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声势,山下官军岂能无所觉察,也已摆兵布阵,待敌来攻。官军营寨之内,陈冲得知聚仙寨人马已然下山道了句好,忙吩咐手下,将梁天清之母推置阵前,随后也是披甲挂刀,来到阵中。双方在千丈山下互摆阵势,随即,梁天清单人单骑来到场中,看见阵前捆绑之人,双目热泪盈眶,大喊一声:“娘!孩儿来了!”许是被烈日煎熬了许久,没人回应梁天清,慢慢的从他身后也出来一人,正是陈冲,那陈冲率一小队人马也走向场中,直视梁天清,看了一会哈哈大笑说道:“义王殿下您的这幅表情,我是第一次看到,当真是好看极了。”梁天清咬着牙狠狠说道:“陈冲,你这无耻小人,难道只会行此卑鄙行径?”陈冲冷哼一声说道:“卑鄙?要说卑鄙,我可照你差的远了,我诚心邀你起事,你却在背后要置我于死地。”梁天清听完冷笑道:“诚心?你是诚心要灭我聚仙寨,偷偷的收拢了老四,在我身边密谋,恨我当时瞎了眼,没能早点看出来,要不然老子早就取你狗命了。”陈冲又道:“那只能怪你识人不明,还把老底都告诉他,要不是你那位四堂主我又怎会知道你还有个村妇老娘,哈哈哈,梁天清,要想留下你娘的一条命,老老实实的投降,我就考虑一下,饶了她老人家,要不然,照这样晒下去,不出两日,就会活活暴晒而亡。”梁天清听完双目欲裂大声骂道:“陈冲,你这狗王八,你求神拜佛别落到我的手里,要不然,我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成。”陈冲看着他冷冷喊道:“来呀,将那老妇抬过来。”身后有兵勇将那捆绑老妇慢慢的抬了上来,立在陈冲旁边,梁天清如此近距离的看到母亲,心中早已汹涌澎湃,仔细观瞧,虽然母亲尚有命在,但是近气多出气少,已到了奄奄一息之时,梁天清看到这仿佛万箭穿心,再也按捺不住,翻身下马,双膝跪地,大喊一声:“娘!”此刻距离较之刚才近了不少,那老妇好似有些感觉微微侧头,梁天清看到心中一喜,又喊道:“娘,是我啊,是孩儿啊!您张开眼睛看看我。”那老妇好似神志不清了,但闻听喊声,仍是用力转了转头,睁了睁眼,看向了梁天清这边,慢慢双目中留下两行浊泪。这一切梁天清都看在眼里,哭喊道:“娘!是孩儿不孝啊,连累您受此苦难,儿不遵母命,擅入邪道,做过不少恶事,儿万分自责,无脸面对母亲,愧对母亲教诲,但儿幸得高人教化,母亲与儿都是受这乱世困扰,儿已立志,要解救天下苍生,还世间一个太平,如今我身后这千丈山内,已安置了十万灾民,他们都是穷苦之人,都是无辜百姓,但儿愿为他们奋斗,愿为他们舍弃性命,今日,为了他们的希望与生命,请母亲恕儿不能尽孝了。”说完,对着老妇不住的磕头,对面众人听闻梁天清此言,俱是讥笑怒骂,有的曰小小山贼不自量力,有的道区区刁民也想翻天,梁天清不顾他人耻笑边磕头边看向母亲,看到母亲双目早已尽是泪痕,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可是这笑容在那被晒的干瘪的脸上无法展开,但梁天清知道母亲是原谅了他,或许是从来没有怪罪过他,不管怎样,梁天清的心中已是如释重负,所以在那笑容之后梁天清还看出一种意图,那就是解脱,也许由自己的亲生儿子来为自己解脱是最好不过的。梁天清早已头破血流,双目也尽是泪水,跪了一会大喊道:“娘!下辈子我还要做您的儿子!”说完,猛然站起,拿起挎在马背上的弓和箭,张工满弦,蓄势待发,陈冲看此架势慌忙逃窜,梁天清将箭指向自己的母亲,缓缓转过了头,执弦之手一松,满弦之弓瞬间将箭送至所瞄之处,结果可想而知,那老妇已是残躯余晖,铁箭入体,生机已无,梁天清仰天长啸,啸声中尽是悲悯之意。
相对于梁天清,位列阵中的诸位义士,听闻梁天清所言,目睹梁天清所举,个个热血沸腾,对于陈冲所为,皆是睚眦欲裂,以此种方法来对敌,实乃无耻至极,义威军所有人都已按捺不住,只待义王一声令下,就要持刀冲锋,将所有官军斩与阵中。梁天清一声啸罢,双目紧闭,好似陷入沉思,慢慢的,转过头去,注视着陈冲,眼中满是讥讽与不屑,随即大声喝道:“陈冲,你一个卑鄙奸诈的小人,却又自负为乱世之能臣,殊不知,你只是一不学无术,愚不可及之人,自以为才高八斗,智谋高深,实则如三岁孩童,懵懂无知,所设计谋,皆是贻笑大方。你为我所设之计,被我片刻破解,反将计就计,骗得粮食,引得我聚仙山如此威势,说起来,这件事上,我要感谢你的愚笨和大方,你本应苟延残喘,夹尾而逃,躲于山间老林,草草了此余生,却又不知天高地厚,寡廉鲜耻聚一帮乌合之众来狂犬吠日,真是应了那句话,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以致狼心狗行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如今更是以我母亲之性命要挟与我,我虽不才,却也愿效高祖刘邦,行大义,推翻乱世,反观你不止卑鄙愚蠢,还错看了我梁天清,我之大愿,岂是你这鼠辈之徒能妄自揣测的?我义威军数万英雄侠士,同仇敌忾,所向无敌,怎是你们这帮碌碌无为残兵败将所能抗拒的,留得三寸器,快快抱头鼠窜,逃命去吧。”梁天清此话于两军阵前,大声喊出,传至陈冲早已是面红耳赤,怒气冲天,虽然其他人,也能听的出此话是激将之法,可是言语之间着实让人难以忍受,慢慢的官军之中响起大片叫骂之声,种种粗言秽语不绝于耳,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随即,有下属军官对陈冲低语:“大人,虽说那贼人拿话讥你,可是我们当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引他出山与我们在平原上决战,此番我们的目的已然达成,还望冷静处置。”陈冲顿了顿,闭眼沉思了会缓缓说道:“不错,他是想乱我军心,我不可轻易被他蛊惑,传令下去,按当初计划排兵布阵,谁若敢枉自进攻,军法从事。”那人得领而去,陈冲目视梁天清,脸上慢慢浮现出阴森冷笑,军令传至阵中,官军阵型几番变化,重甲在前,骑射在后,旌旗飞升,战鼓齐鸣,此番阵势确实要强过义威军。两军都已屏神静听,只待双方首领下令,便要倾巢而出,决一死战,空气仿佛都十分安静,梁天清回头望向众人,彼此相互点头示意,随后大喝一声:“杀!”对面官军同样响起进攻之令,霎时间,尘土飞扬,喊声震天,十里之外,清晰可闻。
反观阵中,羽箭穿梭,战马横撞,刀剑相击,哀嚎不止,此番场面如非身临其境,难以描述理解,较之官军义威军并不是大开大阖之打法,放佛有所指向,陈冲在对面营中观察两军厮杀,也发现这个问题,义威军好似一条直线,对某个点发起强攻,而官军好似扇面,其目的是想包围,防止义威军逃回山上,扇面聚拢需要时间,而这个时间差对义威军来说是个绝对优势,趁此良机,义威军以线破面,缓缓插入官军深处。陈冲看到此处,忽觉可笑,他知道义威军是要擒贼擒王,想要直插腹地,生擒于我,然后以我为要挟,逼迫官军撤退,殊不知我帅营周围岂能无防,心中轻叹:梁天清啊梁天清,说到底你也就是个无知匪类,纵然此刻声势滔天,也不过是小人得势,不足为惧。确如陈冲所料,义威军笔直冲向官军阵营,义威军中大都是能武善打的江湖之士,也许排兵布阵,不如官军整齐划一,进退有度,但在停止间以命相搏,要强于官军士兵。不多时,义威军已经冲到两阵之间,突然,打法一变,前后相调,不再进攻,反而朝山里撤去,更是有精通障眼之法的,不知拿出的什么法宝,浑圆如球,巴掌大小,往官军人堆里一扔,顷刻间,浓烟滚滚,熏的人无法睁眼,呛的人咳喘不止。陈冲在后观瞧,又觉不可思议,为何义威军快要冲到营中又放弃优势,改为撤退呢?恍然间,他发现梁天清之母的遗首已不再那木栏之上,瞬间明白,原来义威军此举的真正目的,顿时怒气攻心,暗道:“好个梁贼,竟敢小瞧于我,我看你如何能跑。”想到这手一横挥,身旁传令之人霎时明白,鼓声又变,令旗摇摆,阵中官军明白鼓声之奥妙,令旗之变化,扇形包围圈已经形成,势必要将他们全部斩尽杀绝,义威军也明白官军所用何种策略,当下继续冲杀,眼看回山路口尽在眼前,却被层层官军阻拦,梁天清对周围手下大喊了一声:“放。”随即,一支火药箭射向天空,此物不大,指它伤敌,万万不能,可是官军都明白,此物的用意只有一个,不及多想,猛然间,从山道上冲下大批人马,前后夹击堵在山道入口的官军,这种打法是致命的,片刻间,就把入口打开,随即在梁天清高呼撤退之下,所有人快速进山,有些武学高超之辈,竟沿山脊,手脚并用,以壁虎游墙之法,横向奔跑,引来众人诸多喝彩。
而山道拥挤,数万人,想同时进山,必须是有前有后,身在后端的人,并不是为了撤退,而是为了掩护,此刻,陈冲已然近乎疯狂,眼看已将他们包围,却不想梁天清留了后手,此刻他们都在撤退进山,根本来不及布防,如果能跟着冲进山去,定然能够取胜,本来要攻义威军,最难的就是这个山道,此处最利于防守,既然你梁天清放弃这个天然优势,那我绝不能给予喘息之机,说罢命令大军沿山道而上,势必全歼这帮贼人。以山道的宽度来看,最多可以同行几十人,这已经是最大限度,并且拥挤不堪,但两军拼杀,辗转腾挪势必需要空间,所以,只能是以十人左右的宽度,向上进攻,也就是说,义威军负责殿后的人也不需要太多,只要武艺高超,能一次性对付十人左右的官军,就可以掩护主力撤离,慢慢的山道上堆满了尸体,有官军的也有义威军的,战争焦灼着,虽说地形利于守方,可是官军人数占多,军法也甚是严明,兵与兵之间的配合也要强过刚组建的义威军,随着时间的推移,官军已经攻到了半山腰,此时又有一支火药箭冲上云霄,响彻山谷,一股寒意笼罩在所有官军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