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书临随云遥来到机关所在的位置。
在两人同时踏上这一方小小的区域时,原本空无一物的走道赫然出现一堵石墙。上面的纹饰极不起眼,要不是有石缝中渗出的流水顺着雕刻纹路一路蜿蜒而行显示出墙体部分图案,还真辨不出其中奥秘。
洞外的骷髅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了,是不是离开了这里还不敢早做决断。众人静静等待着。
“门开了吗?”沐书临探出头问。
尹师兄看密道口的人朝他点头,告诉沐书临可以下来了。
“诶?人呢?”一转眼的时间,岩壁上哪还有什么人,只空留了几根藤蔓轻微摇摆着。
难道已经下来了?尹师兄唤了几声无人回应。
这两个人去哪了?
其实他们哪儿也没去。本来好好地也不知怎么了,石门一翻就把两个人卷进墙后的通道里,半丝声音都传不出去。
云遥燃着一张明火符照亮,被身后的景象震撼到了。
数以千计的巨大钟乳石和石柱彻底放飞自我肆意横生的向四面八方延伸,形成一张令人眼花缭乱的“鬼网”。壁龛之内,光线所照不到的地方形成无数黑色的区域,好似迫不及待想要挣脱束缚的厉鬼,虎视眈眈盯视着突然闯来的不速之客。
层理状的沉积岩被流水侵蚀的平整光滑,些许苔藓蔓生于角落。此间有汩汩流水顺着石柱而下,往地势更低平处而去。水流向的地方,似有似无留出了一方空间,人在其中只能弯腰前行。
两人别无他选,只能从这里试试看能不能走出去。
尹师兄那边效率很高,大家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云遥沐书临迟迟不出现,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只能先保证大部分人的安全。
幕书禾磨磨蹭蹭跟在人群最后,等人走空了才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在撤离口的地面刻上了云遥教给他的一种图案,停留了约半柱香过后也进了暗道。
按照云遥的计划,幕书禾没有跟随大家出山,而是留在后山内秘密在每一个通道的转角处都埋下一张爆破符。偌大一个后山,他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时间才确保真的每一个路口都没落下,精疲力尽的离开后山,直奔大部队而去。
云遥这边自从进了小道就没顺利过。走势一路向下的通道四面都是光滑的石壁,不时有水珠从细小的裂缝里渗下来。阴冷的风从四面八方细小的缝隙中袭来,几次险些把沐书临叼在嘴里的荧烛符吹走。有那么一段路甚至还结了冰,一个不小心就要摔个跟头。
这一遭下来,沐书临身上磕的青一块紫一块,再加上身体一直用力,刚包扎好没多久的伤口就开始渗血。
云遥只好停下来先让他休息一会儿。
看着沐书临荼白色校服上还在往外渗着的丝丝血迹,云遥心里翻江倒海。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不想让你跟来还非要跟来。蓝千予也真是的,怎么就能让沐书临跟着瞎闹呢。
其实云遥是有猜到一点蓝千予让沐书临跟来的心思的,但她并不想让沐书临陷入危险。他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家人和前途无限的未来,他不应该跟自己趟这摊浑水的。
短暂休息了一会儿,两个人继续往下前进。这通道倒是奇了怪了,似乎怎么都走不到头。不知道终点在哪里,处境就有些尴尬,不论是前进还是后退都没有个掂量,只能先硬着头皮走下去。
突然,云遥划过墙壁的指尖触碰到了一条隐隐凹陷的缝隙,后面透着丝丝清凉的风。那风和一路走下来吹刮着的风不同,是带有温度的。
她敲了敲石壁,这独特的闷响和回声告诉云遥后面一定有很大空间。
“沐书临,等一下,这里有门。”
“密室?”
“先进去看看。”
云遥小心翼翼推开石门,里面果然别有洞天。或许这里是哪位先人留下的密室。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四处都是厚厚的灰尘。看装修风格这里以前应该是位女孩子的房间。
灰白色的地上有一串蜿蜒的脚印延伸到另一间屋子,痕迹很新,而且来者根本没有想要隐藏自己踪迹的意思。看脚印的大小应是个男人,从步与步之间的距离来看他应是悠闲信步走过这段路程的。
沐书临和云遥还是有必要遮掩一下自己行踪的,他们沿着这些脚印一个个踩过去。
房间的另一边是高约几十米的悬崖,湍急的瀑布从山顶倾泻而下汇入暗河,飞溅的瀑水冲洗着四周的石壁。青苔稀稀疏疏散落在较大的岩石上,谷底的水潭里游着几苗不知名的小鱼。
水潭靠近瀑布的一角,一个男人泡在水中。
云遥和沐书临并排趴在悬崖边小心地观察着。
“偷看人家洗澡是不是不太好。”沐书临打岔到。
云遥给了他一个闭嘴的手势。
那人皮肤极其的白,几乎快和骷髅傀儡白骨的颜色相近,半分血色都没有。宽厚强壮的背上既有剑伤也有鞭伤,疤痕遍布。他的衣裳随意地放在岸边。左手处,是一面用水汇成的镜子。
镜子里呈现着一间幽暗的房间,墙壁上挂着张泛黄的手绘地图。在不停地变换着的画面里,云遥看到了重新回到晴雪阁的众人。
男人细细端详看着镜像里的人,都是些熟面孔了。上次一别,并无半分想念。这次,他不屠阁,是来寻药的。
他靠在岸边,用指尖划拨着流水,总觉着这里似乎不止他一个人。看着水里的倒影,寻了半天也没寻到哪里有人,但男人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套上衣服转眼间就不见了。独留下那一面水镜孤单的悬在水潭上方。
云遥怕有诈,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探出头去。
他确实走了。可他留下这面镜子的意义何在?
悬崖太高,岩壁太窄,无论如何都是下不去的。既然如此,云遥决定先看看这房间里有没有线索。
可惜,虽然这里能藏东西的地方多,但确实没有一件东西被藏在这里,可以说丝毫没有发现。
云遥正在看桌上摆着的一只格外醒目的花瓶,就听到沐书临朝她喊。“快来看,镜子里的东西变了!”
赶到他旁边,镜子里已经没有了众人的影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勉为其难可以先称它为鱼。
这只鱼身上的鳞片破败不堪,几乎没有一个整片。肉身腐烂,鱼肉外翻,血水伴着河水一起滴滴答答的往下溅。两只扁平的眼睛平平的看向两边。尖利的牙齿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血渍,只剩一半的破烂的鱼鳃粘连着的滴着血的鳃丝,顽强的扇动着,不断往外排着血水……
云遥只看了一眼就立即把头别开,天哪,快别恶心她了。
忽的,沐书临反应过来什么,使劲一拍脑袋。他怎么在关键时刻就忘了呢,云遥害怕鱼啊,他怎么能让她看这种东西呢!沐书临急的双手合十连连道歉。
云遥在这突然地刺激下还没晃过神来,只觉一阵头疼。“我没事。”她揉揉太阳穴,“能看到那东西现在在哪吗?”
“不太能。”
云遥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东西她虽然没见过,但是刚才那一眼好像勾起了叶浅予曾经的某些回忆。
“等等,我看见了!它往晴雪阁去了!”
这可不太妙,阁中弟子现在失去灵力只能硬拼,能撑多久还未可知,这么个东西一看来头就不小,这下麻烦大了。
“沐书临,跟我回去。”
“你说得容易,就咱俩现在这样儿能去哪啊。”
“快来吧你。”云遥拽着沐书临就往悬崖边走。
到了崖边,云遥抬起左手飞出一张纸符,纸符向水镜飞去牢牢贴在上面。
“开。”纸符应声消失,水镜变换了形态,由竖直变为了平铺。水潭中央赫然出现一个发光的水环。
沐书临看着水环,磕磕巴巴地说:“别,别告我你想跳下去。”
“不是我。”
“啊?”
“是我们。”说着,云遥拉着沐书临往悬崖下的水潭跳下去。
“等会儿!等一下!”沐书临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给自己呛了几大口水。“不是,我不会游泳啊!你别松手!”
“沐书临。”云遥叫他。
“别松手,别松手。”
“沐书临!”云遥又叫他。
“咳咳咳。”
“沐书临!”
“我……啥?”沐书临睁开眼睛,云遥拉着一根麻绳站在前面而自己正在一堆枯枝烂叶里翻腾不停,撒了云遥一身的灰。
沐书临顿时尴尬的满脸通红,不敢正眼看她。“不是,水呢?这哪儿啊。”
云遥伸手拉了他一把,将沐书临从井底拽出来。“你说你粉丝要知道你私下是这样的那不得粉转黑啊,你就适合供起来在电视里待着。”
“别呀,怎么还嫌弃我呢。”
“行了,别贫了,说正事。”云遥利落地拽下拂晓的剑穗,别在腰间。“一会儿你拿着我的剑走,如果看到幕书禾就把剑给他,我要先去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