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德愣愣的看着上座的男子,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忽然如此说,额头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抬起衣袖擦了擦,咽了咽口水。
“奴才。”只吐出这两个字,就没下文了,待在他身边如此之久,当然明白眼前的这个主不是好糊弄的。
他应该最讨厌说什么该死的,罪该万死这些话也说不出口,但是实在是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所以只好干愣愣的顿在这里。
男子轻叹了一口气,捏着皱拧的眉头,似乎也有些无力感。
“你自己看看吧。”抓起桌上的宣纸,手一扬就忽悠着飘落到徐怀德的身边。
徐怀德大着胆子微微扫了一眼宣纸,立马瞪大绿豆小眼,倒吸了一口气,只感觉两股冷气嗖嗖的向上冒。
宣纸上赫然是一位俏儿郎的侧半身画,墨迹犹然未干,精致的侧脸,嘴角却是微微上扬,带有些不羁的气息,只是那男子越瞧越觉得眼熟,就是昨日晚宴上女扮男装的皇后娘娘,即使穿上男儿装,依然是耀眼的凤凰,将当日的女子都比了下去。
“皇上能把娘娘画的如此之像,可见对娘娘的宠爱。”打着马虎眼,着实惊诧于男子能把皇后画的如此相似,就连神态都是入木三分。
“再给朕好好瞧瞧。”轩辕慕辰大手一挥,拍在一旁的檀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只是眼底的怒意隐隐浮现。
徐怀德只好再次低下头细看,画上男子握着酒杯的手上不知为何多了一滴墨汁,极其有碍整张图的美观。他自己的手也不经颤了两颤,想起一开始进来的时候惊扰到皇上,皇上的手似乎抖了一下,而且之后就一直看着那幅画,不会是…
“奴才罪该万死,不,皇上,这。”徐怀德一下子扑到在地,顺口就把罪该万死说了出来,又想到男子不喜欢这种字眼,连忙改口,最后只能语无伦次。
轩辕慕辰也只是心情烦闷,想找个人撒气而已,本来很想亲自送夕舞出宫,无奈今早一时气愤,察觉到她对冰莲和自己的试探,所以就扔了那么一句话,跑了回来,独自生闷气,实在没事才想起昨个儿的男儿装,就找笔画下来。
无奈现在明知女子已经启程,身为帝王的尊严,就是不允许自己先服软,哪知这徐怀德一闹,搞的整张画都被毁了,难免会恼火,正好挑着这个现成的撒气桶。
“行了,皇后出了景华门没?”轩辕慕辰一脸的无奈,撒气桶的确是好找,但是现在却没心情了,衣袖一甩。
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就差哭爹喊娘的徐怀德抬起头,傻傻的看着他,也顾不得触犯龙颜了,似乎跟不上他说话的节奏,一会儿在朝阳殿里摔东西骂这嫌弃那的,一会儿又风和日丽的。
前一会儿还对皇后娘娘漠不关心,现在又问她出宫没,这不是前后矛盾吗?想知道的话,当初去送送不就好了。
“估计还没有,因为要走侧门,所以绕了一段路。”重新又低下头去,捏着嗓子开口,心底却是苦涩一片。
自己不是个正常男人,所以不知道男人是不是陷入爱恋的时候,都这副模样,好主子哟,您悠着点。
“谁让他们走侧门的?”轩辕慕辰不满的咕哝着,右手撑起精致的下巴,脸上不耐的神色更甚几分。
“皇上,这是先帝定下的规矩,除皇上以外如果不是重要庆典,是不允许走正门的。”徐怀德不由得又开始冒冷汗,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就连那些半夜爬起来准备早朝的官员,都要摸着黑从侧门爬进来,所以皇后只是一次不公开的祈福,理所应当走侧门。
“朕知道,不需要你多嘴!”抬起玉眸,冷冷的扫了一眼徐怀德,手指轻点着桌面,宣泄他现在的不满,出发之前也不派一个小宫女来通传一声,真是我行我素。
“把这幅画给朕改好,否则今晚别吃饭!”看着眼前一脸无精打采的徐怀德,慕辰的火气就越发上升,食指遥指着地上的那幅画,黑着一张脸,口气不容商量。
徐怀德不禁打了个寒颤,显然现在的皇上有些不在状态,失控了,为了防止继续被他的火气烧到,连忙捡起地上的那幅画,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内殿,心里不由的祷告,皇后娘娘,您可赶紧回来,否则朝阳殿就被皇上给拆了。
整齐的队形,宫人们的打扮都是极力的谦卑,为了不引起过多的注意,只是依然徘徊在后宫之中,如此众多的宫殿,楚夕舞微微撩起帘幕,平时身在其中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如今却觉得其间透着几分沧桑的意味。
“娘娘,你怎么让她坐了进去?”立马跟在马车外面的夏荷,凑了过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满,似乎被侵犯到最重要的权利一般。
楚夕舞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略微淡笑着勾起嘴角,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向后靠了靠,露出了身边的人。
如果让其他人瞧见,一定会惊讶无比,这个凤撵里面竟然做了两位女子,楚夕舞旁边的赫然是魅央,依然是暗紫的宫装,俏丽的容颜似乎因为要远离宫廷,而变得越发的熠熠生辉。
似乎是听见夏荷的抗议,魅央转过头和她直视,嘴角的笑意更甚,抬起手支撑着前额,朝她邪肆的一笑,嘴角处淡淡的梨涡越发的明显。
“你别嚣张!”夏荷不由得跳脚起来,食指指着帘幕后的魅央,似乎想上前去揍她一顿。
“夏姑姑,有什么事情发生吗?”立马身后一个侍卫上前一步,犹疑的看了一眼过度紧张的夏荷。
“啊?没有没有,只是一只令人讨厌的流浪猫而已。”夏荷连忙侧身遮住挑起的帘幕,一脸讪笑,手心里冷汗连连。
要是让侍卫知道凤撵里面除了皇后娘娘之外,还有一个普通的宫女,这魅央可就没救了,而且也有损凤藻宫的声名。
侍卫奇怪的看了一眼她,就后退了几步,保持适当的距离,夏荷不经舒了一口气,还好是虚惊一场。
“这是夏姑姑引起的骚动,难道那只宫里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流浪猫,是你啊?”帘幕后面重又出现一张媚笑的侧脸,魅央嘴角噙着一抹邪肆,还有些许的嘲讽。
楚夕舞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么拙劣的谎言也就只有夏荷这个傻姑娘能想的起来了,流浪猫?出现在宫里?估计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些宫人们早就被拖出去凌迟了,不过还好这些侍卫也不想深究。
“哼,你才是流浪猫呢!”夏荷脸一红,立马明白过来,本来只想着随便一个理由搪塞过去,用流浪猫是想刺激魅央,指桑骂槐,结果却被魅央利用了,难免心底不平,却是极力压低声音,免得后面的侍卫又听见。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久违的男声响起,带着些许的清淡。
凤撵缓缓停下,坐在里面的楚夕舞和魅央皆是一怔,转而眸光微深,嘴角的笑容慢慢滑落。
“汇总领,快快请起,好久不见,你倒是变得拘谨了。”女子沉稳的声音从帘幕后传来,没有一丝惊慌,似乎已经料到他会来此。
“微臣不敢。”恭谨的声音,阳光下跪着一位身着素服的男子,平凡的发髻上,只别了一只精巧的玉簪束发,微抬的侧脸轮廓分明,丝毫看不出是位居三品的官员,倒是一副管家的模样。
“此次娘娘去祈福,皇上特命微臣随侍。”汇墨微微站起,退至凤撵的侧前方,深深的看了轿撵一眼,眸光微暗。
本来他也没想到慕辰会派给他这个任务,对于楚夕舞忽然要求前去乐善寺祈福,他是非常不能理解的,甚至会怀疑这是不是她的本意,在后宫斗争日益白热化的时候,竟然选择这样冒险的决定,果然不是一般女子能够做到的。
所以这一次他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自己和月影的把柄就在她的手中,难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刚才夏姑姑说看见一只流浪猫,微臣想请姑姑将那猫的模样说清楚,也好让宫人们早日抓到那畜生,免得惊扰了各位主子。”汇墨又深深的做了一揖,眼睛紧紧的盯着夏荷,丝毫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话音刚落,立马就有随侍的宫人上前几步,弓着身子,看着样子应该是常在宫里走动的内侍监,似乎在等待着夏荷的答案。
夏荷脸上闪过一丝惊诧,怔楞的看着汇墨,心里却有了计较,很显然汇墨这等于逼问,但是他来也是为了保护皇后,为什么还要这样咄咄逼人,将自己这个皇后的近身宫女牵制住,不符合常理。
汇墨一扬眉,示意她快一点,嘴角噙着的笑意不减,即使在六王府,自己对楚夕舞这个女人也是敬而远之,总觉得有一股妖女的感觉,所以对她并不了解,包括凤藻宫里所谓的“三大姑姑”,所以即使是夏荷,他也绝不马虎,不允许出现任何一点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