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仁峨走向学堂,亭子里打打闹闹的孩童们一边低声喊着一边急匆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夜眸光倒是不用动的,她只是抓紧时间再伏案睡一会儿,等夫子站到堂前要开口时再端正坐起。刚入学堂不久时,莫仁峨觉得她不像其余孩童那样好动曾好奇课后留她问原因,当时她便如实答了:“家里哥哥姐姐修习元术学业繁忙,父母亲说我资质欠佳多练也无有大用,不如多做些家务,学习些实用技术,将来的日子也能好过些。若不是州郡说贴补进学孩童,母亲本要送我去绣工那里做学徒的。如今上了学堂,每日在家仍需清扫做饭、临摹绣图,实在是累了些,故闲时只愿休息。”
今天是莫仁峨来此地一年的日子,尽管学生们恐怕并不记得了,但州郡下属学堂都有这么一个惯例,学满一年当问志,并留作记录以待后用。
莫仁峨将戒尺敲了敲书桌,拿起狼毫在纸上用力又随意地写下“何为志”,然后将纸拿起来挂于墙上,一个个点起人来问他们的志向。
答案各不相同,但大致可以分为几类。一者是修行上的,想修炼厉害的元籍,提升地位受人尊重。二者是财运上的,想网罗天下奇珍换取财富过享乐的生活,又或者做一门还算赚钱的小生意。三者是家庭相关的,守护小家,找到好姻缘。
到了夜眸光这里,她本也想说想要过得舒服些,可刚要开口便觉得一阵目眩,眼前瞬息间掠过千百年的血雨腥风,便似不受控制地说了一句:“不为亡魂!”说完她便愣了,觉得自己好像闯了祸,现在又没有什么战事,这样说也太奇怪了。莫仁峨也顿了一下,转而又笑了:“不错,不错,你们这些小小孩童,家里穷困些也不过缺衣少饭,不曾缺胳膊少腿,想不到生死也是正常。你们夫子我可见识过大场面,之前游历时战场边上常有残肢断臂,说战场是尸山血海也不为过,那叫一个惨哪!再想求死的人看到那番惨烈也会改了主意要活。眸光能提到亡魂,可见对生死有思量,想必前些课上听我讲士卒家书颇为认真啊。”
夜眸光松了一口气,庆幸没被问到为何如此答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