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万邦这是在主动抛出橄榄枝啊,缘玉阁的近况这么遭了吗?
秦舒玉心思急转,收敛眼神,道:“宁大家似乎碰上了难题。”
宁万邦苦笑道:“宁某乃是一名商人,商人眼瞅着自己的商路愈来愈窄,谁都会为此急得焦头烂额。”
秦舒玉道:“可在下听说,宁大家的缘玉阁今时今日,对玉农送来的原石还是应收尽收。”
宁万邦犯难道:“宁某是迫不得已啊,那些玉石都是玉农以荒废田地间的劳作为代价,日夜操劳捞来的,况且,宁某早已放出话来,只要缘玉阁还生存在玉田镇一天,就不会拒收玉农的原石。若为违背此承诺,只怕会激起民怨,到那时,宁某只得卷铺盖离开玉田镇了。”
秦舒玉点点头,在他看来,商家信誉比货物的品质还重要。
随即,他又问道:“方才,在下见到贵阁摆出来的玉饰,玉质晶莹剔透,雕工细致入微,活灵活现,想来,即便是一些见惯各类齐珍异宝的达官贵人也挑不出任何毛病,理应很吃香才对。”
老管家道:“秦公子应该也注意到了,我缘玉阁的玉石,售价动则上万两,一般的富贵人家就是买得起,也不会花这么多的银子买一件首饰。”
秦舒玉道:“那倒是,除非是需要送礼,而收礼之人,起码得是郡里地位高超的存在。”
宁万邦道:“我缘玉阁出售的玉饰,本就是以此为定位而特地打造的,两年前,宁某也曾去郡城里勘察,想将缘玉阁搬过去,可惜忙碌了大半月,疏通关系的银子花去不少,却连一块地皮都没拿下来。”
秦舒玉道:“宁大家可有考虑过寄卖?”
宁万邦苦笑道:“郡城里的那些珠宝商家,个个眼高于顶,像我等这小地方的玉商所售玉饰,他们连过一眼的机会都不愿给,便断言我缘玉阁的玉饰,会拉低他们宝阁的档次。”
老管家补充道:“倒是向家在郡城里开的琳宝阁,愿接收我缘玉阁的玉饰,可他们的吃相,想必秦公子早已领教过,他们狮子大开口,直接索要售价两成的佣金。”
宁万邦接着道:“如此一来,岂不是我提供玉饰的缘玉阁只能喝汤,而向家的琳宝阁却可以吃肉?这种为别人做嫁衣的生意,宁某断然不会去做。”
秦舒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向家这种吃相难看的事,的确没少干,据我所知,马家就比你们宁家惨得多,他们已成为向家的冤大头。”
宁万邦沉默半晌,忽然道:“高档次玉饰买卖这条路走不通,普通玉饰生意镇上也已有好几家在做,宁某便只能靠着自己还有几分鉴别玉石的本事,将收购回来的玉石,按品相分几个档次,以不同价格卖出来换取差价,生意意外的红火。”
忽地,他面色转冷,恨道:“然而,好景不长,还是因为向家,我缘玉阁的玉石生意也慢慢变得冷淡。”
老管家眼中也难得聚起怒火,道:“向家就是眼红玉石经营能赚钱,而他们又没本事在这块肉上插双筷子,所以,他们联合了各个镇贩卖玉饰的商家,恶意打压价格,使我缘玉阁的库房内,仍滞留大量的原石。”
秦舒玉皱眉道:“那前几日向家买走的玉石从何而来?”
宁万邦道:“那些是玉石,是镇上一家较小的玉商因为支撑不住日常开销,又加上向家之人的威逼,不得已才贱卖的,如今,他们已不做玉石营生。”
秦舒玉眼神微冷,心道,这向家还真把自己当成螃蟹了,在夕河县里到处横行霸道。
自己还是要抓紧时间,争取在下月中旬之前,多拔掉向家几条腿。
珠宝生意,则算是向家的一只蟹钳。
想到此处,秦舒玉问道:“宁大家,在下早有耳闻,玉田镇的玉石质地在整个丹阳郡的名声,都不弱其它几县所产的玉石,既然夕河县生意难做,为何不考虑做到临近县城去呢?”
宁万邦苦着脸,叹道:“现如今,虽算不上天下大乱,但也是朝野动荡不安,盗匪多如牛毛,无人监管,十分之猖獗。宁某修为还过得去,不过,一众手下的实力,却难够盗匪们看的,估计运送玉石的马车连夕河县都还未出去,便已人财两空。”
秦舒玉道:“既然向家能联合起各大世家,对你们实施打压,你们玉田镇上的玉商,为何不有样学样,也联合起来组成一个商行,大家有钱一块赚?”
顿了顿,他笑道:“这玉田镇上的玉商,少说也有五家往上吧,你们一旦整合,整体实力定会提升好几个档次,一般的劫匪也就不会轻易盯上你们。”
宁万邦顿时一脸尴尬,道:“不瞒秦少爷说,宁某曾宴请这几家家主来宁家,提过组建商行之事,当时,各位家主都欣然同意,然而,才刚开始讨论由谁来担当行首这个问题,大家便很快争论得面红耳赤,最终落得个不欢而散。”
秦舒玉道:“作为整个玉商商行的核心人物,行首人选,必须心胸开阔,海纳百川,有实力,有见识,有头脑,当然,鉴别玉石的能力还需过硬。”
他盯着宁万邦笑道:“无疑,宁大家是不二人选。”
那老管家也是笑道:“当时,老朽与秦公子是同样的看法。”
宁万邦却摆手道:“秦少爷谬赞了,那几位家主的能力与宁某相差无几,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都不服谁,也情有可缘。”
秦舒玉沉声道:“可眼前的困境,却容不得玉商们谁不服谁,重建商行是唯一出路,而且,必须尽快提上日程。”
宁万邦道:“事实上,早在七日之前,宁某已将旧事重提,可几位玉商一直没有答复,想必是在观望。”
秦舒玉皱眉道:“这些玉商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宁万邦却笑道:“今日之前,宁某也是这么认为的。”
秦舒玉愣道:“莫非一夜之间,宁大家已有新的看法?”
宁万邦道:“不错,到今日上午,宁某才明白,他们是在等一个人。”
秦舒玉道:“这个人能解决他们如今陷入的困境?”
宁万邦道:“此人能做我们商行的行首,自然能化解这次危机。”
秦舒玉道:“可在下并不认为,在夕河县里,还有谁比宁大家更适合行首这个位置。”
宁万般忽地笑道:“这个人却是众望所归。”
秦舒玉凝眉道:“谁?”
老管家咧嘴一笑,道:“我家老爷说的这个人便是秦公子你啊。”
秦舒玉剑眉一挑,怔道:“我?”
他的心脏不可遏止得越跳越快。
宁万邦也笑道:“不错,那些玉商上午已来过书信,说如果宁某能说服秦少爷担任行首一职,他们便会心甘情愿重建商行,并承诺,大小事务必遵循章程来办。”
秦舒玉愣住许久,才道:“在下资历尚浅,只怕不合适吧。”
宁万邦挥手道:“秦少爷何须自谦,这次玉田镇之行,秦少爷已尽显一个强者和智者风范,方才的羊脂玉之辩,又可证明,秦少爷的眼力至少不会弱于宁某。如今,宁某也不知,还有谁能比秦少爷更适合坐这个位置。”
他又接着道:“当然,我等绝不会亏待秦少爷,待商行章程拟定好之后,必会给秦少爷一个满意的答案。”
秦舒玉手一拍石桌,沉声道:“好,既然蒙各位家主厚爱,那在下便不再推辞了。”
他当然不会拒绝,这可是打击向家珠玉营生最直接的舞台,方才的谦虚,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宁万邦赞叹道:“秦少爷好魄力,宁某这就派人去请那些玉商过来商议。”
秦舒玉急道:“宁大家不妨先听完在下的几个要求,再去请也不迟。”
宁万邦道:“秦少爷请说。”
秦舒玉沉吟,道:“即便接手行首这个位置,在下还是会以修炼为主,所以,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商行里。”
宁万定邦道:“这个自然,秦少爷实力越强,对商行更有利,这一点,我等还是能分辨的。秦少爷只要在需做重大决策时到场便可。”
秦舒玉点点头,又道:“为公平起见,商行需新置一处议事大厅,而且,在议事厅办事之人,在下不会启用任何一个与各大玉商有干系的人。”
他话音刚落,又立即说道:“当然,这些人也不会同在下有丝毫关系,聘用时,由在下与各位家主亲自把关。”
宁万邦忽地有些佩服道:“这无疑避嫌的最好举措。”
老管家面容却是惊呆了,心说这个秦公子哪像是资历尚浅,他根本是经商巨贾好吧。
秦舒玉不知老管家怎么看待自己,只道:“最后一个,商行成立之后,在下打算同翠坪乡的马家,还有黑虎寨合作。”
宁万邦微微一愣道:“与黑虎寨合作,宁某还能理解,毕竟,黑虎寨人多势众,实力强横,护送商行的商队再合适不过。”
他犹疑了一会,皱眉道:“只是这马家…宁某听说,他们以向家唯命是从,不大好吧?”
秦舒玉模棱两可笑道:“马家之中,未必所有人都会听任向家摆布。
他看向宁万邦,眼神坚定,道:“况且,商行成立之初,需要更快、更有经验的车队运送玉饰,以确保商行第一步能平稳踏出。”
宁万邦瞳孔一缩,瞬间意识到,眼前即将成为他们商行行首的少年,远不止如今他所显露出来的那般简单。
他越发觉得今日之选择,将会给商行带来无法估量的价值。
心情激荡之际,他大声道:“秦少爷果然深思熟虑,宁某这里并无异议,想必其它玉商也是如此。”
旋即,他偏头命老管家带上秦舒玉的三个要求去请那几位家主。
愿接受的,便过来,不愿接受的,绝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