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兰无声地站在身后,视线落在清颜身上。曾经嚣张跋扈的叶兰,似乎因为穆奕天的死,一瞬间便苍老了许多。清颜看着,鼻头不由得一阵发酸。
此刻的叶兰,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初见她时的凶狠和犀利,剩下的只是一片混沌不清的污浊。她越过清颜身边,步向原木边角桌停下。伸手拿起来了放置在桌子上的相框,带有细茧的手轻轻地在照片中穆奕天英俊的脸上游移。只在这一刻,清颜才真正觉得她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她从前的漠视和冷眼相看,这一刻似乎都只留下一个苍老的背影。
“我从来没有对他笑过,给过他一丝母亲应该有的关怀。直到他没有了,我才知道,我的世界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叶兰苦涩一笑,声音轻轻地落入清颜的耳朵里。“他以前不是这样子的,是我毁了他。”叶兰说着,早已泣不成声地哭了起来。直到现在,她才承认自己是个异常失职的母亲。
清颜的胸口蓦然有些发紧,是她造就了现在所有人的痛苦。可是现在,她却永远都只能置身事外。她抹抹眼泪,吸吸鼻子,急忙奔上前去,伸手环住了叶兰摇摇欲坠的身体。“对不起,对不起......”她抱紧叶兰,低声不住地说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内心深处别人所不了解的煎熬。
叶兰淡淡的看她一眼,松开她的手,蹒跚着走到沙发上坐下。看看清颜,示意她过来坐下。清颜忙不迭地点点头,快速走到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叶兰却突然安静了下来,回过头来将清颜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这才扯起嘴角,冲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我知道,他爱你。”她看着清颜,静静地开口,“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在这里留下多过一天。可是,你却成了这里的主人。”她说着,有些悲戚地笑了。清颜一惊,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叶兰却不在意,伸手拍拍她,按她坐下。
“这件事情,不怪你。”叶兰说着,不由得眼神一暗。“就算没有你,他也会碰上这样的事情,这件事情,早晚都要来。”只是,她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看到身边清颜不解的目光,叶兰轻轻地叹了口气。也好,她知道了也无妨。
“我们穆家有个秘密,除了他的兄弟,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看看清颜,神秘一笑。这笑容,让清颜下意识地揪紧了衣服的一角。可是叶兰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几乎瞬间便瘫在了沙发上。
“穆家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孩子,就是奕天同父一母的弟弟。他就是云尚行。”“云尚行”三个字,让叶兰也不由得有了些许颤音。
云尚行和穆奕天,他们是兄弟?!清颜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似乎完全没有办法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一张脸,满是被震惊过后的惨白。
“当年,奕天的父亲****,最后在外面有了云尚行。可是,他的母亲却也因此而死......所以,他恨我们。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强大,就是想要有一天亲手得到穆氏,然后再亲手毁了它,为他母亲报仇。”叶兰说着,眼前不由得闪过那个女人温柔却异常诡异的侧脸和云尚行只身离开时眼睛里嗜血的光芒和杀气。那种表情,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直到听完叶兰最后的诉说,清颜才颤巍巍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偶尔会觉得他们的轮廓相似了。为什么她总是会在两个人之间,感受到强大的气流。为什么云尚行会对她和穆奕天在一起,如此深恶痛绝。同时,她也更加清楚。姐姐的死,绝对是云尚行一手造成的。
“清颜,”叶兰看着清颜,第一次认真地叫着他的名字。她的目光飘向二楼转角处的一处房门前,“那个房间,是不是从来没有进去过?”她问着清颜,却兀自先笑了出来。“如果你可以感觉到他对你的爱,那就去看看吧。我敢保证,里面一定藏着你不知道的秘密。”心里,却狠狠地划过一丝疼痛。这个,是穆家男人的传统。可惜,她的丈夫,却从来没有给过她这样的温暖。
清颜心里疑惑,却还是点点头,身下的脚步自觉地向着二楼走去。
推开门,一室芳香扑面而来。清颜的视线落在室内,便再无法移开。天蓝色的墙壁上,到处挂着她被框裱起来的照片。她和小鱼在大厅里嬉戏玩耍的,她在睡梦里酣睡的,她坐在窗前兀自发呆的。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地挂满了整个房间。她捂住嘴巴,不敢哭声音来。赤脚走进屋子,伸手一幅幅细细地抚摸着自己的照片,眼泪也跟着落了一地。
中间圆形桌子上一个蓝色丝绒盒映入眼帘,瞬间便夺去了她的目光。伸手,轻轻打开。
眼前,是一枚晶晶亮的钻石戒指。戒指的顶端,甚至别具心裁地装点上了一朵盛开状的玫瑰,中间部分,一个闪着光的“颜”字狠狠地刺痛了她的双眼。几乎是一瞬间,她便瘫在了地上。
穆奕天,你这个笨蛋。笨蛋,对不起,对不起......
楼下的叶兰,刚刚站起身,脚步还没有迈出去。二楼的房间瞬间便被打开,里面的清颜一阵风似地奔了下来。抱紧叶兰,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叶兰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以后,让我......”清颜哭着,甚至还剧烈地喘着气,“让我来照顾你,”像是怕她不同意一般,清颜甚至拉过叶兰的手,轻轻地覆在自己的小腹上,那里,有着细微不易察觉的突起。“还有他.....,我们一起照顾你。”
叶兰的手轻轻一抖,看着清颜的眼神闪着惊讶。清颜含泪笑着点点头,这个孩子,是在他当初要结婚的时候,她瞒着他留下来的。却不想,却成了他们之间偌大的遗憾。叶兰笑笑,眼睛里也闪着泪花。
原来,他们还留了一个宝贝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