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竹闭上嘴,乖乖地跟在他后面,七拐八拐了好一会儿,终于走到头。
地下是一个跟上面几乎完全一样的书房,只是昏暗很多,但奇异的是没有一丝潮气。
祈岁穿过排排书架,走到墙边,搬开放瓷瓶的桌子,揭开两幅画,露出青石墙壁。
他在墙上摸了会儿,然后从袖子里拿出枚钥匙,插入很小的一个孔内,向右转了一圈,然后咬牙皱眉推开它,露出单人侧身可通过的缝隙。
灵竹跟着他小心地侧身蹭过去,发现里面又是一个书房,问道:“不会还有暗门吧?”
祈岁难得回头看她一样。“这里是禁书的藏地,一起找找有什么灵术可以让你学吧。”说完从身边书架抽下一本书,翻开查看起来。
“啊?你不知道要教我什么呀?还要现找书籍……”
“从古至今你们灵族人就未施展过任何灵术,谁知道你们可以学什么。”祈岁把那本书放回原处,又拿起旁边的一本。
“那你还让我学?”灵竹很是不满。
“都说了,你不一样。”祈岁懒得跟她废话,拿起几本书塞进她怀里。“快点找,看哪本书上提到灵族。”
“为什么要在禁书里找?难道灵族被禁止使用灵术?”
“难得你聪明一次,确实如此。”祈岁眼皮也不抬,飞快地翻书页。
“据说灵族的灵力很独特,可以使灵术的威力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若是被有心之人使用,就会造成大乱。传闻第一个灵族人轻松地让江河逆流大地撕裂,死伤无数百姓,所以神祖杀了他,并禁止灵族人学习灵术,所以那个人就成了灵族唯一一个会使用灵力的人。”
“这么恐怖?”
“不止如此,那个人可以将灵术融汇贯通从而创造出新的灵术。其中一种极其邪恶,可以操纵人的魂魄。不过使用那个灵术会消耗大量灵力,一般神族人经受不住,会直接死掉。据说那个人只使用过一次,灵力消耗殆尽,头发全变白了,神祖就是趁他虚弱的时候下手,才取得胜利。”
说到这里,祈岁蓦地瞪大双眼,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脸色苍白如纸,手里的书也啪地掉到地上。
“怎么了?”灵竹走过去捡起那本书,随便翻了翻,果然看到关于邪恶灵术的记载。“传言是真的啊,那说不定也有关于那种灵术的习得方法的记录。”
灵竹刚想往后翻看,祈岁却突然把书从她手里抢了回来,合起来压在镇纸下面。“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找就好了。”
灵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祈岁疲惫地吐出一口气,揉着额头。“不要告诉任何人禁书和密室的事,还有我对你说的那些话,也不要对别人说。明晚我再去找你,你先走吧。”
等灵竹走出密室,他才重新拿出那本禁书,向后翻了几页,目光落在《移魂之术》这几个大字上,满脸凝重。
深夜,祈岁回到自己的大殿,灯火辉煌,烛光在大理石地板上摇曳。
语苑站在门口红毯上,垂首躬身请安。“魂主。”
祈岁径直走进殿内,坐到圆木桌旁,从怀里拿出那本禁书,放到桌案上。
语苑跟着走过来,略略看了眼,道:“魂主去了密室?”
“嗯,找些东西。”祈岁想了想,又道:“那里很安静,你的守卫工作做得不错。”
语苑笑道:“魂主过奖了,是机关的功劳。密道里机关有九九八十一种,只有历任魂主才知道破解方法,其他人绝对进不去。”
“倒也是。”祈岁不在意,也不深究,端起手边的茶盏,就往嘴边送。
语苑慌忙拦下,紧张道:“魂主,这茶放久了。茶凉伤身,让我去换上新的吧。”
祈岁点点头,将茶盏放下,任语苑收拾。
过了会儿,语苑端着茶盘走了回来,见祈岁正在全神贯注地看那本禁书,便没出声。安静地倒好茶放到他手边,便垂手侧立,等他吩咐。
祈岁端起茶盏,习惯性地看一页喝两口,没多久便喝了大半杯。
蜡烛嘶嘶地燃烧,窗外风驻月明,霜星寂静,倦鸟恬然安眠于树顶。
祈岁皱起眉头,揉了揉太阳穴,疲倦地眨眨眼,轻轻呵了一口气。
“魂主,我服侍您睡下吧。”语苑见他露出疲态,便走上前道。
祈岁也不答话,放下书站起身,让她帮自己褪去繁厚的外衣,便转身往内殿走去。“你也去歇着吧。”
“是。”语苑见他慢慢走远直至消失在屏风后,才转过头来,视线落在桌案那本摊开的禁书上。
明月万里,萧萧松河。
一道黑影自大殿飞落,疾风般向东北方的松林赶去。
剑气如虹,清冷的寒光掠过眼角。
黑衣人猛然定下身型,掩面的黑色纱巾轻扬,露出的那双明目里,闪烁着惊疑不定。
“这么晚了,语苑,你要去哪儿?”穿着锦帽裘服的人从暗影里走出,月光落在他白净的脸上,眉间紫晶泪痣灼灼闪耀。
黑衣人冷笑一声,揭开面纱,朱唇皓齿,美目顾盼,嫣然西子般的女子。“你何时开始怀疑我的?”
祈岁手持水寒剑,慢慢靠近,满身银色月辉,高贵清雅,彷如天人。“就在刚才,茶水尚温,你却说冰凉,是想趁着换茶的机会,往里撒安神散吧?”
“我明明看着你喝下……”语苑蹙眉,满脸怀疑。
“你有药,我自然有解。”
语苑唇边掠过一抹冷笑。“不愧是魂主,趁我去下药的时间,先服下解药,然后将计就计,引我露出身份。”
剑身一凛,水寒剑反射道道银光。
祈岁脸色阴沉下来,冷声道:“你不是语苑!我自幼便食安神散,如今那药对我无丝毫用处,她不会不知,而你竟用它来对付我!你究竟是何人,偷取那本禁书又有何目的?”
“别拿我跟那个死丫头比!”提起语苑,她竟有一丝愤恨,激动道:“我当然不是她,至于别的,你不需要知道!”说着就要往松林深处逃窜。
一道黑纱从祈岁袖中飞出,直奔她而去。那人旋转藏在手腕中的匕首,唰唰几下割断黑纱。
祈岁追了上去,一把水寒剑,舞得滴水不漏,剑气呼啸,唤起飞沙无数。
那人只有一把匕首,虽然身形极快,却始终躲不开祈岁。毕竟是女子,力气消耗极快,没多久就落了下风。
祈岁瞅准空隙,抬脚一踹,她便噗地落地,黑纱飘飞,宛如凄美的蝴蝶。
正待起身,祈岁跟着落了下来,剑身侧在她脖子上,逼得她不敢再动毫分。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人。”
禁书从她怀中飞出,啪地落到一边。祈岁不急着去捡,反而步步逼近那人,仔仔细细地看过她脸上的每个地方,却找不到易容的痕迹。
心里顿生疑惑,祈岁伸出手,欲动手检查,却听得身后一声高喊。
“小心!”
来不及反应,只觉一道白影飞过,自己被大力推开。天旋地转,接连撞倒树棵松树后,才停了下来。
穿那么厚,脊背还是火辣辣地疼,可见方才那看似不经意的一推,蕴含了多大的力量。
“你还好吧?”灵竹慌忙跑过去,扶住挣扎着欲站起身的祈岁。
祈岁定睛一看,诧异问到:“你怎么在这里?”
“魂主!魂主!”
一群铁甲长枪的护卫举着火把赶了过来,左右二使跑在最前头,见到他便立刻双膝跪地,抱拳于头顶,请罪道:“属下救驾来迟,请魂族责罚!”
祈岁拍干净裘服上的尘土,道:“罢了,不关你们的事,起来吧。”
“谢魂主!”二人战战兢兢地站起身。
祈岁回头看了眼齐腰截断的松树,正色道:“传我的命令,从今日起严禁出谷,各殿加强守卫,十二间尽数出马,给我彻搜九曲寒烟谷!一寸土地都不要放过!两日内务必把那两人找出来!”
“是!”二人领了命令,便下去执行了,浩浩荡荡的护卫也去了一半,留下另一半守在祈岁身边。
夜风拂过,吹动地上的松针,月华似水,照耀在水寒剑上。但哪里还有那人和禁书的影子!
祈岁心中一恼,皱起眉头。转身看到灵竹还在身边,便问:“话说回来,你怎么来了?”
“从密室出来时看到一个人影,很像语苑,但她躲躲闪闪的,让我有些生疑。后来去大殿门外等你,过了很久果见她神色匆忙地赶回来,然后你便回来了,前后不过半盏茶时间。”
灵竹捡起水寒剑,递给祈岁,继续说:“见她回来了,我就没进去,等在外面。然后看到她一身黑衣往松林赶,你追在后面,便带着侍卫跟过来帮忙。”
祈岁把剑插回剑鞘,道:“她不是语苑。”
灵竹毫不惊奇,道:“我早知道的。”
“你如何得知?”祈岁挑眉侧目看着她。
灵竹不慌不忙地解释:“流云告诉过我,魂族人体温极低,但今日她扶住我时,我分明感觉到她体温滚烫。这样的温度,应该是极短命之人,很小的时候就该夭折了,但她还活着。所以,就对她多了个心眼。”
祈岁笑起来。“你倒是聪明。”
“不啊,我也是刚想明白。”灵竹摇摇头,“白天一直觉得哪里不对,被夜风吹了才知道,是她的体温有问题。所以才去大殿等你,想提醒你多加小心,结果出了这样的事。”
“这也在我的意料之外,没想到还有帮手,丢了禁书。”祈岁不爽地说到,“你有没有看清那道白影?”
“实在是太快了……”灵竹懊恼地咬咬下唇,突然想到什么,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说不定她是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