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许文林的话,有如平地一声惊雷,直轰得秦舒玉的脑子嗡嗡响,他手里的茶杯掉在了桌上,茶水流到了大腿上。
直到被茶水烫疼,他的眼神才瞬间从呆滞中醒来,嘎声道:“前辈,我……对不住,我太激动了。”
他手抖着将茶杯收拾起来,也管不上脏了,拂袖一擦,就把桌上的水抹干。
他揣着砰砰直跳的心,不安坐下,缓了半晌,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便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才大声问道:“前辈,我刚才没听岔吧,您真愿意把清妜许配给我?”
然而,许文林还没来得及答应,只见一道红色身影已掩嘴跑出了药铺。
秦舒玉见许文林看向外头一脸的无奈,他心底一沉,暗道糟糕,起身回头一看,果然是君尧。
他拔腿正要去追,清妜却垂着螓首,一路小跑过来,小声道:“舒玉,你先留在药铺吧,君尧妹妹那边我去说。”
说罢,她红着小脸追了上去。
秦舒玉心道也好,清妜既然有这个意愿,就表示她已经知道并且接受了自己和君尧之间的关系。
而劝解这件事,女儿家明显会更合适,因为同样身为女子,更懂彼此的心思。
自己追上去的话,除了死皮赖脸岂求她谅解之外,也没别无其他好办法。
想到此处,秦舒玉心下稍安,回头却迎上了许文林不满的神情,只听他道:“也不知道你小子哪来这么好的福气,让两个如此善解人意的良家女子愿委身于你。”
秦舒玉丝毫不敢得色,坦言道:“兴许老天爷是看我上辈子经历太多苦难,这辈子才派两个天仙般的女子来补偿我吧。”
许文林面色好看了些,叹道:“那君尧姑娘和小女的确都担得起天仙二字。”
闻言, 秦舒玉重新坐了下来,再饮一杯茶,不安道:“许……伯父应该不会反悔的吧。”
许文林板起脸,道:“我倒是想反悔,毕竟你小子天生一副易拈花惹草的模样,也不知过几天,会不会出现什么张姑娘、李姑娘围着你转。”
这种时候,秦舒玉通常是认认真真听着,他深知长辈抱怨的时候,最好别多话。
旋即,许文林无奈长叹道:“只是,见清妜今日一见着你,就丢下了身为女孩家的矜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般做法,我就知晓,这孩子这辈子只怕就认定你了,我这个当爹的岂能忍心伤她?”
秦舒玉又站了起来,面色郑重一拜,道:“许伯父,您就放心将清妜交与我照顾吧,此生我定会护她周全开心。”
许文林点了点头,思量了一会,他才又道:“等你们成婚之后,我会把她娘的事情,全数告知你们二人。”
秦舒玉并不意外,只道一声:“好。”
许文林又道:“那聘书的事……”
秦舒玉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笑道:“看我这脑子,我立刻传消息给庄里,我跟我爹娘提过清妜,他们二老都很喜欢她,相信聘书很快就会传回来。”
他拿起笔,挥挥洒洒,很快写完,然后招来雨燕将字条带出门外。
此时,许清妜已来到药铺门口,却只有她一人。
秦舒玉跑了过去,拉起许清妜的手,看了看门外,愣道:“清妜,君尧呢?”
许清妜道:“君尧妹妹在前面去往马家的林子里等你。”
她又看到了许文林,便羞红着脸喊道:“爹。”
她这次倒没挣开秦舒玉的手。
许文林道:“你们有事就先去忙吧,爹有些乏了,先回房小憩室,待会还要开门看诊。”
话未说完,他已回到了内院。
秦舒玉才抱歉道:“对不起,清妜,我才过来没多久,就要去马家了。”
许清妜摇头道:“没关系的,舒玉,正事要紧。”
忽然,她红着脸小声道:“再说,我俩以后还有很长的日子相处呢。”
秦舒玉索性双手抱住了许清妜那只堪盈盈一握的腰肢,深情凝望着那张清丽脱俗的脸,笑道:“是啊,清妜很快就要成为我的妻子了。”
许清妜感觉自己快要被情郎如此深情的眼神融化了,整个身心顿时软了下去,但一想到君尧妹妹还在林子里翘首以待,她便轻轻从身前这个让人沉醉的温暖怀抱中挣脱出来,拉着那双大手,担忧道:“舒玉,你还是赶紧去找君尧妹妹吧,她心情还没完全恢复,你当心着点,别再惹她生气。”
看着身边的两位佳人都这般通情达理,秦舒玉暗叹,自己当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绝不能辜负她们。
暗暗起誓之后,他忽的灵光一闪,道:“知道了,娘子……哈哈。”
他朝那红润的娇唇迅速啄了一口,随后得意地大笑着一溜烟跑出了药铺。
一边跑,一边不忘高声叮嘱,道:“记得叫你段叔过来吃个午饭,顺便保护一下你们……”
许清妜倚在门框边,瞧着那道仿佛偷了着糖的孩子疯跑的紫影,回想着那一声犹在使劲往心底钻的娘子,她只觉自己如徜徉在云端,如梦似幻。
对她来说,秦舒玉就是那九天之上的耀眼星辰,而自己不过是一只在无尽黑夜中迷失方向的野兔。
然而,令她想不到的是,这颗可望而不可及的星辰,却愿意释放出最绚烂、最温暖的光芒,照亮自己前方的路,让她重新找到了窝。
此时,她就已十分确定,世界上再无任何女子会比自己更幸运、更幸福,而往后的日子,同样可期。
就在许清妜满怀少女心憧憬着的时候,秦舒玉来到了王君尧所在的树林,严格来说,只能算丛林,因为此地树木很稀,以藤蔓草丛居多。
所以,一个人想隐藏,特别是身着火红长裙的女子,非常不易。
秦舒玉才刚进林子的路口,便已从左前方一处绿草丛的间隙间,用余光就瞥见了一抹鲜红。
他停住了脚步,嘴里喃喃道:“想来君尧还在气头上,她躲起来,让自己找不到她,是想让我担心,以作惩罚。”
他手指刮着下巴,道:“我是应该按照她的意愿,假装自己很着急寻她呢?还是直接走到她身边,求她原谅?”
纠结了好一会,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怪笑道:“第一种,那是在骗她,不太合适,第二种过于简单,显得很敷衍,说不定又要惹她生气,不如让君尧主动出来寻我好了。”
只见他放下收来,气压丹田,忽的狂啸道:“君尧,我喜欢你,我要娶你为妻……”
秦舒玉这一声狼嚎,又把那些刚从田地里劳作回来,准备用午饭的乡邻们重新拢聚在一起,已有人手指着林子,议论道:
“你们看看,我猜得准吧,这秦家少爷和红衣女子关系不浅,这会都要谈婚论嫁了,可怜那许家姑娘。”
“我看这位少爷指定是两个都想娶回家。”
“瞎说什么,我月神皇朝的律法,哪能认可一个男子娶两位妻子,最多只能算纳妾。”
“切,是你不懂吧,秦家可是修行家族,皇朝的律法能管得着他们吗?”
秦舒玉见依然没有动静,准备再喊,突然,左侧一位红衣女子骑着小红马奔到了他身边,血红着耳根子,伸出一只青葱玉手,娇嗔道:“流氓,你都不嫌害臊的吗?还不赶快上来。”
秦舒玉嘿嘿傻笑着,握住那只清凉的手,一个腾空,就跃到了王君尧身后,顺势一手搂住那柔软腰身,一手挽住缰绳一甩,便冲进了丛林深处。
去往马家的路,其周边景致与刚入翠坪乡时,几乎一致,放眼望去,一碧千里与湛蓝天空逐渐交织在一起。
而不同的是,一些较宽阔的大草坡之上,甚至有成群成群的野马在进食。
这些野马四蹄修长壮硕,毛色油亮,特别是有着很高的警觉性,秦舒玉和王君尧稍微靠近一些,它们就撒蹄狂奔开来。
秦舒玉不由面露艳羡,叹道:“这些可都是上等好马啊,难怪马家近些年崛起如此迅速,即便是豪门家族,此等成色的马,也只有直系和核心成员才配骑乘,而马家却奢侈到用以组成豪华车队,成长焉能不快?”
王君尧靠在秦舒玉的怀里,也轻叹道:“可惜,古语有言,福兮祸所倚,这也是为何,柳成这个训马师在马家能享有如此高的地位,竟可随意出入马家内院勾搭那妾室,以致如今马家的大权,几乎都掌握在他手中。”
十几里路,不长也不短,足够她缠着秦舒玉详尽讲了马家的现状。
忽然,她那双明眸之中,闪过一抹忧色,道:“但愿马伯父能安然无恙,我坐下这匹小红马,还是他亲自为我挑选的生辰礼物。”
秦舒玉将王君尧抱得更紧一些,柔声安慰道:“放心吧,现在马家还得靠马家主震慑一些虎视眈眈之辈,柳成不敢拿他怎么样的。”
王君尧道:“这个我也明白,只是,我担心马伯父撑过这次劫难之后,可能……”
顿了顿,她唏嘘道:“毕竟,几十年苦炼的修为说没就没了,我想没有人能够真正坦然面对。”
秦舒玉低下头来,瞧着一向热情火辣的王君尧也有柔弱感伤的一面,他笑笑道:“君尧,这一点你也不用太过悲观,断魂散虽然霸道,但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我相信它并非无药可解。”
王君尧悠悠道:“可很困难。”
秦舒玉抬头看向前方,沉声道:“只要能让你开心,就算要用到九天之上的星辰做药引,我也会想尽办法帮你摘下来。”
王君尧偏过头来,伸手轻抚那坚毅的轮廓,痴痴道:“你真有那么厉害?”
秦舒玉低下头来,嗡声道:“那你先来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