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死是小,容貌是大。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比毁容还要严重的,特别是对于他这种已经伊人存心的,宁愿抛头颅、洒热血也不能毁容。
茗辰心中无名火窜出,蓦地就跳了起来,直勾勾地眼神对着十几只杀兽,心砰砰砰地直跳。
可他发现,它们没有攻击他的意思,那十几双眼神可怜得像是魅宫中女修的黛影 差点就可以掐出水来。
这,是个什么情况?一头雾水……
正想着,杀兽们全部都跑到了他的脚下,个顶个地再次拿出先前对付黑袍的那一招来对付茗辰,用头不停地摩挲他的双腿。
“这……?好痒,好痒,……别闹了,别闹了。”茗辰向来对这种莫名的触碰有很强烈的感觉,一时笑得停不下来。
“别闹了,停下来。”茗辰大吼一声,没想到,自己这一声居然起作用了,这些杀兽停下来了,一个个整整齐齐地蹲着,就像那些前来给他传递消息的门徒一般,恭敬有礼。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茗辰呆呆地看着他们,它们也傻愣愣地看着他。
有点大王八对视小王八的感觉。
感觉到这片空间很不对劲,重新开启天瞳。
“这九宫秘阵的阵纹……”茗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如此密集?”
虽然先前他看时,这九宫秘阵的阵纹也很密集,但绝对远远比不上现在,先前只是千丝万缕、相互交织,现在是一层摞一层,连一根针缝也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可惜他这借来的天瞳只能看清这阵中的阵纹,而不能看清那九个阵眼上面刻画的道纹, 要不然,他就可以发现,这个阵的布阵手法完全和魅漓的大相径庭。
可当他用手中的节鞭试探的时候,却发现,这杀阵根本就不攻击他,确切地说,是不理他,因为接下来,他连续用节鞭直捣阵眼,都完全没事。
“难道,是再次沉睡了吗?”以茗辰这半吊子的实力,打破脑袋,他也只能想到这样的理由。
“杀兽,阵纹,自己刚才昏睡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茗辰心中顿生疑虑,“还有,我为什么会昏睡?”
茗辰还记得,在他昏睡之前自己所面对的情况的确很危险,前后的两股压制的确让他有种心崩具裂的感觉,但这并不足以使得他昏睡下去,那种情况下,他的精力应该是高度集中的。
“而昏睡的原因,一般都是由于精力不足,但自己从大哥那儿借来的灵蕴并没有用完,根本不可能出现精力不足。”
茗辰越想越觉得无法解释他现在所面对的一切。
“还是继续往前走吧,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是很多了。”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可他连皆字秘的影子都还没看见。
刚想继续往前走,可前脚刚一踏出,后脚却怎么也提不起来了,回过头来看,他被抱大腿了。
“放开,一个个的。“原本只是想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吼一吼,真没想到,它们这么听话,听见他的声音后立刻就放开了他的腿。
接下来,茗辰走得很慢,虽说这杀阵不会再攻击他,但茗辰还是丝毫不敢大意,至于这些杀兽,就一直尾随在他后面。
穿过杀阵,茗辰停了下来,前面已经没有路了,是三个洞窟。
“生死回”茗辰的双眼扫过三个洞窟,“没想到,在这最后时刻,魅漓居然还留有这么一手。”
生死回,并非是个什么东西,而是一种选择,意在提醒,其后面的东西,一旦触碰,那将会是一种十恶不赦之罪。
西域阿弥佛界的禅宗有言,“六道轮回,生死相转;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我生死无谓,何须回头,即使以十恶之罪加于我身,又有何惧? 天若伐我,那就降下天劫。”茗辰朝着洞窟沉吟,掌中点起荧光之火,之后,头也不回地朝着死窟走去。
至今为止,有四个问题一直困扰在茗辰心中,九秘到底是个什么?九秘是从何而来的?当初各大盛家、氏族、名门,为何在灭了僵门之后,还想着要封锁一切关于九秘的消息,是真的只想占为己有?还是由于,怕?而魅族为何会藏着皆字秘?
掌中萤火不停地晃动,这洞中没有风,萤火之所以会晃动,完全是此刻茗辰他心神不宁的原因造成的。
掌中萤火分出数十束,插入石壁上。
这时,茗辰茫然了。
洞中空无一物,只有十幅壁画。
“原本以为应该是一卷文书什么的,没想到居然会是画。”
沿壁而观,茗辰发现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又不像画,因为上面的那些线条好像是用道纹刻上去的。
只是在他触及线条时,内心会突然涌出一股沉痛感,好像是一种埋藏记忆深处的痛苦被掀了出来,可在茗辰的脑海中,这些记忆完全不是属于他的。
是一群修者在呐喊,在哀嚎,每张脸上都是血和泪,脚下是一层裸着一层的死尸。
这种完全陌生的场景,居然会让他沉痛,为什么会沉痛?这些东西他都没有经历过,并不属于他,为什么会产生这样一种情感的共鸣?
茗辰重新去查看另外一幅图,这回的共鸣更加强烈,从来没有流过眼泪的他居然在触碰到那些斑驳的线条的时候,流泪了。
顺着他的眼角一直滑到他的嘴唇,涩涩的,有些苦味。
再是第三幅图,茗辰的手是颤抖的,他不想继续摸下去,可这画对他好像有着某种吸引力,让他不由自主地就将手往画的线条上触摸。
“阿!!”茗辰突然大吼,泪流不止,那种沉痛感从心中歇斯底里地发出,好像是瞬间爆发的火浆岩,根本就不是他可以控制的。
他看到了两道身影,一男一女,寒风中,他们被挂在一涯壁之上,各自的四肢和额心被五把银灰色的长戟死死地钉住,血顺着石壁不断地往下流。
他们的眼神中看不出悲喜,但茗辰却觉得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特别是女的,那种亲切感让茗辰产生了一种幻觉,他几乎快要脱口而出两个字,母亲。
“为什么会这样?”茗辰用符完全规避自己心神,封掉一切感官五觉,强行隔绝自己和来自画中的吸引力。
茗辰有理由相信这一切是真真实实地发生过,道纹可以临摹出异界中一切存在或者存在过的东西,但却无法创造出虚无和未知的东西,也就是说,只要画这些画的修士实力足够强,他便可以借用道纹将以往发生过的事记录在上面。
茗辰不敢相信这上面的东西会和他有联系,因为画所投射出的场景少说距离现在也有数十万年以上,而他才十六岁,这些东西怎么可能和他有关?
可那种共鸣、那种感觉为什么会那么强烈、那么真实,让从来都没有流过泪的他泪流,让从来都不知道何为父何为母的他痛苦。
“这一切也许只是画此画的修士在故弄玄虚,通过上面的道纹,强行将某种意识加在上面,让触碰到画的修者产生幻觉,以此来改变修者的情感。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茗辰在心里说道。
其实他在抵抗,感觉和幻觉可以作假,但那种来自血脉的悸动却是无法做假,血浓于水,刚才在看到那一男一女的时候,他的确产生了骨肉相连的感觉。
他也不知道他在抵制什么,也许只是不想去将这样的痛苦刻在骨子里,可惜有的事,是注定了的,他,作为数十万年前,唯一存活下来的无氏者,是躲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