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向云一觉醒来,米色纱窗格已通亮,这爱睡懒觉的习惯怕是改不掉了。一旁有个十四、五岁的丫头站着,看她睁开眼睛,赶紧说:“公主醒了,公主万福,奴婢这就伺候梳洗。”
才意识到是在潼文宫里,哎,不是自己家,想再赖会儿床也不行。马上又进来两个宫女,作了个礼,“公主早,公主万福,”一个手里拿了粉红的烟罗长裙,手脚麻利地正要帮她穿上;另一个手里拿着黄铜水盆要伺候她梳洗。
“停,停,停……”乌向云一阵大呼,手也猛摆着,我还真没入这宫廷戏呢,受不了让那么多人伺候。那两个宫女赶快停了下来,眼神诧异地望着她。
“咳,我自个来,你们去厅里守着吧,”她说完一骨碌爬了起来。
走到紫檀富贵朝凤贝雕屏风后,搁挂着的衣柜里,找了件象牙色的筒袖烟纱散花六摆拖地长裙,束上窄幅金色掐丝扎腰长罗带,外披了件浅灰色狐毛小褂。对着的大铜镜照了照,今日应该得去见什么皇的,妃的吧,自己虽受封公主,但并没有被赐正式宫装,这么穿倒也大方得体。
洗漱完后,让仕女在头发两边各挽了个双环辫丝发髻,梳上两柄通透滴翠的云圈碧玉小簪,插上翠玉镶金丝的玉珠步摇,一把乌丝轻披后肩。还没站起身,就听到门口有人通传:“公主万福,郡皇后,慕皇后,燕皇后请绚兮公主移驾水月殿,共进早膳。”
三妃同邀,也真是给我面子,想起电视里演过的那些后宫片,花团锦簇、衣香鬓影、美人笑嫣……好奇心大起,现在可是来真的。也刚打扮好了,就轻快回道:“有劳了,这就去吧,”随手取过一片艳红,在唇上轻轻压上两道,提过裙摆,走出了厅堂……
“宗主,宗主……”乌博明刚拐进膳厅,就看到燕家寨的执事宋生慌张地跑了进来,不由眉头一皱,喝道:“什么事,跑成这样?”
“禀宗主,寨子里的人举报,我寨一小楼内住有不明来历的五、六人。今早四更,大长老和三少主就带了人过去查,结果人还没进楼,就在院里动起手来,那些人武功高强,寨子里几个侍卫都伤了,现在大家都团团围着那小楼,三少主命我来通报。”
乌博明浓眉一挑,究竟是些什么人,目中无人到嚣张透顶,闯了我禽人殿,混迹在族内,还打伤了人?带着一队人马跟着宋生来到那小楼,远远就看到几十个侍卫长前前后后,樱枪横执对着前后大门。走上去问道:“大长老和三少主呢?”
随即听到一声怒喝,好像是大长老发出的。乌博明不由一惊,什么高手,居然让乌真要使出潜龙飞吟,快走几步进了院子。
这院子并不大,两个人影一灰一黑正打得不可开交,都徒手近搏着,速度却是极快,身形自下而上,忽左忽右,转地人满眼昏花,无从辨认。
“你们这是干什么,住手!”乌博明皱着眉头一声怒吼,使出三分元真,在场人听得耳膜震荡,心跳加速。院内拿两个人又转悠了几圈之后,也停了下来,身形各自分落两处。
“宗主。”大长老作了一揖,脸上有些灰暗,急忙说道:“这些人来路不明,极其凶蛮,我们问他们几句,他们也不答,嫌我们问多了,就开始动手。”
院子里除了禽族的人,还站着三个黑衣人,都身形瘦削,头戴葛巾,遮着面孔,就露出两个眼睛。乌博明眼神徐徐掠过他们,朗声说道:“在下禽族乌博明,你们既然入我禽族封地,为何要如此蛮横,惹是生非?”
“原来是乌宗主,赫赫,堂堂天宇第一大宗族,居然仗势欺人,颠倒是非!”那个刚和乌真打斗过的黑衣人回答,声音尖细刺耳。
啸峰指着他道:“胡说,明明是你们先动手的。”
“谁先动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私闯家宅,难道我们不可以阻止吗?”那黑衣人回答:“这潼文天宇哪一条律典规定,租住别家宗族的宅子,是必须被随意搜查的?”
乌博明本来就觉得乌真和啸峰这个差事办得颇有不妥,被这人一说穿,觉得是欠了人道理,但总要找个台阶下吧。正这么想着,见着小楼的门开了,从里又出来人,穿着一身素色长衣,脸上遮着同色轻纱,身影婆娑,倒象是个女子。
她手里端着个红石榴木制椭圆小托盘,走到乌博明面前,轻声说道:“乌宗主,我们主子说这信是给你的,不便之处还请多见谅。”等他取过信,就一躬身,转身回了屋内。
乌博明打开信封,里头是一张帛色小筏,读过之后,眉头开释了些许,对乌真和啸峰手一挥说:“都走吧。”
“爹,这是怎么回事,那信里写了什么?”刚跨出院门,啸峰就追了上来,乌博明瞪了他一眼,也不作声,只把信封递给他,只见帛筏上个娟秀的小毫写着:乌兄,望释冰嫌,他日定登门叩谢。苏字。旁边还有个心锁形的小图徽。他十分不解问道:“爹,这苏字,是谁人?让你甚为凝重。”
乌博明沉吟道:“花缦苏……”
“花缦苏……”啸峰念叨着,这个名字好熟,像在哪里听过。
“是她!”乌真站在后头,听了真切,惊讶地叫了一声。看到啸峰直望着他,于是说道:“她原是花冢门族的首席大弟子,二十年前名满天宇,武功、才艺、姿容样样飙青出众,但是性格古怪,变化无常,拜在她石榴裙下的贵族,义士无数,人称花门小魔女。
当年她一反常态,去跟如今的郡皇后,参加潼文宫的竞秀选后,结果只差一局落败。她恼怒花冢门主,认定是她有意偏袒,在泰和殿上一挥剑削了三千青丝,发誓与花冢门族从此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从此远走海外。”
噢,啸峰想了起来,好像有次听爹和三长老谈及花冢门族,提到过一下,说如果当年留得住花缦苏,如今的花冢门族恐怕会更为强大。但是这个消失已久的女子,怎么会突然出现这里呢?
“既然人家认了身份,就随她去吧。花缦苏行事谁也猜不透,不过肯定不会参与洛水门的那些事,她没那种兴趣。”乌博明说着,脸上竟似透着一丝纠结,眼中精芒掠过,命令大家收队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