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城郊外,一片林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树桠上落满了雪。仔细看,一颗雪松上躺着一个人,这个人身上也是落满了雪。再看对面不远处,一颗女贞树上也有一个人,这个人身上倒是没什么雪。
女贞树上的人,道:“绝情,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听声音是名女子,女子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吓到什么,四下无人,显然她是对雪松树上的人说的。雪松树上名叫绝情的人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不愿意理她,仍是一动不动,没有答话。女子觉着无趣,又用手拍了拍身上的小皮袄,抖落了身上的雪。
不一会儿,林子里开始有些声响,是几只野鸡。几只野鸡顺着地上的谷粒,一边吃一边叫,越吃越叫的响亮,想来是吃的高兴了。不一会儿,其中一只野鸡高兴的竟朝天空飞了起来,可还没等它飞多高,便被一张网子给拦了下来,网子落下来把它和紧着它的同伴都给罩住了。其他的野鸡受到惊吓,便向四处奔散开去,一瞬间,却也都被捉住了。有的落到了事先埋好的陷阱里,有的撞进了笼子里。这时,先前在雪松树上名叫绝情的人从树上跳了下来,把这些野鸡都捆到了一起,放进一个大篓子里,然后朝女贞树上的女子喊道:“公子,走了,去“赛红楼”我请你吃酒!”这名叫绝情的少年,虽称不上俊美绝伦,但也是剑眉星目,面如刀削,菱角分明。女贞树上那名叫“公子”的女子听到后,开心极了,一个翻身便从树上跳了下来。两个人拖着装满野鸡的篓子,朝林子外走去。公子有着一对弯弯的柳眉和一双丹凤眼,甚是清秀的面容带着一抹俊俏。身材嘛,小皮袄下,裹着的也是杨柳细腰。
来到林子外,公子和绝情将装满野鸡的篓子,交给了几名身穿官服的人。那几名身穿官服的人,叫他们身后的随从打开篓子数了数,随后拿出一个小簿子,一边写,一边大声道:“公子,绝情,获野鸡一十二只。”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牌子递给公子,道:“恭喜二位,获得参加“狩猎大会”的资格。。。”说着,又叫身后的随从,把一柄长刀还给了绝情。
原来,公子和绝情是在参加“狩猎大会”南方城的选拔赛。南方城的选拔赛规定,两人一组,以两个时辰为限,哪组捉的野鸡数量最多,哪组便是第一名。“狩猎大会”原是溪云族特有的庆祝大典,每年冬季都会在溪云城举办。十年前,溪云族首领溪云王祝洵,起兵反叛凤凰城,后被凤凰城城主积利斩杀,此后溪云城归凤凰城统辖,原来的“南”大陆,图雅族居住的“北”大陆,拥有凤凰城,东方城,西方城,南方城,北方城的“中原”大陆,如今统称为“中华”大陆,凤凰城城主积利,更是一统天下,建立“华国”,定都凤凰城。为了让各民族感受到王恩浩荡,天下一家亲,积利不仅大搞移民,鼓励各民族通婚,还让中原族人踊跃参与其他各民族的传统节日和赛事,这“狩猎大会”便是其一。“狩猎大会”规定,每年先由各城自行举办选拔赛,选拔赛两人一组,自由组队,获得第一名的小组可以前往凤凰城,随王室队伍一同前往溪云城参加“狩猎大会”,仅是获得这一资格,便可得赏金一千钱,更不用说“狩猎大会”上拔得头筹了。
得了赏钱的公子和绝情,来到了南方城内一条叫“春晖街”的街上。二人站在街上,看着面前一栋四层楼高的酒楼,酒楼的外墙是朱红色的,大门上挂着一块金丝楠木匾额,足以看出这酒楼与王室的关系,匾额上书三个金色大字:“赛红楼”。绝情盯着酒楼门柱上的门联,道:“红楼一梦梦已圆,不负中华五千年。。。”念道“年”字时,公子与他一齐说道:“霸气啊!”公子说完,又道:“绝情,每次来都这样,你不累吗?”确实,每次绝情和公子来这里吃酒,绝情都会这般念叨半天。
公子说完,便自顾自的朝“赛红楼”内走去,绝情见状也是无奈的摇摇头,跟着走了进去。来到“赛红楼”内,一眼看去,清一色的红,柱子是红色的,桌子是红色的,连小二身上的衣服都是红色的。公子和绝情站了老半天,终于等到一桌客人离去,二人才赶紧跑过去,坐了下来。
“小二哥,来两壶“老窖”!”公子大声道。公子和绝情最喜欢喝“赛红楼”的“老窖”酒,每次来都点上两壶,一人一壶,不多不少。他们不点菜,倒不是这里的菜贵,而是他们喜欢打包带回去吃。自从他们的爹爹死后,他们便一直有这样的习惯。许是,他们觉得带回去,他们的爹爹也能吃上几口吧。
二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都喝得开心极了。公子道:“要是让带狗,今天咱俩起码早半个时辰,喝上这酒,你说是不是,绝情?”绝情道:“那是,要是让带狗,我保证能早一个时辰坐在这。。。”两人正说着,突然,整个酒楼都安静了下来,一名女子带着两名侍女从门外走了进来,不做停留的上了二楼。等到女子离去,众人才把刚刚埋下的头又抬了起来,酒楼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这次看清了吗?”公子看着绝情小声问道。绝情摇摇头。公子又道:“我看见了,身材跟我一般,极好!容貌嘛,各有千秋吧。。。”公子还想说下去,却被绝情打断了,绝情道:“你就可劲儿吹吧,还各有千秋?”公子一听急了,大声道:“你不信?”这一声可是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众人看着他们,不一会儿,都大笑了起来。看着众人,公子和绝情也都笑了起来。喝完酒,绝情又让小二上了一壶“凤凰单纵”。
喝着茶,公子道:“哎,绝情,你说这掌柜的,真有传说中那么神?”绝情道:“当然,以前爹爹在世时就常说,“赛红楼”人人不凡,所有江湖恩怨进来这里,便都要暂时忘去。这规矩近十年都不曾有人打破过。你想啊,这掌柜的若没有几分本事,敢立这规矩?在江湖上走的,哪个不是刀头添血过来的。”公子道:“这我知道,我问的是,这掌柜的,当真看一眼便让人忘不掉?”绝情朝她翻了个白眼,道:“我没看见过,我不知道,哎,你不是看清了吗。。。”就这样,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一直聊到天黑。
见天色已晚,公子和绝情打包了两个菜,便回家去了。回到家,绝情把刀放到一旁,生来炭火取暖。公子脱下皮袄,把打包的两个菜拿到香案前打开,点了三支香,道:“爹,今天带的是鱼香肉丝和叫花鸡,都是你生前最爱吃的,等你吃完,记得告诉我跟绝情,我们俩还没吃呢。”说完,就坐到绝情身边,两人围着碳炉取暖。不一会儿,公子就靠在绝情肩上睡着了。绝情也不叫醒她,他已经习惯了。
睡梦中,公子梦到了他们的爹爹。他们的爹爹名叫“断风”,从前是“柳氏”死侍的大总管,也是柳府的大管家。大陆上原有四大家族,这“柳氏”便是其一,从前的西方城便是柳家的。只是后来,“柳氏”家主柳元巳勾结外族,反叛“积氏”,被“积氏”大公子积易,也就是当今王上积利的哥哥,亲手所杀。柳元巳被杀后,时任柳府大管家的断风,便带着“柳氏”残余势力向积易投降了,也正因如此,才保下了,柳府这一众人的性命。之后,断风便令众人各自散去,只剩下一个一岁大的孩子,孩子的母亲又因为生养时难产死了,当时的断风,看着手上的孩子,一时也不知所措。因为这孩子的身份,断风只好带着这孩子去见积易,断风告诉积易,原来,这孩子是柳元巳一日夜里喝醉了酒,跟府上一个叫“玲儿”的婢女所生,这玲儿又深知她主子的脾性,所以,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后,便偷偷告诉了断风,她实在不敢告诉柳元巳,她知道,如果柳元巳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一定会杀了她。积易知道后,便让断风领养了这个孩子。带着孩子的断风,靠着在江湖上替人走镖生活。后来,日子慢慢好了,他便跟他找来照顾孩子的女人结了婚,两年后,生下了绝情。后来,西方城发生了一场时行(流行性疾病),女人死了。再后来,带着两个孩子的断风便不再走镖了,他们来到了南方城。看着小女孩慢慢长大,断风越发觉得,她长得像极了柳元巳,便给他取名“公子”。睡梦中的公子,一直说着梦话:“爹爹,公子穿男装是不是更好看?”。
第二天清晨,公子和绝情把昨晚打包回来的菜,重新热了一番。正吃着,公子道:“绝情,早上出去晨跑时,我听街上卖猪肉的二强说,西方城的西门大少又抢了哪家的姑娘回去当小妾。要不咱去看看?”绝情道:“二强又嫉妒了?你说这西门大少咋就这么不长记性呢?上次咱把他抢去的姑娘给救了出来,把他揍的那叫什么似得,这才多长时间,他还敢。。。”公子道:“你的意思是?”绝情道:“去,必须去,算算咱们去凤凰城的日子,今日出发,刚好可以在西方城待上一晚。”公子听后,道:“得嘞,我收拾收拾,你赶紧的,全吃了,别浪费!”绝情看着公子,道:“你不吃了?”公子拍拍肚子,道:“不吃了,饱了,浑身来劲。”说着,就去收拾外出用的东西去了。
夜色下的西方城,华灯初上,几艘花船如火龙一般畅游在凤城河上。一男一女站在河堤上,男子单肩背着包袱,手握长刀,在他旁边有一名女子,女子正用手抛着花生米,张着嘴够着吃,是公子和绝情。绝情痴痴的看着那几条花船,公子拍拍他的肩膀,道:“别看了,等从溪云城回来,我请你!”说着,拖着绝情就走。
二人来到一处府邸,这府邸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大门两侧挂着两串大红灯笼,台阶下安放着两尊大石狮子,这就是西门府。
公子打了个饱嗝,绝情道:“吃撑了吧?早上让你吃你不吃,看你刚刚吃馄饨那样!我跟你说,这会儿赶紧的,有多少打多少,别到了里面来一声,咱俩都玩完。”公子又打了一个饱嗝,道:“别啰嗦,我这不得酝酿酝酿嘛。”。
勘察许久后,公子和绝情翻墙来到西门府后院。看样子,他们是驾轻就熟啊。不一会儿,二人便来到一处屋子前。趁着没人,公子用手戳破窗户纸,看了看,小声道:“这回躺着了,模样看不清。”绝情道:“西门在不在?”公子道:“不在。”绝情听后,拔出刀,插进门缝儿,又轻轻向上挑了挑,可什么也没挑到。公子见状,直接用手把门轻轻推开,走了进去。绝情也立马跟了进去,一进去便又把门给带上了。原来,门闩没上。
屋内,一个姑娘被绑在床上,嘴被布团堵住了,公子来到床边,打量着她,心里想道:“比上次的好看,看来,这西门大少的品味提高不少啊!”姑娘的眼睛骨碌碌转着,也在打量她。突然,姑娘挣扎了起来,嘴里不知道说些什么,公子帮她拿掉了布团,姑娘喘着气儿,道:“你们快走吧,我听他们说,他们知道你们会来,才。。。”姑娘话还没说完,五六个人便从床后的暗门里走了出来,为首一人道:“两个小贼,还敢来,今天我要不把你们弄死,我就不叫西门重!学什么不好,非要偷人家老婆。”此人正是西门府的大少爷,名叫西门重,西门重穿着一身五颜六色的睡袍,叫嚣着大手一挥,道:“给我拿下,等等,动静小点,别让我爹听见。”其他几人听到西门重的指示,立马冲上来就要把绝情和公子拿下,其中一个壮汉,更是跟公子比了个“干掉你”的手势。没一会儿,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西门重看着倒在地上的几个壮汉,双腿管不住的打着抖。公子还是那般坐在床边,看着那位姑娘,她压根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有绝情在,这些人根本近不了她身。
绝情看着西门重,道:“公子,他尿了!”这时,公子已经给那位姑娘松了绑,姑娘正要起身答谢,一听绝情这话,顿时笑出了声。公子也笑了,公子起身来到西门重面前,用手捂着鼻子,道:“西门大少,咱这动静可还行?不算太大吧?”西门重哪里还有心思跟他扯这个,扑通一声跪下,道:“大侠,求你饶了我吧,我保证再也不敢了。”绝情听后,看着公子,道:“他上次也这么说来着。”公子道:“我记得。。。”公子刚想说什么,西门重道:“二位爹,不,二位爷爷,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敢了。。。”西门重记得,上次这个叫公子的跟他说过,要是再有下次,就把他传宗接代的玩意儿给割了喂狗。“看你吓的,出息。”说着,公子就示意绝情,把那姑娘带走。
出了西门府,公子让绝情拿了些盘缠,给了那位姑娘。送走姑娘后,二人就找了间客栈住下。
西门府——后院,一间屋子内,尿了的西门重大少,还是一个人瘫坐在屋子里的地板上,久久不动,在他旁边还躺着五个壮汉。伴着一地的尿,他也不嫌骚。许是,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吧,他还没回过神儿。
第二天清晨,公子和绝情买了两匹马,朝着凤凰城去了。在他们身后,有一些人鬼鬼祟祟的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