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日初升,阳光普照,光线撒射在蒙武的脸上,让他忍不住眯上了眼睛。
昨夜一场大战甚是惊险,想不到还能见得今晨的旭日。
他心中感慨,恍惚间见得向羽走来。
向羽道:“蒙侯爷,昨夜敌军虽抵死顽抗,但所幸有‘飞豹骑’的‘连环战法’,如今战场已打扫完毕,秦王及其党羽也悉数落网,齐王特让我来向您禀告一声。”
蒙武点了点头,昨夜之战乃是他从军以来最艰难之战,秦王毕竟蓄谋已久,其军战力也不差,若不是“飞豹骑”以兵种优势压制,此战未必能拿得下来。
他又道:“好在淮王作乱之际,本侯号令了‘飞豹骑’前来,也算幸甚之至了。”
向羽道:“只可惜裘无涯和‘北境四魅’却是给逃了。”
蒙武道:“乱军之中,却也是无法……”他叹了口气,又道:“陛下如何了?”
向羽道:“听雪儿说,从昨夜便有些神志不清,侍医开了药方,现在正在歇息。”
蒙武抚须道:“此战过后,昭儿面前已是一路平坦,平冤之事已不在话下,如此,你这个谋士倒也算是为齐王筹谋得当了。”
向羽轻笑道:“侯爷说笑了,不过是淮王同秦王咎由自取罢了。”
蒙武赞许地看着他,他此刻觉得这个年轻人历经艰险,却不失本心,他日必能有一番作为。
不远处,却见蒙浅雪跑了过来,似是十分慌乱的样子。
向羽问道:“雪儿,出了何事?”
蒙浅雪道:“西楚质子忽的昏倒,侍医察看多时,此刻,怕是不行了!”
向羽听得此话,赶忙朝行营奔去,蒙浅雪随在他后头。
“何以会如此?”向羽问道。
蒙浅雪道:“听侍医言道是受了内伤,我想会不会是那晚受的伤?”
二人一路快跑,到了向逐原身处的营中,只见其已昏迷不醒。向羽轻抚他的额头,却觉冰寒无比。
他向侍医问道:“西楚太子伤势如何了?”
那白发的侍医道:“西楚太子此刻五脏俱损,怕是命不久矣了!”
向羽脑中忽的“嗡”的一下,恍惚间忆起郑楚的嘱托,心中懊丧不已。
未久,蒙武也到了,他细看了向逐原的伤势,道:“如此寒气,八成是先前在乱战中被‘北境四魅’或是裘无涯所伤。”
他顿了顿,又道:“阿羽,你可用‘纯阳内力’为他抵消寒气!”
向羽如梦初醒,暗暗自责自己的愚钝。
输过真气,向逐原身体不再那么冰寒,只是却仍是不醒。
蒙武道:“侍医,质子体内寒气已被抑,你再看看,可还有救!”
那侍医又把了把脉,搔首道:“寒气虽除,只是肝脏已损,实在是无力回天呀!”
蒙武道:“谭侍医,你服侍过三代帝君,医术已是大燕最极之人,西楚太子若命丧我大燕,两国硝烟必起,若是要何药物,只需尽管同本侯说,本侯必定助你!”
谭侍医眼神一顿,指着向羽,道:“方才见这位少侠能消去质子体内寒气,如此只需一珍宝药物,令质子五脏复苏便可。”
向羽道:“何物?”
谭侍医道:“炽火莲,此物外冷内热,用来治疗质子的伤再好不过了!”
向羽喜道:“如此甚好,还请您快快取来此物!”
谭侍医皱眉道:“此物乃天生良药,陛下冶炼仙丹之时,多以此物为基,而‘炽火莲’本就不多,几年下来,我大燕境内,怕是一株也难寻了!”
向羽急道:“那可如何是好?”
谭侍医踱步半晌,忽的道:“‘炽火莲’本处北荒之地,后被中原商人带入,如今普天之下,怕是唯有‘炽火莲’的原生之地可寻得此物了!”
向羽疑道:“那是何地?”
蒙武忽的道:“云虚峰!”
谭侍医道:“侯爷所言甚是,欲寻‘炽火莲’唯有此处!”
向羽道:“此地境况如何,还请侯爷告知!”
蒙武缓缓道:“这‘云虚峰’地势险峻,乃九州中为数不多的采聚天地灵气的名山,如此之地,乃是武林人士习武的再好不过之处了……”
向羽忽的道:“白玉观!”
他在凤凰门“渡劫天道”中翻看《江湖奇异录》的记忆又涌上脑中。
蒙武道:“不错,那‘云虚峰’正是‘白玉观’的驻地,若欲取‘炽火莲’,怕也是需经过他们的同意。”
蒙浅雪道:“老叔祖与那白玉观观主有同为‘七圣’之谊,不知可否请您修书一封,请他遣弟子带几株‘炽火莲’过来?”
蒙武皱眉道:“此事……怕是难办了……”
向羽道:“前辈莫非有何难言之隐?”
蒙武道:“老夫与那木坤道人虽同处‘七圣’之列,却是并无深交,自二十余年前的‘论武大会’后,老夫同他已是再无照面。”
向羽奇道:“竟是如此?”
蒙武又道:“木坤道人当年不过是二十余岁,武艺又精,倘若性情再豪迈些,只怕江湖上赏他脸的人会更多,这‘白玉观’早便成了九州第一大派了。”
向羽喃喃道:“饶是如此,‘白玉观’也跻身‘三大派’之列了。”
蒙武叹道:“只可惜,他修的道,却是中庸之道,世人尊崇的,多是像宗兄这样有血有肉的豪迈人物!”
向羽道:“莫不如我乘一匹快马往北荒求药,还请众位好生照料西楚太子!”
谭侍医忽的道:“不可不可,少侠往北荒,这一来一回,也免不了要一十几日,质子可撑不了这么久!”
蒙武道:“如此,岂非唯有阿羽带着质子前去求药?”
蒙浅雪急道:“质子如此体弱,哪里还能长途跋涉?”
谭侍医道:“九公主此言差矣,质子此时无药也是命不久矣,倒不如搏上一搏,若是能寻得‘炽火莲’,质子的病必能康复!”
向羽思索半阵,道:“老侍医说的对,为治质子之伤,唯有我带他往北荒走一趟了!”
蒙武道:“原本西楚太子在我国重伤,当是由我大燕派人护送前去……只是如今北陵城境况不明,实在是无法抽出人手了……如此,只能麻烦阿羽了。”
向羽道:“前辈说的哪里话,此乃我该做之事。”
蒙浅雪见向羽去意已决,当即细声对蒙武述说自己的跟随之意,蒙武知他二人情意已深,不好阻拦,索性便同意了。
向羽不敢再耽搁,次日清晨便要出发,蒙武修书一封,又替他二人备好了辆马车和盘缠。谭侍医嘱咐了向羽二人拿到“炽火莲”后的办法,廉布、薛武等人本欲同向羽前去,但向羽怕惊扰到白玉观,只得令西楚军与天易盟先到楚燕边境蛰伏,等待自己调遣。
迫于向逐原的伤势,向羽二人不敢赶路过快,一路走走停停,行了三日,这才出了东燕国境。向羽每日都给向逐原输入“纯阳真气”,又给他进服了谭侍医所给的补虚药物,虽是仍旧昏迷不醒,但气色却好了许多。
这日午后,向羽等人行至一处山野丛林中,午时天气燥热,二人寻了出阴凉处歇息。
向羽一边抹汗一边道:“再过个两三日便能到北荒了,白玉观主虽不通世俗,但好在有蒙侯爷手书在此,想必他也不会不给面子。”
蒙浅雪递给向羽水袋,又道:“待到质子康复,你可是要带他回西楚?”
向羽道:“郑太傅临终前托付于我,我定当允诺”
蒙浅雪道:“无论你去何处,我都愿伴你!”
向羽见其如此,心生感动,方欲说些什么,忽听得有兵器交响的声音,他心中一惊,慌忙站起身来。
蒙浅雪道:“羽哥,何事如此?”
向羽说出缘故,蒙浅雪急道:“莫不是有未除叛军?”
二人不敢疏忽,将向逐原和马车安置在隐蔽处,再寻声而去。
行了未久,只见远处正有两伙着装相同的人马正在激斗,所着的却非东燕兵马制服。
蒙浅雪道:“是金银帮!”
向羽再仔细查看,果然是金银帮的人马,又道:“怎的同帮之人竟大打出手?宗老帮主何在?”
蒙浅雪忧虑道:“宗老帮主在昆仑顶重伤,听闻他老人家几大弟子可不是太和睦,怕是他不在,帮内争权哗变。”
二人又看了一阵,向羽急道:“不对,你看那是何人!”
蒙浅雪顺着向羽所指望去,只见一个七十余岁的老者脸色虚弱地倚在一旁,正是宗泽。
蒙浅雪道:“看来是有人要乘宗老帮主重伤之际夺权了!”
向羽道:“宗老帮主义薄云天,我等不可坐视不理!”
蒙浅雪点头赞同,二人随即拿起兵器前往弛援,二人且战且避,来到了宗泽身旁。
宗泽一见他二人,喜道:“九公主,向盟主!”
向羽道:“宗帮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宗泽摇摇头,道:“此番着了两个逆徒的道……”
向羽疑道:“莫非前辈对阵‘北境四魅’的受伤,竟是有心之人所为?”
正在此时,忽听得一人喝道:“向盟主,此乃我帮内务,还请您切勿插手!”
向羽寻声望去,却是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向羽识得他是那日在公裁大会上的尹志清,当即心中已经猜到七八分了,道:“荒唐!你做出此等不肖之事,还敢如此口出狂言!”
“向盟主此言差矣,我师父他老人家年事已高,我等弟子愿替他接管帮内繁琐事物,何错之有?”只见一名头戴白巾的青年男子在一旁说道,正是公孙仇。
宗泽听得他如此颠倒黑白,不由得心中大激,连连咳嗽几声。二弟子张伯符赶忙搀住他,喝道:“若不是你等二人给师父暗下毒药,师父怎的会在对阵是突发力竭,以致如此重伤!”
向羽听得此言,不由得如梦初醒,心中暗道:怪不得那日宗老前辈会无端败阵。
尹志清道:“向盟主是执意要管此事了?”
向羽笑道:“我行的乃是仁义之事,自然是非管不可!”
公孙仇细声道:“此人功夫深不可测,我等可得小心些!”
尹志清不屑道:“你我二人齐上,定让他首尾不得相顾。”
说罢,二人扬身出击,向羽此刻武功大进,早已看出二人的破绽,他一人以一手战之,虽是以少敌多,招式却是又疾又烈,不过五十余招,那二人皆觉浑身乏力,向羽看准时机,掐住二人要害之处,胁迫道:“还不快让他们停手!”
尹志清忙道:“众……众弟子听令……住……住手!”
众人随即停止混战,向羽又喝道:“带着你二人所部,有多远给我走多远,若是敢再来侵扰,我定取尔等性命!”
尹志清连忙唯唯诺诺地求饶,公孙仇却是硬气得紧,不肯说半句服软的话。
向羽双手一翻,在二人身上各激一掌,怒道:“滚!”他心知受此一掌他二人必得调息半个月,决计不会再有心来为难宗泽。
待他二人走后,向羽急忙来到宗泽身旁,道:“宗老前辈,可还无恙?”
宗泽拱手道:“多谢向盟主相救,让你看笑话了。”他环顾四周,见此刻在他身侧的弟子不过二三十人,心中不免沮丧。
张伯符道:“师父莫灰心,待到了沧海城弟子驻地,我等修养一番,再好好找那二人算账!”
宗泽点点头,勉强站起身来,对向羽道:“今日大恩,老夫无以为报,日后若有用的到老夫之处,向盟主只管开口,老夫万死不辞!”
向羽谦道:“前辈言重了。”
宗泽摇了摇头,显然对两个徒弟反叛之事还无法接受,忽的目光一凛,不住连连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