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切勿再做此言!微臣的家训(纯属胡诌)就乃是扶保大汉、不惜为大汉的江山社稷抛头洒血。微臣也仅仅是万岁的一名臣子而已,安能不知自律的去攀附龙脉?”纪啸嘴上连忙恭谨的这样说着,心里却暗自咀咒着:现在又想起我对你们大汉皇家的无私贡献来了?又不怀疑我同老霍光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朕也是因一时的忧虑而有些失神、忘情。纪爱卿之前的剖解,实是同朕之所思所想颇为吻合。以朕思之:为不使变故蔓延开来,朕应对身为长辈者予以不吝的安抚,并作以相应的承诺。如此,方能不使身为长辈者铤而走险、进而酿成无法收拾的局面。
然对于不肖后辈的处之,朕却一时万分的难决。灭之,则必然会引起长辈的痛惜,最大的因由乃是彼等乃有灭绝香火之虞呀!而恕之,我大汉皇家的威严又何存?纪爱卿以为,在此‘度’之把握上当何以为之?”
从即位始就在重逾千钧的压力之下顽强坚持着的年轻汉宣帝,现在是越来越睿智,也越来越考虑得深远、全面。他的话里话外无外乎是在问纪啸:马上就下旨把霍禹、霍云、霍山等定为死罪大有惹得老霍光铤而走险的可能?想个什么样的办法办法才能让老霍光有苦说不出的把霍禹、霍云、霍山等除掉哪?
“如此的冒犯我大汉皇家的尊严?实乃百死难恕!”纪啸陡然提高嗓音、毫不迟疑的说到。在这个涉及到‘君为天’的时代理念面前,纪啸也必须要表现出这种坚定的态度。
接着,纪啸却又话锋一转:
“然万事皆可变通。以微臣之见,稍后待万岁聚众臣商议时,展示书信过后当以万分痛惜之意而不予立裁。那时,身为长辈者也必然会首先出班请罪,且也会咬牙切齿的言后辈罪该万死、恭请万岁下旨予以立斩不赦。
而圣上,当以‘实是不忍心为名’不允,而后当以‘暂观后效’为名加以推搪。
其间,万岁切不可轻言赦免彼等之罪,亦不可放身为长辈者所呈请的前去说服‘孽子’。身为长辈者随侍在万岁身边,乃是对彼等和遍布天下的旧属故吏的控制和要挟。而身为长辈者落入了彼等的手中,则乃是彼等聚敛、召唤旧属故吏同起的一大法宝。
所谓:覆水难收。彼等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就是已经抱定了鱼死网破之心。故而,处之此事就当以疾如迅雷之霹雳手段,方能尽快的弭患无形。否则,则难免还会酿成更大的变故。
故而,万岁在对彼等之长辈稍作推搪后,当言:处之彼等事小,太后、皇后、太子、及众多在朝朝臣等的安危事大,当尽早营救之,以免出现意外。
随后,万岁就当命微臣率‘未被彼等渗透、不会发生与彼等互通款曲之事’的数百御林军新军马上出发,连夜疾行赶往京城,酌情想办法潜入京城之内先行救出太后、皇后、太子、及众多在朝朝臣等。
其实,万岁首先这样传旨也甚好解说,有这些人质在彼等的手中,万岁无论如何的处之都会投鼠忌器。然如果微臣能够不辱使命的把这些人质救出,则万岁随后行事时即使是稍有疏漏,亦当不会太有碍大事;万岁亦无需因到受彼等的要挟而束手束脚。
至于万岁挟大军强势回京,亦不妨做得张扬、隆重一些的以显帝威。使得彼等宵小产生错觉,认为万岁所率大军尚需些时日才能抵达京城长安的城下,借以遮掩微臣实施迅捷的短兵突击行动。
如此为之,微臣估测亦有可能发生一种变故。那就是:当微臣救出彼等手中的人质,彼等相应的失去要挟万岁的筹码以后,亦有可能感到大势已去的遁逃他处。此亦是微臣所希冀之事也!彼等畏罪遁逃,微臣就可率军尾随而追,并聚歼之献首于万岁阙前。这样一来,万岁就言何皆可,万岁及皇家的天威亦将无损矣!
此既是微臣自接信后百般思虑之法。微臣恭请万岁圣裁!”
自纪啸进入汉宣帝的御帐、揭开了张延寿加急送来书信的内容以后,纪啸、汉宣帝从语言上,彼此不约而同的都把老霍光称之为‘长辈者’而不名,其中自然是尚存有着很多的忌讳,既无法按照原来的称呼‘大将军’、又不好临时给老霍光按上个另外的称呼。
这个时代讲究的是一人获罪株连家族。故而,现在的老霍光已经是罪臣之身。然而,却又因老霍光对大汉朝劳苦功高、且旧属故吏遍布天下,即使是追究老霍光也显得为时尚早。因而,也就只好都加以了隐喻称谓。
待纪啸说完后,面沉似水的汉宣帝轻抚着额头沉思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紧皱着眉头望着纪啸咬着牙说到:
“爱卿之策,朕以为已是在尽量的力求万全之策。惟太后、皇后、太子、及众位在朝朝臣等的安危,朕实是忧心至极!朕就依爱卿之策。然爱卿亦不要再等候朕与众臣商议后再下旨意,当即刻启程赶往京城。太后、皇后、太子、及在朝众位朝臣等的安危就系于爱卿一身矣!
朕亦特准爱卿此行可以便宜行事,无论皇亲国戚、重臣大吏,爱卿认为当诛就可立斩不赦。惟望爱卿能够助朕再次的让大汉朝转危为安,爱卿此去亦务必要以大汉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为重!
还有,爱卿带上此剑。如有当诛之人,爱卿可凭此剑力斩之!”
年轻的汉宣帝面沉如水、当机立断的说着,已经随手拿起了平放在几案一侧的一柄连鞘宝剑,递向了纪啸。
没等弯腰撅腚的侍立在汉宣帝身后的大太监刘行丙上前接过来转交,纪啸已经一大步上前伸手就接了过来:“万岁放心!微臣定当不辱使命的先期把太后、皇后、太子、及众位在朝朝臣等救出险境!值此社稷濒危之际,万岁亦要千万保重!刘公公,现今既使是在大营之中,亦难说谁人是彼等的党羽。公公亦要不惜性命的千万要护持好万岁!微臣去也!”
纪啸名义上是在以有些危言耸听之词在告诫着大太监刘行丙,实际上乃是在借机给大太监刘行丙寻找一个向他的主子汉宣帝大表决心的机会。
本就极擅献媚邀宠的大太监刘行丙还没等纪啸说完,就已经信誓旦旦的接口:“奴才就是送去性命,也定会不让万岁有稍许的损伤……。”
而汉宣帝,则望着已经转身疾步向御帐之外走去的纪啸背影郑重的说到:“爱卿亦要保重!朕亦将随爱卿之后率大军予以接应。待大功告成之日,朕亦会与爱卿把酒言欢的共庆爱卿两次拯救朕于危难之中的大功!”
由于汉宣帝最后交代纪啸的话语过多,疾步向御帐之外行去的纪啸只好又停下了脚步,转身向已经站起身的汉宣帝深深的鞠了一躬、注目定定的望了汉宣帝一眼,才无言的转身掀帘儿走出了御帐……。
而纪啸不知道的是:
伫立在几案之后凝望着纪啸离去的汉宣帝,此时脸上则出现了一丝阴郁之色,显得迷茫的喃喃自语着:“一把双刃剑哪!用巧则伤人、用拙则伤己。但愿不要成为霍光之第二、尾大不掉……。”
然而,汉宣帝更不知道的则是:
在他喃喃自语间,极尽谦恭的站在他的身后、即使是不言不动‘刀条脸儿’上也挂着一种极其献媚表情的大太监刘行丙,却一侧脸颊极其隐秘、痉挛也似的抽搐了两下。无他,大太监刘行丙想到的则是俗语所说的:拔出萝卜带出泥。
夜幕低垂,虫蚁嘶鸣。在万籁俱寂的夜幕笼罩之下,一阵疾如奔雷的‘隆隆’马蹄声踏破了夜幕下的沉寂、惊飞了安眠中的宿鸟。纪啸,正率领着三百多骑的御林军新军在夜幕的掩映之下、奔驰在赶往京城长安的路上,纪啸的又一次铁血旅程也又将拉开序幕……。
既然是汉宣帝着急,纪啸也就不可能再去管汉宣帝聚集朝廷重臣、将领之后、是如何的去大发他的天威震怒了。按纪啸的估计,现在的老霍光虽然处境尴尬,还不可能有什么人身危险。即使是出于畏惧老霍光所拥有的潜势力考虑,沉稳、慎思、明智的年轻汉宣帝也不会轻易的去动老霍光。
而目前的汉宣帝身边,既有车骑将军张安世,也有统军的主将张安世的儿子中郎将张千秋,还有一贯秉承着只是忠诚于大汉皇室、而不结党争权的金氏当家人中郎将金安上,在综合实力上也不弱于本就会一时手足无措的老霍光;亦应不会出现太大的意外。
而随后跟进的诸路汉军中,范明友即使是很快的接到消息、你并倾向于霍禹、霍云、霍山等,还会有行军在他之前的前将军韩增、行军在他之后的御史中丞田广明来对付,范明友就是有所异动也掀不起大浪。故而,纪啸对汉宣帝能够很快的整合好全军也是抱有着很大的信心、不用太过于的担心。
现在对于纪啸来说,其余之事既使是他想管,也是有些力不从心的无能为力。因而,纪啸现在能做的就仅是:尽快的把皇太后、皇后、太子、在朝众位朝臣等救出牢笼,避免事态的进一步恶化。只要霍禹、霍云、霍山等失去了手中的人质,基本上也就等于大势已去。很可能也就很快会逃之夭夭?
这样,其实上也就等于危机基本消除。而不使事态进一步的扩大,则是纪啸争取尽量保全除霍禹、霍云、霍山、霍显等之外的其余霍氏成员的先决条件。只要霍禹、霍云、霍山、霍显等一命归阴,汉宣帝念及老霍光以往无人堪与比拟的功绩、忌讳老霍光手中的潜势力,在气已经基本消了、而老霍光还沉浸在丧子之痛的情况下,应该会放过老霍光及其余霍氏家族成员一马。纪啸这也是:丢卒保车,不得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