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我应该是…三十出头,家里不富裕,只有几亩水田,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不介意我家穷的姑娘家,愿意陪我过些清苦日子”
陆财给自己倒了杯酒,也给画雨倒了一杯,但陆财不等碰杯,独自一饮而尽,又望了一眼梦儿,接着才说道:“后来,有了两个小娃娃,家里生活也变得愈发紧张,娃儿娘吃不好睡不好,奶水不足,连着两个娃娃也饿的直哭”
陆财又添了一杯酒,再次一饮而尽,“为了大家都能活下去,我瞒着娃儿娘将其中一个娃娃送了出去,但在那之后,我拼命挣钱,想得是有一天能尽早将孩子接回来”
陆财将手搭在梦儿手背上拍了拍,“哪知,娃儿娘跟着我吃苦受累,早些年积下顽疾,早早去了,送孩子去的那户人家,也早就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话到此处,陆财又狠灌了一杯酒,眼中已带泪花,“我…属实对不起两个孩子,对不起娃儿娘…这么些年了,一直是我心中解不开的疙瘩”
“爹,梦儿会一直陪在爹爹身边”,陆晓梦娇滴滴安慰道。
“傻丫头,爹爹老了,你这样子叫爹爹怎么放心的下呀”,陆财感慨。
画雨眼看真情流出,也暗自伤感,无奈自己连父母什么样儿都没见过,摇摇头只能独自夹菜,吃自己的饭,让他们哭去吧。
“哦,画雨啊,其实今日比武招亲也确实是想看看能不能给梦儿找个良才,原本打算举行三场比试,怎奈一开始没什么人,只能由我陆府的人凑数,却不曾想发生这样的事”
陆财顿了顿,原本有些忧郁的脸上放松了些许,“不过,事到如今,后面的擂台就不摆了”
画雨听到这里,心中隐隐觉得不妙,喉咙一阵一阵发紧,“那蒋刀里还真是您安排的?”
“是啊,我原本做好了有人捣乱的准备,没想到那蒋状元却是个不讲信义之人,倒是画雨年纪轻轻就能打败前御选的武状元,将来前途无量啊”,陆财夸耀道。
“陆老爷您过奖了,其实您女儿年纪尚轻不急这一年半载吧?”,画雨原本只是想转移个话题,没想到这陆财又将话题给转回来了。
陆财似乎听出了画雨拒绝的意思,脸上稍显不悦,但还是很快恢复了正常,“为人父母的,哪有不希望自己孩子好,我年纪也大了,早做准备也没什么不好,况且…”
陆财欲言又止,又倒了杯酒灌下肚,沉重叹息一声。
“况且,近些日子以来,陆府不算太平”,陆晓梦起身给画雨倒了杯酒,回到座位上接过话茬。
“此话怎讲?”,画雨重新将目光投回陆晓梦身上。
陆晓梦微微一笑,答道:“前些日子,夜晚家里总能看见黑影,每次有人发现那黑影,又会很快消失,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搞的家里人心惶惶”
“平日里我也会学习一些经商之道,有的时候也会跟爹爹一起去见见世面,可就在前不久,经商返回途中一处峡谷,却遭遇塌方,巨石滚落,后来来到一处河边,水里突然伸出一只手要拉我下水,如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陆晓梦脸上有些发白。
“难道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画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陆晓梦摇摇头,意思是不知道。
“不过,好在我和爹爹两次遇险,都遇到一只灵猫搭救,那猫儿聪明得紧,能听得懂人话,一次竟然用身体撞开了巨石,一次抓伤了水里伸出来的手”,陆晓梦又起身给陆财和自己倒了杯酒。
“从那两次以后,我就一直带着它,我相信它一定是上天派来带给我们平安与好运的”
“对了,梦儿,那猫原本是画雨所有,一会儿把猫儿还给画雨吧”,陆财兴许是喝得多了,眼神已有半分迷离。
陆晓梦沉默了几秒才答道,“是,爹爹…”
“哦,对了,靈儿…那猫儿现在在哪儿?”,画雨站起身子,问道。
“它叫靈儿?”,陆晓梦问。
“是,我…一直拿她当自己的家人,我今日就是为了找她而来…”,画雨答道。
“如此说来,你…哼…”,陆晓梦也起身,随即袖子一摔,跑出门去。
“陆老爷,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画雨有些摸不着头脑。
“唉,日子好了,梦儿也被我惯坏了,你先吃饭,一会儿我找她说道说道就没事了”,陆财摇摇头,淡定喝酒。
画雨心想这女人心思实在难猜,还是坐下吃饭容易,“对了,陆老爷,一会儿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鑫儿?”
“那是自然,先吃饭啊”,陆财给画雨夹了些菜。
酒足饭饱过后,画雨看着趴在桌子上的陆财,好家伙,打起呼噜来了,但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搀扶陆财,大概是要带他回房睡觉。
“诶,等一下,我…我怎么办啊?”,画雨冲架着陆财的人问道,画雨之前在大厅见过其中一个人,那是其中一个管家。
“哦,姑爷的房间早已备好,如今时辰尚早,您可以在庄园里随处逛逛,碰到这府里的家丁丫鬟尽管吩咐便是”,分管家笑嘻嘻答应到。
画雨深深叹了口气,这陆财还没说什么呢,自己也没答应,但这府里的家丁丫鬟倒是殷情的紧,左一个姑爷右一个姑爷。
目送豪华餐厅里一个一个家丁丫鬟收拾完毕离开,画雨也坐不住了。
“得,你不带我去,我自己找”,画雨说的找,自然是找鑫儿。
刚出豪华餐厅半个小时,画雨就绝望了,转过来绕过去跟个迷宫似得,画雨实在是忍不了了,哪怕被叫一百声姑爷也得找个人问问。
可刚进入一个巨大的庭院,周围却一个家丁丫鬟都没在,画雨气的半死,正当要找人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
眼前的大庭院里有棵巨大的银杏树,翠绿丰满的叶子挂上枝头在风中飘荡,叶间偶有几颗青涩果实,画雨不自觉走向树下,因为树干实在太粗了,得好几个人才能环抱,少说有千岁年头了吧。
只是看庭院围墙却是才修建几年,那这银杏树就应该是移栽或者原本就长在这里,后才围着这银杏树修的房子。
刚走到树下,地上树荫萌动,画雨却猛然抬头,因为树干上正有只猫儿打盹,那猫儿揣着小手,双眼眯成两条缝,嘴角勾起,尾巴垂在树干,俨然一副狮身人面像。
“靈儿!”,画雨欣喜喊了一声。
靈儿眼睛猛然睁开,突然站起身子,又从树干上快速蹿下,跑过一个道围墙瞬间没影了。
画雨呆在原地,有些气愤,有些疑惑,也有些伤感,“为…为什么呀?”
画雨目光呆滞,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游园心态,出了院子,路过一条走廊,家丁丫鬟又多了起来,有人打招呼,画雨也置之不理。
有人议论“还没当姑爷呢,就这么不近人情”
画雨也不当回事,脑子里只是不断在冒问号,自己千辛万苦来找她,她怎么就能不认自己呢?
画雨始终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来到一处凉亭,四周有走廊围住一处莲池,莲池对面正是一排房屋。
随即屋里传来一声叫喊:“走开,你是谁?”
画雨瞬间清醒,这是鑫儿的声音,画雨赶忙跑过走廊,来到争吵的屋子,一把推开房门。
“鑫儿,你怎么了?”,画雨赶忙冲向床边,扶起脸色苍白的鑫儿。
“姑爷…我…我…”,丫鬟像是做错了事,一脸不知所措。
“哦,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是”,丫鬟逃一般出了房门。
也不知道这是给鑫儿安排的客房还是闺房,要是客房,那就真的太豪华了,屋里打扫了一尘不染,全是些姑娘家喜欢的布林布林的小物件,如此看来更应该是闺房。
“姑爷?”,鑫儿才收敛起慌乱,又显得惊恐。
“哦,他们瞎叫唤,我没打算答应呢”,画雨将鑫儿扶正靠在床边上。
“这是哪儿?”,鑫儿也环顾四周,眼神里流露出少女柔情,果然是女孩子看了都会喜欢的屋子,陆财着实有心了。
“这…这是你的家呀,陆家二小姐”,画雨起身到屋子中间的桌子上,给鑫儿倒了杯茶。
“不,这不是我家,我家在将军山,画雨,你带我走,你带我走!”,鑫儿赶忙追下床,也不管穿的是不是睡衣。
“你看,他们把你收拾的这么漂亮,又给你这么大房间,怎么还不乐意了呢?”,画雨又将鑫儿搀扶回床上。
鑫儿好像也发现她正穿着睡衣,赶忙抓起被子裹得紧紧的。
“不,那个人不是我爹…肯定不是…”,鑫儿满脸担忧,仿佛画雨真会将她抛下。
“鑫儿,有个首富当爹,有什么不好?在我们那边,都已经是拼爹的年代了,有的人活的还不如有钱人家里的一条狗”,画雨感慨道。
沉默了半分钟,鑫儿眼角流出眼泪,画雨赶忙问,“我…我又说错话了?”
“没有,不关你的事,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我长大了发现和爹娘长得不像,加上爹娘岁数很大,那时候我才那么小,我问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含糊其词”
鑫儿将脸埋在手臂上,“可是,我不敢再追问,我怕最后一层关系纸会被我捅破,后来我又想,既然我亲生爹娘不要我,他们就是我爹娘,所以…我一直悄悄怨恨着我亲生爹娘…”
“鑫儿…也许你亲生爹爹也有太多无奈吧,我想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画雨觉得还是得陆财亲自给鑫儿一个解释比较好。
“可是,可是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鑫儿一把扑在画雨怀里,泣不成声。
画雨不知道怎么安慰鑫儿,只能抱着鑫儿任由她在自己肩膀上哭。
一直到晚上,画雨问;“鑫儿,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大哭一场的鑫儿明显心情平复了许多,“不想吃,没胃口,对了,小靈儿呢?”
“哦,靈儿她…她好像不愿意见我…”,画雨含糊答道。
接下来三天,鑫儿一直把自己闷在房间里,画雨也一得空就去找靈儿,但结果无一不是被靈儿跑掉。
眼下靈儿带不走,画雨便不能走,画雨不走,鑫儿想走也不会走,一群人处在了一种微妙的关系里。
陆财只要生意忙完了,便一边明里暗里在打探画雨的想法,一边时不时找鑫儿拉拢关系,但画雨一直不表态,鑫儿直接闭门不见,连话都不和陆财说一句。
陆晓梦就更难以琢磨,既不见人,也不放弃靈儿,导致这三天画雨能见到靈儿的机会越来越少。
陆财也许是忍不下去了,强势要求所有人一起吃个晚饭,画雨也不忍心看陆财一直夹在中间,顺便想多接触陆晓梦,了解靈儿这段时间的经历,所以好说歹说,才说服鑫儿一起吃顿饭。
“我先说好啊,我只吃饭,不说话,不看人”,鑫儿在去那高档餐厅的路上还一直念叨。
“行了,行了,陆家二小姐”,画雨不耐烦了,这话鑫儿念叨一下午了。
“你再说我不去了”,鑫儿双手叉腰站在原地不动弹了。
“唉,好了好了,鑫儿,我错了”,画雨说完感觉不奏效,又补充了一句,“鑫儿,你这衣服穿着真好看,跟电视里的公主一样,比那梦儿可漂亮多了”
鑫儿浑身都被丫鬟精心打扮过了,光是头发上都多了许多装饰,还编了些小辫子,穿了一身白纱流仙裙,还真打扮的像个公主。
“是嘛?我记得我好像跟那梦儿长得一样吧?”,鑫儿明显是不信。
“是有点不一样”,画雨眼神下瞄,“你说一个娘生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鑫儿满脸羞红抬手就要打人,画雨见势不妙赶紧溜,溜的方向正是那豪华餐厅。
画雨也不是要撩妹,只是想潜移默化让鑫儿接受她是陆财亲生女儿、是陆晓梦亲妹妹这一事实。
时至盛夏,餐厅外的院子里十分恬静,明月高挂天空,将整个陆府庄园笼罩在月色里。
来到饭桌上,气氛不出所料尴尬到了极点,各自心怀鬼胎,眼神乱飞,陆财坐不住了,起身端起酒杯,但还没开口说话,就见那总管家跑进来。
“老爷,不好了,知府的人来了,看样子来者不善,说是要您走一趟…”
“什么?”,陆财将端起的酒杯放回桌面上,脸上写着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