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扇门的后续调查,科学家们发现这神秘的大门在中国境内不止一条。其神秘程度,丝毫不亚于位处大西洋的百慕大三角区之类的未知之地。
于是,在无人知晓的太行山深处,一群科学家夜以继日的研究着、探索着这个不知道是否应该属于现在人们所生活的地球上的产物。
但,五年过去,所得的发现少的可怜。
日复一日做着没有意义的工作,无助和迷茫迫使很多人离开这里寻找新的生活。他们都是国家顶尖的科学家,生存对他们来说可不是问题。最后,只剩下十位科学家继续留在自己热爱的岗位上。
直到又几年之后,雷雨交加的一个深夜,撕裂的光影中出现了一个人——一个来自第二世界的人。
他提着剑,带着满身的血腥而来,目光中闪烁着贪婪的渴望。他狂傲的笑着,看着眼前充满现代化气息的实验室和蜷缩在桌子下的科学家们,用他沉重沙哑的嗓音自言自语了许久,说了许多科学家们理解不了的话。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要在多年之后毁掉这个时空。
言毕,光影连同男人一起消失,空留惊魂未定的科学家和一片狼藉的实验室。
如他所说,多年后男人又来了。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空的人寿命很短。第一、二批科学家已经在他所施加的压力下去世,他只找到了那些科学家的后人和早已荒废的实验室废墟。
再后来,男人渐渐把自己的势力延伸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第三代科学家的后人几乎都已经不再从事科研事业,但意识到危险之后其中一部分依然投身于这注定无法说出口的斗争之中。
这一辈人,便是云栾月和蓝祁等人。
云遥看着笔记,发现最后那几页的字是新写上去的,故事没有结尾,但也不失为一部佳作。如果不是真实事件,这本笔记倒也能出书了。
正感叹,走廊一声东西断裂的声音吸引了云遥。她抄起笔记和其余资料藏到杂物掩埋着的一处墙角下,随后追了出去。
转了很多个房间也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云遥想着:可能是老鼠或者其他什么的吧。
一阵奔跑激起了四周的尘土,眼镜片上蒙了一层灰尘。云遥摘下眼镜擦擦镜片再戴上。时间不早了,她也该去会会那扇门了。
实验室的最低处有一口水潭,那扇门就在水下。说是门,其实只是一条蓝色光影。别人靠近的时候它是不会发光的,只有在某些特殊的人靠近时才会散发出幽幽的蓝光。
他们这一辈继承人中只有她能与之产生共鸣,所以有些事注定是要她去做的,至于为什么还有一个没什么关联的人也能和这扇门共鸣,云遥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人和自己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
云遥凭借着记忆穿过一道狭窄的水下缝隙,如愿看到了那条光影。光影在一个地下溶洞的石壁上,散发着莹莹的蓝光。
从水里出来走到岸上,云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凑活着用衣角擦了擦眼镜。
溶洞里很冷,但比起水里还是要稍微暖和一点。
云遥慢慢向光影靠近。
石壁反射的光把云遥皮肤照的很透,几乎就是连青紫色的血管都根根分明。她试探性的伸出手摸向石壁,指尖一下子就穿了过去,没有碰到任何的阻碍,甚至有一种奇异的吸力要将她拖到石壁之后。
该来的总是要来,或许解开这个秘密之后,就能彻底摆脱这个已经延续了百年的大麻烦。云遥看着光影长呼一口气,在石壁上贴下一张纸条。心一狠,走了进去。
纸条上是一行娟秀的字迹:“如有意外,莫念。”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云遥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面似乎在她踏上去的一瞬间崩裂成一块块细小的碎片,还来不及躲闪就跟随着一起坠落下去。
待她从失重的状态反应过来时,眼前的景象已被一片血腥代替。
狼藉一片。
哪怕她自己就在不久前开过杀戒,但毕竟都是些假人。此刻看到眼前的场景实在止不住地恶心反胃——洁白的雪地上,随处可见尸体的断颅残肢,泛黑的血液呈喷溅型于四处凌乱。
木质的院落火光冲天,一股股要把人吞噬覆灭的热浪充袭着寒冷的雪夜。融化的雪水掺杂着血水顺着地势蔓延至整个院落。
庭院中央,是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
一身被无数人血液染红的宽大白衣,也抵挡不住长剑划破深可见骨的伤口。头发半散着,凌乱的发丝缠绕在一起,看不清面容。
她颤抖着支起一把剑,半跪着独自待在庭院中央。
云遥看着女孩儿的背影,心底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正当思考的时候,云遥听到从后方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杀声。
“大家快啊,杀了她,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呐!”
“那些傀儡都死了,怕什么!现在她只有一个人。”
……
云遥没有向后看,她的目光始终离不开那孤单瘦小的身影。
跪在地上的女孩蹒跚地站起来。就在她回过头的那一瞬间,云遥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那不是……她自己吗?
云遥格外陌生的看着这张熟悉的脸。
她的眼角有泪光。眼眸中,清晰地映照出火焰的红、长夜的黑、雪地的白,却埋没了眼中本有的光。
空洞。绝望。
直到人群涌入庭院的那一刻,她格外疲倦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有无奈,有释然,有不甘,有哀求,也有渴望。
这神情,像极了当时云遥站在弟弟身旁,看向门外那些街坊的一瞬。可惜,那时她自己是看不到的。
众人蜂拥而上,无数支长剑只刺向那一个地方……之后,她不忍心看下去了。
耳边利剑摩擦的声音渐渐由嘈杂变得平静。
云遥再次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小床上。窗棂半掩着,风铃清脆的声音响在耳畔。床边,是一位阖眼坐着的白衣老人。温柔和蔼,鹤发童颜。
她吓了一跳,正欲起身,却被全身每一处几乎割肉剔骨般的痛逼出一身冷汗。她死死咬着牙,这才没叫出来。
老人见她醒了,轻轻抚了抚她的头,“浅予,你终于醒啦。”
浅予?浅予是谁?
没当云遥问出来的时候,这具身体已经替她答了。不过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回答。
“淳安祖师,好久不见啊。贵阁的弟子如此英勇,您心甚慰吧。我这一身伤,功劳可少不了他们的。”
老人也不反驳,只是淡淡道:“浅予,老身不是来找你寻仇的。你母亲当年将你托付于我,我却没有遵守约定。如果可以,我……请你归附我门下,为表歉意,做我关门弟子可好?”
“呵——”这具身体的主人十分不屑,“祖师,您在逗我?我叶浅予是谁?是邪魔外道,杀人不眨眼。您晴雪阁是修仙正统,扶救天下苍生。关门弟子?我?您不至于这么讽刺我。”
这种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的做法,她叶浅予见多了。“而且,我们很熟吗?您凭什么认为我这丧心病狂之徒会看上您尘埃不落的晴雪阁,跟那些恨不得杀了我的人……怎么说?寒窗苦读?”
淳安祖师只是看着叶浅予不住地宣泄她的负面情绪,未发一言。
七年了,她也该宣泄一下了。
许久,等她不再说话,祖师这才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老身信你,人是你杀的不错,可你终究是为了家族和百姓。做法虽有偏激,但也是人之常情。”
叶浅予可不会相信。人人都说理解她,可反过来人人都来斥责她。一个个说的都比唱的好听!什么感同身受,从来都只是想象过后安慰的借口。
“祖师,您猜猜,这话——是我第多少遍听了?”
“哎。”祖师叹口气,伸过手来想要摸摸她的脸。
叶浅予厌恶的避开,“祖师,我不是您座下弟子,还请自重。”
淳安祖师默默收回停滞在半空的左手。“浅予,不管怎样,我洛桥晴雪阁为你留着一席之地。你来之后,我便不再收徒。”
这句话之后,四周就再没有动静,一切都沉沦成一片黑暗……
这一次眼前什么都没有出现。只能感觉自己现在在一个很狭小的桶,不是,是缸里。
嘶——身上好疼。
跟云栾月笔记里的一样,来到这里会拥有一个新的身份。这个名为叶浅予的姑娘成为了她的宿主。
叶浅予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就只能云遥替她消受了。不知道这身份,自己有没有那个命数承担。
云遥忍着痛艰难抬起手臂,挪开了上面的盖子。扶着边沿站起来才发现,还真是坐在一个破旧的水缸里。
云遥边缠回胳膊上散落的布条边自言自语,“我怎么在这种鬼地方。”
水缸旁边,是一只擦的很干净但是残破的板凳,有一小摞茅草和几只小盒子。头顶上,是一块浅绿色的粗布,遮盖着这一方小小的家。
这里便是一切开始的地方吗?
她独自离开小巷往山林里走,想要加深一下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以便于日后的调查。但她还不熟悉这里,也就先不能去有人的地方。也因为她还穿着那天围剿时的血衣——她现在唯一的一件衣服。
这个世界的空气很干净,夹杂着些草木和泥土的气息。带着一丝雨后的凉爽吸进肺里,身上的疼痛也缓和了不少。
没有了工业化的污染,这里的天空就显得很蓝。流水映衬着洁白松软的云影,溪间不时游过一两条红色的小鱼。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自然柔和的美。
正看得出神,后方传来有小孩嬉闹的声音。她连忙躲藏到几步之外的大石头后面。
那是七八个约十三四岁的少年,腰间佩戴着长剑。单看身上的衣服云遥没办法辨别他们的身份,但应该算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其中一位看起来年纪稍大些的少年手中把玩着一把扇子,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正给身边的小伙伴讲前些日子里他参与叶府围剿的丰功伟绩。
“那叶浅予也就看着厉害,哪有传言中的那么可怕。当时我哥带着我冲进去的时候啊,她一个人在叶府中间同时被十几把剑抵着脖子,身上全是血!啧啧啧——”言毕,少年用手中的金扇掩了掩面。
“呵。”云遥心道,“你也不说说为了让那十几把剑抵在我脖子上,仙门百家折了多少人。”才刚刚想完,云遥猛地出了一身冷汗。
她在想什么!
什么仙门百家!什么折了多少人!这不是她应该想的事啊!
不至于吧……自己现在怎么跟个中二少年一样。
云遥细细理了理思路,好像有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莫名其妙窜到了她脑海里。很多,很杂,也很乱。
几名少年没有发现石头后面有人,一路说说笑笑的走了。等确定他们走了之后,云遥才重新走出来。
这样在山林里走,几辈子也碰不到什么人,更别说查东西了,江韶华那边还等着她的消息呢。再说,明年六月就要高考了,这时间她可耗不起。
“要不还是到小巷里走走?”云遥看了看自己还染着血的衣服,摇了摇头。
这不是找死吗。
那她能去哪呢?
晴雪阁?
云遥细细审视着这个名字,有那个老爷爷在,应该没事的吧。
正思考着,腹部一阵痉挛打断了她的思路。云遥微微躬身,用右手捂着肚子。“哎。好饿啊。”
这具身体……应该好久没有吃饭了。
云遥抚了抚腰间的配剑,瞟一眼方才藏身的大石头。捧了几捧水洗掉蹭在上面的血迹,甩甩手上的水,然后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是另一个人记忆中,晴雪阁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