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里的南国终于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帝驾崩,举国齐哀。
正值国丧期间,春意正浓的四月被一片素白包裹也显得格外的死气沉沉。丞相府内一片剑拔弩张之势,福相与二子政见不和,两方相对皆不肯退让一步。先帝驾崩突然,新君本当为太子,然而太后却突然宣布先帝驾崩之时曾留有遗旨,愿将皇位传给恭亲王。以福相为首的皇子派与拥立恭亲王的亲王派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新君即位一事也拖的迟迟没有定下。
“三公子,若是你,你会拥立谁即位呢?”如斯扭过脸,望着身边站立的青衣少年。
三公子有些诧异的看着她,问道:“如斯,怎么连你也知道这件事了?”
如斯直起身子,双手搭在窗棂上,看着三公子笑道:“这事闹得不可开交,已经传遍满天下了。三公子,你说啊,你会拥立谁?”
三公子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先帝在世时,皇储便是当今太子殿下,若不是太后突然拿出遗旨,我想,太子殿下此时都应该登基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也会如老爷一般拥立太子殿下了?”如斯问。
三公子点了点头,又望着如斯道:“你觉得呢?”
“谁对得起天下百姓,那就拥立谁。”如斯笑了起来,只觉得自己说了句玩笑话。
一阵掌声蓦然响起,三公子与如斯惊得回头,却见一位青一边沿着楼梯走了上来一边说道:“此话甚好!”。他身着绛色长袍,玉冠束发,整个人挺拔修长。如斯向上看去,这青年眉目轩朗,却与三公子有四分相像。
“如斯见过二公子!”如斯垂首,连忙敛衣行礼。
福二公子福骞抬手,淡淡笑道:“不必多礼。”
“二哥,你怎么来了!”三公子笑看着福骞。
“我给你带了支人参,已经交个银松了。”福骞说完,打量了垂首立在一旁的如斯,对三公子道:“这小丫头是你房里的?怎么从前未见过她?”
“不是。”三公子摇了摇头,看着如斯笑道:“这是二姐房里的,借来帮我研墨。”
福骞看着三公子不怀好意的笑道:“银松他们也会研墨,何必去婷儿房里借人……”
“二哥!”三公子有些赧然的看着福骞,伸手在福骞左肩锤了一记。
福骞受了他一拳,板着脸道:“好不容易来你松临阁一趟,老三,都不倒杯茶给你二哥?”
三公子这才执了福骞的手臂往桌旁去了,一边吩咐如斯沏茶。福骞看着如斯伶俐的拎壶倒水,不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二公子的话,奴婢名叫如斯。”
“哦?如斯?”福骞笑看着三公子,道:“婷儿那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妙人儿,我居然不知道。”
三公子看着如斯,微笑道:“我也是知道的太迟了……”
“奴婢先行退下。”如斯福了一福,轻声道安,不待三公子回答,便独自离开。
“你身体这阵子如何?”福骞雨带关切。
三公子摇了摇头,笑道:“天气回暖,已经无碍了。”
“药可还在吃?”
“嗯,在吃。”三公子有些黯然的看着福骞,叹道:“二哥,我已经十七了。旁人十七岁当可血战沙场,而我却只能养在如此深院。我……我不甘。”
福骞抿了一口茶,淡淡道:“你有此心,很是不错了。再不甘,又能如何?男儿若是不能战沙场也并非不能保家卫国。”
“你这是何意?”
“老三,想我当年十七岁已经是朝廷四品官员。”福骞望定三公子,肃容道:“朝堂比之战场更加诡谲多变,战场一剑杀一敌,朝堂一言退一军。你……可懂我的意思?”
三公子抿唇不语,好一会儿,他才道:“二哥,是想我出仕?”
“这一切还要看你自己的意思。”福骞喟然,道:“父亲为你取名泽,你可知是何意思?”
三公子凛然道:“福泽万民。”
“不错,福泽万民。”福骞看着三公子,道:“你是家中幺子,是我的三弟。你看,父亲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他仍觉得官场险恶,一入其中便身不由己。我十六岁参加科举,十七岁官至四品。你可知,父亲当年一再反对我身入宦海?”
三公子有些错愕的摇头。
“他反对我出仕,也反对大哥。我不从,只说从军出仕必选一个,我娘觉得从军太苦,央着父亲同意我参加科举,僵持了半月,父亲才松口。老三,你已经十七岁了,锁在深院里至今不知人心险恶。你要知道,父亲不能保护你一辈子,当哥哥的能照顾你却也不能照顾你一辈子。父亲自以为是保护你,可是,二哥我不这样觉得。”
三公子心下一震,迟疑的看着福骞。
福骞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这世上,只有自己才能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