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衫男子,面容清秀,松形鹤骨,器宇不凡,生得风姿潇洒,若不是周身王者之气大盛,实在是可以用华美来形容。
这样一个人,望着碧霞元君的眼神中有着不尽的温柔。
“玉儿,我如今的模样,不要吓到你才好。”男子口中喃喃道。他不自觉的用手遮住自己脖颈,原来,手掌覆盖之下一片灼伤的痕迹,那伤痕的样子宛若一只浴火的三足金乌。
“禀椒殿,属下方才探听到冰夷神君此行目标乃是西海,昆仑与我北部魔界因为水源问题固有领地之争,西海若是归于昆仑,以冰夷神君铁腕手段,我北部魔界必有后忧。”不知何时,他身后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面向黄衫男子行礼,或许是黄衫男子思绪飘得甚远,陡然思绪恢复,眼神中的温柔敛去,换上的是一副凛冽的眸子,这般眼神,加上周身环绕的王者之气,甚是相配。
“我明白,此行便是为此而来,西海易主已经成定数,北部必须早做打算。”
黄衫男子与下属一同悄无声息的离开。
东皇太一本来正兴致勃勃的准备重游泰山,他在三岛十洲中的瀛洲呆了几万年,许久没有见到如此壮丽的山川,只因瀛洲玉醴泉甚是甘甜,饮之,数升辄醉,常常在瀛洲大醉几日,醒来更是回味无穷。
他正听人说起三百年前昆仑座下青丘狐秋水,连累九天玄女和碧霞元君受罚的事迹,讲故事的人虽没有刚刚元君身旁的鱼梁儿讲的生动,却胜在情节阴差阳错,甚是有趣。忽然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他心想不可能,帝俊已经寂灭了,十只金乌已经被射日神弓射下,如今这世上的金乌便只剩下他,心中疑惑。随着气息寻去。
黄衫男子,望着矗立的泰山,方才身边的属下已经不见踪影。
他此时思绪万千,却也深知现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正要离开时,脖颈的金乌灼痕隐隐有些发烫,心中疑惑,眼前却立着一位仙风道骨的仙人,脸上的神情与仙风道骨的形象不符,有些凌厉,不像位修道的仙人,倒像是战场上的将军。
“你是谁?”东皇太一问道。
“椒图。”男子答。
并无迟疑,也不想隐瞒,坦荡的让东皇太一有些吃惊。椒图是帝俊的孩子,当日被射日神弓射下的十只金乌之首。
“你该唤我一声叔父。”东皇太一道。
“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椒图了,不必称你为叔父,现在的我是魔界的椒图。”黄衫男子此言实在是实话实说,听在东皇太一耳中却像是挑衅。
“你没死,你为什么没死?”东皇太一喃喃道,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问他。
突然,黄衫男子脖颈间的金乌灼痕发出红色的火光,身体里突然发出另一个沙哑宏厚声音:“你很想让我死吗?”黄衫男子此时闭着眼睛,神情狰狞,强忍着痛苦,身体不自觉的浮在空中挣扎着。
“我记得你的,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
那个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我已经死了一次了,你忘了么,是帝俊当年下令杀我兄弟十人,他不配是我们的父亲,你更不是我的叔父!”声音中充满愤怒。
“当年天下大旱,十只金乌本来睡在扶桑树下,却非要争先恐后的到人间烘烤大地,你们不懂得收敛自己的能力,炎热烤焦了森林,烘干了大地,晒干了禾苗草木,犯下大错,你父亲这才下令诛杀……”东皇太一看着空中像是快要被烧干的男子,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搭救。
黄衫男子终于无法忍受灼烧的痛苦,忍不住挣扎咆哮,随即从空中落下,晕了过去。东皇太一实在想不到,看着那么瘦弱儒雅的人竟有如此能量,看他身体被烤了许久,便为他输送些许灵力,用来恢复,略施法术将他搬到一个阴凉的山岩上。
黄衫男子睡了许久,梦中,他回到了三百年前。
三百年前,他是汤赞,是大周朝的天子。
他虽是皇帝但还是未亲政,那日,瞒着母后偷偷溜出宫外,去往他常常去的酒楼。
为什么喜欢那里呢,说来也很简单,那里欢声笑语,喝酒的、赌钱的、听戏的什么人都有,没有人叫他陛下,没人人督促他学习如何管理朝政,自由自在。
刚刚走到园子前,老远就看到门前围了许多人,以为是有什么新的曲子要演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到了那里却发现,人们正望着屋顶议论纷纷,他抬头望去,红色琉璃瓦的屋脊上,一位身姿曼妙的姑娘正在翩翩起舞,她身着月白色素服,舞姿绰约,像是想要振翅而飞的蝴蝶。
他从小生活在宫中,什么样的舞姿没有见过,但像如此在光滑的琉璃瓦上也如履平地般大胆的女子,却是从未见过,那般自由的样子,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羡慕她如鱼儿般自由自在,他久久沉浸在舞姿中,呆愣的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看着,便如虔诚的信徒,不由得生出不一样的情愫。
画面一转,他终于手握重权,迫不及待的带着那位跳舞的姑娘回到宫中,不顾母后和大臣的反对,立她为妃。
大典上,他看着她穿着华美的宫装一步步向他走来,他看着她的样子,想象与她携手共同在这至尊之位,直至古稀暮年,他等不及她向他走来的步伐,等不及得上前迎接,他轻轻牵上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向他们的未来,他的心中雀跃无比,即使是当日登基之时,也只是胸有成竹的淡然,内心没有波澜,现在,他牵着他心爱的人,他成了他的妃,他不在乎她的来历,只想与他携手此生。
他轻轻唤着她的名字:“玉儿。”
你可知“我此生只想护你周全。”
一切顺利的像是做梦,是的,他知道这是梦,但他不愿醒来。
三百年来,他时时遭受这般火烤,椒图告诉他,终有一日,他的灵魂将会被椒图炼化,这幅躯体将只属于椒图,这些年身心遭受摧残,痛苦挣扎的时候,他也分不清自己是谁,但是只要脑中闪过玉儿的样子,他便立刻心中澄明。
不过,世事难料,三百年过去,汤赞与体内的椒图相融合,椒图的灵力竟然在渐渐地被汤赞吸收,虽然到如今椒图的能力汤赞还难以全部控制,但是汤赞得以褪去凡胎,主宰这副身体,也是意外收获,至于为何是他主宰,他现在也想不明白。
事已至此,他既是汤赞,也是魔界的椒图殿下,北部魔界旱灾时日已久,水源稀少。当日他做皇帝时,不知黎明百姓处于水深火热,只知自己沉浸在自己的的宫墙里,不顾自己的责任,如今,他为魔尊,北部正需要他为自己的子民出力,他一定不能再次辜负他们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