舒玉也是一翻脸,嘿嘿笑道:“原来伯父您这么瞧得起我啊。”
王恒没好气的笑道:“不然,你以为伯父会让你小子在已有婚约的情况下,还让君尧跟着你啊。”
秦舒玉连忙又帮王恒添满茶,讨好笑道:“是是是,伯父您慧眼识珠。”
王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忽的正色道:“不过,伯父还是提醒你,明日你做得别太过火,免得天乐赌坊的人撕破脸皮。”
秦舒玉愣道:“哦?”
王恒沉声道:“近日天乐赌坊来了一位灵海境八重的修者,听说乃是涛文山庄的长老,过来收账的。”
秦舒玉却一脸不以为然的轻笑道:“灵海境八重啊,还成吧。”
王恒张了张嘴,又闭上,满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