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羽听他如此言道,心中一颤,道:“你唤我‘世子爷’做甚?莫非你是我战王府军中旧人?”
那人仍是谨慎道:“小人廉布……”
向羽喜道:“是廉叔父么?小侄十六岁那年初走江湖,还好有父王派您一路护送!”
廉布喜道:“当真世子爷!”
他扶起向羽,赔罪道:“小人愚钝,拙眼认不出您,还让您受此重伤……”
向羽摆摆手,道:“不碍事,只是不知廉叔父为何在此?”
廉布望了望向羽,面露难色,向羽心知肚明,道:“这些人都是小侄好友,还请您勿为难他们。”
廉布手一挥,又带着向羽去了蔽处,道:“世子爷,这六年多来,我等无时无刻不在探寻您的消息,却没想到在此处遇见了您!”
向羽道:“您在此处缘由,莫非跟父王被诬反贼之事有关?”
廉布道:“正是!六年前我等在尚在军中,却突然接到朝廷的旨意,道王爷心存反意,竟诬陷王爷为反贼,军中兄弟难以相信,不少人到京都奔走托寻关系,为王爷鸣冤……”
向羽心道:廉叔父当真是武人心性,我父身为皇族尚且被害,他人又能有何作用呢?
只见廉布叹了一口气,又道:“只是我等戍边军人,在朝堂上哪里说得上话,未过多久,朝廷又将同王爷亲近的军中将领一一定罪,我等不从,又受太子太傅郑楚大人相助躲过一劫,便逃到这荒野之地了,起先是我们这几个有高军职之人,最近几年楚国军中又人心不齐,边境将士不少人出逃,慢慢的,便聚成了这支队伍。”
向羽随即将父王如何自刎之事告知,廉布摇了摇头,道:“我等心知王爷多半已经被害,却未料得竟是被人如此设计!”
他又道:“不知世子又如何入了东燕军中?”向羽随即又将自己的奇遇一一告知。
廉布听完感叹道:“真是天佑我战王府,只是世子爷涉道江湖,莫非是要借助江湖力量,为王爷报仇?”
向羽道:“父王之死,同江湖中某些门派怕也是有所关系,我还需细细探查,入东燕也是为了此事。”
廉布道:“王爷被诬陷,怕是同我大楚朝堂争斗有关,世子爷若能回国探查便好了。”
向羽眉头一挑,道:“不知当年我父王在朝堂中最大的政敌是何人?”
廉布道:“王爷身怀仁心,朝堂中人素来敬重,哪里会有什么敌人?只是末将听闻,国舅杨开把持朝政,同王爷有不少冲突……”
向羽点点头,道:“如此便同我一开始所猜的差不了多少了。”
廉布又道:“如今在此处的军人,多半是当年王爷的旧属,世子若是前来,我等定然追随!”
向羽拱手道:“承蒙廉叔父错爱,只是小侄如今尚有要务在身,当年逼我父王自尽的那伙江湖人士,我需得查明白才是。”
廉布道:“世子说的是,我等一切听您安排。”向羽面露难色道:“廉叔父,还请您能放我们回去。”
廉布道:“这是自然,我等几个领首之人都是老王爷旧部,其他人断然不会有意见。”
向羽点点头,又缓缓走开,朝蒙昭道:“齐王殿下,还请您移步到此。”
蒙昭面露疑惑,走近向羽身前。向羽道:“齐王殿下……”蒙昭打断他的话,道:“向百卫乃是西楚皇族,不必如此尊称。”
向羽笑道:“我哪里是什么皇族,如今我不过是个丧家之犬罢了。”
蒙昭道:“本王在边境有幸见过西楚战王,如何也不信战王会做叛国谋反之事。”
向羽道:“殿下此言,向羽在此替父王谢过了。”
蒙昭又道:“还请世子能放这些将士回去,我蒙昭愿留于此处为质。”
向羽笑道:“齐王殿下若留于此,当真就自信朝中会派人来赎么?”
蒙昭一愣,道:“世子还真是熟知我国中朝堂,既是如此,又何必消遣本王呢。”
向羽赔罪道:“齐王殿下恕罪,我之所以如此说,乃是有所原因。”
蒙昭望着他,道:“那是何故?”
向羽道:“向羽投身东燕朝堂,乃是为了追查逼死我父王的凶手,只是虽有师门相助,但于朝堂中怕也得受到掣肘。”
蒙昭笑道:“世子也知道,本王向来不受父王宠爱,别说比我那两位受宠的兄弟,怕是连朝中某些大臣都比不了。你若要本王帮你,怕是寻错人了。”
向羽道:“齐王殿下再怎么不受宠,也是皇族身份,于向羽大事,必有能助之处!”
蒙昭忽的严肃道:“蒙昭虽对我国朝堂心如死灰,但世子若要做不利于我大燕之事,还请恕本王不从!”
向羽摆摆手,道:“齐王殿下说的哪里话,我只不过是想查明我父之事,扰乱朝堂这等事,我是不会做的。”
蒙昭又道:“虽说你以放过我等为条件,但帮你在朝中行这等事,着实太险,你便不怕本王不从?”
向羽笑道:“殿下所说不错,向羽师从凤凰门,知道殿下多年来,素是有一心结。”
蒙昭忽的望向他,道:“噢,你倒给本王说说。”
向羽道:“静妃娘娘蒙冤多年……”
他话为说完,蒙昭激动道:“你当真能为我母妃洗得冤屈?”
向羽道:“我凤凰门向来致力于搜集九州情报,若殿下能助我,我必竭力而为。”
蒙昭道:“只是不知,你要如何行事?”
向羽道:“此处西楚流军暂缓骚扰边境,其余二路兵马皆是力战而全军覆没,我等回营必是立下大功!”
蒙昭道:“世子还当真是心思缜密。”
向羽又道:“从现在起,我便是齐王殿下您的谋士了,身处东燕,我的世子身份也不便暴露。”
蒙昭点头道:“不错,那以后本王便称你为先生了。”
向羽又道:“只是……这其余人等,怕是不能留了……”
蒙昭忽的急道:“先生说的哪里话,他们都是我大燕将士,本王如何能舍弃他们,独自苟活!”
向羽又道:“其实节点,便在那孙辛羊身上,他是秦王的人,非死不可!”
蒙昭冷冷道:“他此刻并未谋害于我,若是先生行事都是这般心狠手辣,那我等之约定就此作废!”
向羽默作不语,自己几番言语试探,齐王之心性已是有所了解。当下他又道:“齐王殿下所言甚是。”
接着又走到孙辛羊身边,暗自抓起一把泥土,揉搓成一粒细丸,以手扣住孙辛羊喉头,将细丸喂下。
孙辛羊手足无措,不住连连咳嗽,向羽细声道:“齐王殿下设法脱困,只是回营后,你需得遵从齐王殿下的说辞,于今日之事,一点也不得提起,否则,我喂入你体内的剧毒便得不到解药!”
孙辛羊一脸迷茫,疲累心惊下连连称是。
向羽当下又嘱咐廉布些许细节,众人重整军态,随即又向军营方向而去。
几经袭走,终于是回到军中,向羽喝道:“剿贼大军得胜回营,还不速速开门!”
大门缓缓而来,不一会儿,只见赵盛狂奔而来,他携起孙辛羊和蒙昭之手,道:“二位,三路兵马尽无消息,剿贼之事究竟是如何了?”
蒙昭依照先前同向羽商议好之言道:“我等三路大军依计剿贼,战况惨烈,虽是得胜,但其余二路兵马怕是活不下多少人了。”
赵盛叹气道:“我派出几队人马前去搜寻,都是无从寻获,还道这次远在京都的大王定是饶不过我了……”
虽是损失了两路兵马,但赵盛听蒙昭道西楚流兵已剿退,心中宽慰大半,当下安排回营将士好生歇息,孙辛羊自知被喂下毒药,不敢多言。
时光易逝,寒来暑往,这日已是到了春季,向羽在回营后便被蒙昭征为随军谋士,孙辛羊自然也不敢说些什么。
蒙昭知向羽身怀奇策,必然又法回京,因此也不加多问。晌午时分果然等来了京都的旨意。
旨中言道孙辛羊、蒙昭剿贼有功,特召回京。蒙昭得旨,心中大喜,快步走入营中对向羽道:“先生奇策,本王着实佩服。”
向羽笑道:“齐王殿下不想问问,向某是如何让殿下的名字出现在旨上的么?”蒙昭踱步道:“既是本王同孙副帅一同回京,那多半是先生设法,令孙辛羊联系秦王兄,顺便再捎带上本王。”
向羽点点头道:“殿下所猜不错,便是如此。”
蒙昭皱眉道:“先生妙计无双,只是本王不明,秦王兄为何会无端端地,相助本王回京呢?”
向羽道:“因为我让孙辛羊在捎去的书信中言道,殿下您愿助秦王一臂之力。”
蒙昭忽的停止踱步,急道:“先生大谬!本王素来同朝堂之事并无羁绊,先生如此,着实是陷本王于艰难境地!”
向羽道:“殿下息怒,向羽不才,思索良久,也唯有此举能令殿下快速回京。”
蒙昭知道他所言不虚,自己多年来被放逐于朝堂之外,便是因为不肯轻易低头,求援于他人。他道:“先生知道,我向来不关心朝堂之争,也不愿为人之刀刃……”
向羽抢过话头道:“殿下心思,向羽明白,此次着实是无计之施,殿下不愿做之事,向羽可代劳。”
蒙昭望着他,无奈道:“为成我等之愿,也只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