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华夏国立国至今已有两百多年历史,历经明皇中兴,文帝,宣帝时的休养生息,到武帝时达到巅峰,疆域扩展,蛮夷称臣。
然则物极必反,传到哀帝这一代时,国力大不如前,吏治腐败,国力衰微。
各地节度使大部分拥兵自重,不再听命于中央。蜀州节度使向渊却不同于旁人,他一心报国,无奈奸臣当道,作为藩镇大将,朝堂之内的争斗,他也无能为力。
值得欣慰的是,蜀州在他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民心渐齐。
蜀州位于帝国的西南部,虽是气候宜人,四季如春。
但由于其位置偏僻,远离京都,历来不受重视。蜀州的百姓倒也因此不受朝堂争斗的影响,自给自足,偏安一隅。
此时已是冬季,但在演武场上的比武却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比武双方都身着黑色的盔甲,手持玄铁剑,左侧的少年约莫二十岁,剑眉星眼,一身豪气;右侧的少年看起来年长些,脸上却多了几分秀气,一双眸子炯炯有神。
二人都手捏剑诀,但都不主动进攻,两人宛如两尊石像,一动不动,台下的人却早已议论纷纷。
“二位公子怎么不动?不会冻僵了吧?”临侧的人冷笑一声,嘲讽道:“要不说你没见识,这高手过招,哪能随便出手,自然是要等对方露出破绽。”
一旁的新兵对二人的谈话一脸茫然,忙向一旁的老兵请教。
老兵嘴角一弯,得意地说道:“小子,也就是你,稍微在军中呆的时间长点,谁人不知台上这两位人物?”
新兵急道:“我说您就别卖关子了”没等老兵开口,先前说话的其中一人道:“这二位公子可是咱蜀州的…………”
没等说完,便被老兵呵斥道:“去去去,老子还能不知道?”那人伸了伸舌头,不再插话。
老兵顿了顿嗓子,继续道:“台上的两位公子是咱节度使向渊的儿子,可这二位爷,非但没凭父帅之荫谋取私利,作威作福,反倒凭自身的努力在江湖上闯出名堂。”
新兵兴趣盎然,又听得老兵道:“你可知二位公子的名号?”新兵摇了摇头。
“嘿嘿,‘西蜀双壁’,听听,此乃何等响亮之名号,三年前在泉州大败黑道四十八星煞,去年又击败了为祸武林的奎木狼,要我说,二位公子就是人中豪杰。”
老兵还在喃喃述说,新兵却无心倾听,呆呆地望着台上二人。
冬风凌厉地吹在向靖榆脸上,但他心里却异常火热。
四年前,与大哥闯荡江湖,历经腥风血雨,终于得到天下人的认可,不会像京都的贵族子弟般被冠以“软弱无能,徒虚其位”的称号。
这次比试虽是另有原因,但他真正关心的是与大哥的对决,这是二人学成之后的第一次真正的对决。
向靖炎却没想那么多,他只想取得胜利,因为胜者可以得到羲皇刀,此乃公冶子大师所铸神兵。
向靖炎率先出手,使出家传剑法“孤烟神剑”,这是向氏先祖所创,剑法朴实,但却威力无比。
向靖榆识得这是剑法中的“大漠孤烟”一式,这招是剑法中最为凌厉的一式,连号称“铁壁”的奎木狼也败在这招之下。
眼看剑锋就要刺过来,向靖榆身子往左侧一转,使出一招“长河落日”,两剑相触,力道竟被化解。
向靖炎大喝一声:“挡得好”,手上的动作却并未停下。
二人所使的都是“孤烟神剑”,而且又都对其熟记于心,台上二人针尖对麦芒,顿时剑光大闪。台下众人也欣喜万分,喝彩不断。
二人缠斗大半个时辰,竟不分胜负。向靖炎心中已有些焦急,向靖榆却不慌不忙,二人一个心焦一个冷静,一瞬间差距便被拉开了,向靖炎心神不定,被虚晃一剑,中了一脚,浑身踉踉跄跄。
向靖榆见大哥败局已定,便右拳直出,准备给予最后一击。向靖炎看出二弟心生善意,索性破釜沉舟,将身子往前撞去。
向靖榆见大哥如此出招不知如何是好,踌躇不定之际,但觉腋下一凉,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哥的玄铁剑已顶住自己的要穴。
胜负已定,台下议论纷纷,有人称赞向靖炎之机敏果断,亦有人为向靖榆之惜败而感叹。
正当众人一片嘈杂之时,只听得人群尾处一阵骚动,紧接着人群迅速排列整齐,与原先的杂乱景象大有不同。
但见一个身着鳄鳞宝铠,肩披红色战袍的中年男子走在队列中间,全军将士都对他投以崇敬的目光。
此人皮肤黝黑,鄂下长须及胸,目光霸气中带着慈祥。待到他走到台上,全军将士大喝:“天蚕军将士参见向帅。”
向渊手抚长须,向将士们摆了摆手,全军将士整齐地恢复到站立姿态,众军士屹立于骄阳之下,铠甲反射出光芒,闪闪耀眼。向渊望着这只由他自己训练而成的“铁军”陷入回忆之中。
二十年前,向渊承接亡父的爵位,被派到蜀州担任节度使,当时的蜀州民不聊生,吏治腐败,军队更毫无战斗力,以至于异族南蛮族在蜀州烧杀抢掠,如入无人之境。
为了平定乱象,他整整花了六年时间,讨好南蛮,送去无数珠宝美女,待到平定吏治之乱,又设置招贤馆,寻得良将李护,又训练出十万天蚕军,一举将南蛮赶出蜀州境外,这才有了蜀州八年的太平日子。
向渊深陷回忆,并未察觉奔向他而来的榆、炎二人。向靖炎、向靖榆向其深深一鞠,向渊的沉思被骤然打断,望向二人,道:“炎儿、榆儿,你们的比试为父看了。”
“父亲,我赢了,羲皇宝刀可该归我。”向靖炎道。
向渊望了他一眼:“炎儿,你最后一招未免戾气太重了!”
向靖炎辩道:“父亲,比武本就是你死我活之争斗,孩儿这是险中求胜。”
一旁的向靖榆也道:“父亲,大哥胜得理所应当,孩儿服输。”
向渊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听见身后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只见军中首将李护疾走而来,道:“向帅,京都特使司徒安史到。”
向渊眉头一皱,向靖炎怒到:“又是这京都的酒囊饭袋,这几个月还不够乱吗?”向渊长叹一口气,朝军营方向走去,李、榆、炎随即跟上。
“李将军可知这司徒安史有何要事?我朝素来文武互不干涉,他一介书生,如何管得了我军中之事。”向靖炎愤愤不平地说道。
李护摇了摇头:“不好说,公子也知道,这京都特使来到的几个月里,收苛税、重徭役,蜀州这几年积累的底子都快折腾光了,这回只怕要来插手军中了”
“他若敢来,我定然饶不过他。”向靖炎怒道。
四人快步流星到达军营,向渊向来朴素,议事堂只有几张旧桌椅,一张牛皮地毯,以及一张军事步防图。
此刻,一个穿着华贵之人站在里面却显得极为突兀。
“见过向帅”
“司徒特使有何事相商?怎敢劳烦来这军营辙重之地。”
“想必向帅知道,南部的蛮族是蜀州之心腹大患,今日我来,便是想请向帅的天蚕军协助我三万华夏皇属军,荡平蛮族,为我华夏国建功立业。”
短短数语,足见司徒安史其人之见识短浅,贪功冒进。向渊不敢直接拒绝,只得含糊道:“作战之事实乃重中之重,请特使容我考虑些许时日”
司徒安史眼光一瞥:“向帅是聪明人,此番我受圣上垂怜,派遣我到这蜀州,咱们理当为圣上分忧不是吗?希望向帅考虑考虑,切莫误了大事。”
说完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待到走至门口,又猛然回身,从身后拿出一把长刀,只见那刀比平常刀要长些几寸,刀锋锐利,刀面光滑,更有一处虎型凹处,显得更加与众不同。
“羲皇刀?”向靖炎开口嘀咕道。司徒安史又言:“这把刀我看是不可多得之利器,向帅此处神兵众多,还望您忍痛割爱。”
向渊点头道:“此刀赠与特使便是。”司徒安史这才得意地离开。
“父亲,此人好大喜功,我等何须再忍。”方才司徒安史夺刀之举,让向靖炎彻底爆发。
向靖榆也附和道:“父亲,大哥所言甚是,不可容他胡作非为阿。”
“只是这司徒安史身奉皇命,实难制约。”李护显得老练许多。
向渊神情凝重:“朝堂党争激烈,此番剿寇这等功绩,他们又岂会放过呢?”
“父亲,我们之前不是和蛮族建立互市么?”向靖榆问道。
“二公子有所不知,蛮族并不擅长生产,此举本可避战而利双方,可这特使胡作非为一番,此计也便搁置了。”
“无论如何,不能开战,你们先回去想想计策,明日召开会议。”向渊说罢,众人这才散去。
次日五更,议事堂内,李护和一帮将领端坐其中,向氏二兄弟由于年前因功授予军衔,因此也可以参加会议。
向渊一夜未眠,终于想出一条计策,可他还想听听众将的意见:“众位,可有何良策?”
向靖炎第一个站起来:“向帅,末将以为,司徒安史好大喜功之举,只会涂炭生灵,不如我等出兵制止。”
李护道:“出兵相抗,若被安以谋反罪名怎么办?”
向靖榆站起来道:“那便索性反了”此言非但没有引起恐慌,反倒令众将纷纷响应。
众人如此反应,一来,司徒安史的行为的确让军中不满;二来,当今朝廷腐败,各地节度使大都不再听命于朝廷。
李护望向向渊:“向帅…………”
向渊用力一拍桌子,议论声骤然停止。“尔等休要胡言”
他先呵斥一番,又缓缓说道:“司徒安史乃贪财之辈,我以为,不如施以重金,再以言语相诱,拖上一番时日。可有异议?”
众将齐道:“此乃良计,向帅英明。”
又听得向渊道:“南蛮处我已送去书信,让其退避一番。”话音未落,只听见帐外一阵大笑:“向帅可谓不打自招。”
司徒安史带着几个随从进来,向渊只得装傻道:“特使何出此言?”
无奈司徒安史竟拿出书信:“大胆向渊,私通南蛮,意图谋反,还不从实招来。”
向渊大吃一惊,派去送信之人是军中武艺、经验一流之人,他如何也想不到会出差错,饶是他身经百战,被污以谋反大罪,也不免头脑空白。
就在他发愣之际,两个身穿甲胄的人拿出枷锁上前欲擒拿他,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忽然人群中闪出一道白影,向靖榆拔剑向那两人刺去,那二人转身和他缠斗起来。
司徒安史大叫:“反贼,还不束手就擒。”
向靖炎再也忍不住,提剑朝其而去,但见从司徒安史身后窜出同先前二人装束相同之人,瞬时也斗至一起,渐渐地便演变成四人对打向氏兄弟。
向氏的“孤烟剑法”两人同使本该威力大增,但那四人配合娴熟,身法诡异,向氏兄弟明显处于下风。
这时,李护一跃而出,那四人也闪出个空隙,李护在一瞬间分别和四人对掌,四人全部被震退到司徒安史身旁。
“向……向渊,你等着。”话音未落,司徒安史已被那四人架走。
“北境四魅?司徒安史身边竟有这等高手。”向渊道。
“父亲,如今被小人陷害,我等唯有除逆贼。”向靖炎道。
李护也赞同:“向帅,请下令除贼。”
向渊踌躇不定,走出帐外,只见全军将士站立在外,军中有令,军衔低与无军衔者不得入帐,但帐内发生之事他们都猜到八九分,先前帝都特使在帐外埋伏,进帐后只听见里面的打斗声,之后又见其狼狈逃走。
此时军中一片寂静,李护先开口:“天蚕军将士们,司徒安史来蜀州的几个月,利用职权为非作歹,如今又污蔑向帅谋反……”
话未说完,底下就炸开了锅“司徒安史算个鸟球”“这等奸邪之辈岂能饶他”…………几乎军中所有人都谩骂司徒安史,还有请求反抗的声音。
渐渐地,都汇成一个声音“除贼”、“除贼”、“除贼”……“请父亲下令除贼”向靖榆跪下道。扑通一声,其余将领也跪下:“请向帅下令除贼。”
向渊嘴唇微微颤动,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将士,弄臣当道,残害黎民,我等身为军人,应以护卫黎民百姓为天职,司徒安史为非作歹,如今,我等应为民除害,铲除逆贼。”
一番话,激得全军将士热血沸腾,呼声愈烈,响彻天地。
向渊的目光从将士们身上慢慢移向天空,此时已是骄阳当空,散发出普照万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