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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杀破狼之像

次日午后,护送李应逢的将士跨入陆府来禀报路上积雪已被清理干净。李应逢皱眉看去,因为惊讶,声音不自觉的高了几度,“怎会这么快?”他昨日粗略算过,要把那一长截又高又厚的雪清理完,起码得两日。

“那道路阻碍了不少百姓通行贩卖,大家齐心协力……且,将士们皆知二皇子在外许久,晓您思念心切,便挖的更加卖力。”说完,他还憨厚一笑。

李应逢满脸不敢置信,他们是从哪里知晓他思念心切的……事到如今,他只得无奈道:“既然这样,那便继续行路吧。”

“遵命。”

这李应逢离去,这陆府上下除了陆介都来送行了,年少总压不住心事,有些着急的在这人堆子里来来往往扫了许多眼,末了,只得作罢,对站在最前端的陆余行礼,“此番多谢将军款待,应逢……就告辞了。”

陆曜挑眉,待得他爹爹回礼后,才叫住李应逢,“阿介说,这道别多了没意思,在琅房便与你说过了,此番便不来送了。”

李应逢抿嘴一笑,“多谢。”

陆曜不解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有这么开心吗……

“阿曜!”

陆曜被他爹爹那如惊雷般的声音唬的身子一震,移眼紧张看着陆余。

“你未免太没规矩了!你弟弟呢,无礼!简直无礼!我早上便告诫过他,乖巧些,答应的倒是块,这转头又忘了。他人在哪儿!”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陆余气的抬手弹他脑门,“你就护着他吧!我看你今后还能护他多久!”

陆夫人柔笑,拍拍陆余宽阔的后背,“好啦好啦。人家好友间的事情,轮的到你这个快至不惑之年的爹爹来管啊。还有十来天便是除夕,那么多对联你还不去贴?”

“我这就去做。”陆余眼尖,瞧着陆曜又想溜,一把抓住他,“你既然要帮着阿介,那你就把他的那份一起做了吧。”

“什么!”

陆夫人瞧着那被强行拖走的大儿子又是一笑,抬头看了眼乌压压的天空,看样子,没过多久便又要下雪了,得给他们多做些吃了暖和身子的……

陆介机灵,他清楚若他不去送行,事后定要被父亲逮着收拾,所以,他跟哥哥打了声招呼后,便从他的‘专属’路线翻墙出去。双脚稳当落地后,潇洒起身,回头望了眼长长街道,“一会儿见。”

路过胡同口时,有个穿深蓝衣裳的男子倚着墙,一双细长眼睛含着森森笑意,漆黑眼珠跟着陆介移动,陆介自是发现这道异样目光,他转眸看去,随意瞄了眼,便继续大摇大摆离开,此刻的他甚至还在琢磨着一会儿溜回家时,让他阿娘做什么好吃的给他。

擦身而过的人,很可能就会颠覆改写你接下来的人生。

陆介当时不知,这个他随意瞄了下便移眼的怪人,将在几个时辰后,给他带来灭顶之灾。而他这潇洒一走,便是分道扬镳,是与至亲之人的永别。

陆介溜到他许久前跟兄长发现的一处没人居住的陋室待着,此处原本四周漏风,屋顶倒塌,但在他们二人的齐心协力下已经修好,不仅如此,还从府里搬了不少东西出来,锅碗瓢盆吃的喝的将这里填满为止。

推开门,因为许久未来,扑了些飞尘下来。陆介抬手敷衍扇动几下便作罢,觉得屋里阴冷,便把炉子生起火来。他在那堆食物里挑挑拣拣,能吃的就只有红薯,索性就烤几个红薯吧……

一切准备完毕,陆介拖来一把角落的躺椅,瞄了眼那些随便堆着的兵书,顺手抽了一本摊在膝上,一翻看,便是他兄长那密密麻麻跟鬼画符一般的注释。陆介噗呲一笑,脑袋里已经想好了回家要如何打趣他兄长。

躺着看书,旁边还有暖和炉火,没看多久便上眼皮打下眼皮,陆介索性合上书,闭上眼睛,睡一觉等爹爹气消了再回去吧。

灰暗的天空,飘下一片轻飘飘的细雪落到一在雪地里摆摊的小贩脸上,他抬头,便有接连不断的雪花落到他脸上来,“又下雪了!”

“哎呀!这天气……教人如何做生意!老天爷不开眼,不赏咱饭吃!”一个胖乎乎的小贩骂骂咧咧弯腰开始快速收拾摊子。

“可不是,看这天,恐没多久就又是大雪。这一下雪本来外面就没多少人,这下好了。”

“快收快收吧。”

摊贩们走后不久,这雪果真下大了,街道无人,万籁俱静,只有雪落下的细微声音。

“时候到了。”赵时有抬手一挥,各个角落里立刻涌出许多穿黑衣,带着银色面具手持尖刀之人,他们悄声潜入陆府。

片刻后,赵时有听见里面传出的惨叫声,愉悦的闭上双眼,张开双手深深吸了口气。他的目的,终于往前走了好大一步。

撑伞缓步进门,瞄了眼那混乱的场景,勾唇一笑。收了伞,转身关上陆府大门。

因为是突袭,又近除夕,这陆氏大多数人都放松了警惕,且不少家臣已离去归故里,就算这是向来以武力出众的太齐陆氏,没过多久,那群杀进来的黑衣人便占了上风。

陆曜跟爹爹贴完对联,便来厨房给他阿娘打下手,又听得外面吵吵嚷嚷便推门去看,一把银刀直劈而下。

陆曜反应极快的侧身躲过,退到他阿娘身旁,抽起锅里木勺,堪堪又接下一刀。

这是怎么回事!

“阿曜!”陆夫人紧张的盯着只拿一个木勺跟人周旋的陆曜。

这边的打斗声很快又吸引了不少黑衣人进来。陆曜手无寸铁,粗略打量眼几人间的站位,一咬牙心一横,丢了木勺主动往那白刃上冲。

就在那白刃快要砍上他时,他身子一低,逮住那人手,一旋,顺势杀了身后随着他冲来之人。眨眼睛,又卯足劲用手肘往后撞,被他钳制之人顿时眼冒金星,陆曜抓住机会夺了他刀,跟屋里几人周旋一番后,才得脱身。

“阿娘。跟着我走!”陆曜伸手拉住他阿娘,走到外面长廊上去,外面早已乱作一团,他眉头紧锁,“我们找爹去!”

陆夫人走在陆曜身后,她看着那些身手敏捷的黑衣人不断涌上来后,心里已经有了数。但她依旧紧紧握着她大儿子的手。

寡不敌众。

仍凭陆曜武功再好,也架不住车轮战。陆曜喘着粗气,拿刀的手已在发抖,他现在已经很疲惫,但对方仍不给他喘气机会,见他快撑不住了,四面八方的攻势愈发凶猛。

陆曜不仅要抵挡他们,还要保护他身后的阿娘,疲态尽显之时难免有疏漏。一把白刃从他右方袭来。

陆夫人惊得瞳孔一缩,本能去护他,那把刀瞬间没入她身体。

感受到异样,陆曜慌张转头,“阿娘!”

陆夫人现在可没功夫管陆曜,她忍住疼痛,紧盯那紧随他而上的数把刀刃。她时常看他们父子三人练习武功,虽她不善这些,但她此刻仍旧找出这其中的空隙,用力把陆曜从她身边推开,那数把刀刃顷刻间落到她的身上。

为人母为了孩子爆发出来的力量总是令人乍舌的。

“阿娘!”陆曜此刻以慌神。

陆夫人撕心裂肺的吼道:“别管我了!你要活下去!走!”

陆曜悲愤扭头,紧咬牙关,双眼含着泪,挥刀砍倒贴上来的一个黑衣人。继续往前走。

他头次感到陆府之大,像是走了无数年都出不去,而他的力量一丝一丝被这像是无穷尽的黑衣人给耗完。

最终,他还是未找到爹爹,倒在了雪地里,温热的血液不断流出,瞳孔渐渐溃散,那些喧闹好像离他越来越远,最后他的心里只响着一个声音。

还好,阿介这个小混蛋早溜出去了……

此时躺在陋室正在睡觉的陆介,被突如其来的头疼给弄醒,他按着脑袋缓慢坐起来,那本被他兄长写满注释的兵书落到地上。

陆介弯腰捡起,双眉紧皱。他眼睛一移,看到那放在炉上的烤红薯似乎好了,一乐!忍住头疼,拿起一个,“哎呀哎呀,好烫!”

他一边呼气,一边快速剥开它皮,咬了一口,双眼一亮,“好吃!”

陆介再馋,也只吃了一个,他把身下的用块布抱着塞进怀里带回家去给爹爹他们尝尝,吃了人的嘴短,说不准他爹爹就不念叨他了!

想到这里,陆介美美一笑,起身刚开门,便被扑面而来的大雪给逼的退回去。陆介不死心,翻了半天,也只找到一个伞面有洞的破伞,“哎,凑合用一下。”

他再次推开门,撑开伞,在大雪里走的欢快。

回家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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