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田宗鼎带着卫队,刚进入万山地界,数十黑衣蒙面人从树林里窜出来,手里提着明晃晃的大刀。不由分说,见面就砍。
“给我杀!”田宗鼎挥手间,身后的官兵全部迎了上去,抵挡黑衣人的攻击,叮叮当当的兵刃碰击声,在山谷里回应。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官兵受伤的越来越多,已经很难抵挡了。田宗鼎也不是善类,一口大刀以一敌十。
赵坤背对着田宗鼎,手里的大刀独当一面,舞的虎虎生风。老家伙有几把刷子,不然,怎么可能做田宗鼎府上管家。
两人对付数十黑衣人,打得难解难分,穷尽毕生之力招架。身上已多处受伤,血流如注,形势堪忧。
就在田宗鼎很绝望的时候,突然出现一青衣蒙面人,空手接白刃,转眼间重伤了二十几个黑衣人。
“撤。”见情况不妙,所有黑衣人快速离去,转眼间消失无踪。
“恩公,谢谢你的救命之恩。”田宗鼎很感激,上前几步深深鞠了一躬。“好自为之吧。”青衣蒙面人看了田宗鼎一眼,大步流星地走了。
此人正是朱光明的手下文志盟,送货到万山回来,正好遇到两帮人在殊死搏斗。田宗鼎处于性命攸关,他必须要出手,不仅仅是因为田宗鼎是朱光明的岳父大人。蒙面黑巾是临时抢夺来的,目的就是不想被田宗鼎认出来。
受伤轻一些的官兵急忙围过来:“大人,你伤得怎么样?是我等无能,没有保护好大人。”
“这点伤算什么,把他们照顾好,我去找人来帮忙。”
田宗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官兵,多数已经奄奄一息。马都被黑衣人的冲杀吓跑了,只能徒步去矿山,那里有他的官兵,黑衣人不会再来袭击,就算天黑才到也没有危险,留下赵坤帮着照顾重伤的官兵。
田宗鼎赶到矿山,夜幕已降临,迎接他的是其弟田宗铭,负责管理万山地区的全部矿坑。已经等待多时了,见面就急忙问道:“哥!你怎么伤成这样了。”田宗铭很震惊,这条路已经走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不碍事,快让人去处理一下,这次伤了很多人。”田宗鼎进入临时帐篷,脱下衣服,身上横七竖八都是伤口。
田宗铭派出百多人去半路接回受伤的官兵,急忙回来,进入帐篷就问:“大哥,是什么人对你下手的?”
“除了田琛,还能有什么人。”田宗鼎趴在床上,身边围着十几个官兵,忙着为其处理伤势。
田宗铭说道:“我们和田琛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争夺矿坑了,他哪来的高手呢?竟然把你伤成这样。”
“江湖上多的不是高手,这事不能就这样饶了他,我田宗鼎一定加倍奉还。”
田宗鼎恨的咬牙切齿,当年的思州土司还有一个是田琛,住在岑巩县注溪镇龙江河畔,实力不在田宗鼎之下。为争挖丹砂,两人结怨多年。
…………
田飞雪在浮水城忙绣庄生意,朱光明不再卖猪肉了,在浮水城开私塾,每天围绕三尺讲台,不厌其烦地为大群孩子讲解四书五经。七八年来,田飞雪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家庭主妇的日子很平静,没有惊喜,也没有哀愁。
朱光明从私塾回来,走进绣庄后院,田飞雪正在凉晒衣服,整理着回头说道:“回来了,你也不能总是呆在私塾里吧,明天去货行里看看。”
朱光明在凳子上坐了下去:“那衣服你还保存做什么?”
田飞雪凉晒的衣服,是几年前杀老虎那天穿的裙子,偶尔拿出来凉晒。
“当然要保存好了,这衣服有它的意义,我会一直保存好。”田飞雪整理好衣服,走到朱光明身边坐了下去:“都这么多年了,你的货行就不扩展到外面去吗?”
朱光明倒了杯茶,答非所问地说道:“你爹的矿坑出事了,伤了很多人。”
田飞雪淡淡地说道:“我爹的矿坑出事也不是一两次,是塌方还是争丹砂?”
“争丹砂,他在去万山的路上被人伤了,听说还是被人救了的,不然……”
田飞雪很震惊地说道:“我爹伤得怎么样了?”
“不是很严重,有时间多劝说你爹吧,不能那么杀伐决断。香炉滩他可是杀了很多人,难免有被冤枉的。”
田飞雪叹了口气:“我能劝说他什么,每隔一年,他就要杀一批囚犯。”
…………
八月十五,皓月当空,是合家团聚的中秋佳节。思州岑巩县注溪镇龙江河两岸,月色如洗,灯火倒映在水面。大土司田琛,就住在龙江河之畔。
凌晨时分,百余黑衣人如同一阵黑烟,快速冲进土司府,鸡犬不留见人就杀,楼上楼下全是哀嚎声砍杀声。
田琛正搂着老婆冉氏入睡,在哀嚎声中惊醒,急忙起床提刀冲出卧室,一群黑衣人已经提刀杀了过来。
“敢血洗我田家!尔等拿命来。”田琛双眼血红提刀迎了过去,知道此时自己的家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黑衣人来势凶猛,几个回合下来,田琛心急如焚,被攻击得连连后退。见大势已去,翻身跃起从窗户跳了下去,楼下是池塘,溅起很高的浪花。
“给我追。”其中一身材魁梧的黑衣人挥手下令,看了眼楼下的环境,紧跟着穿窗跳了下去。
田琛从池塘里爬起来,急忙拼命往外跑,身后紧跟着十余黑衣人。百丈外就是河水,田琛一头扎进龙江河,不见了踪影。
“现在怎么办?”黑衣人在月色下追到河边,在夜色中找不到田琛的身影。
只见河面层层波澜,偶尔点缀着灯光和满天繁星,玉盘似的月亮挂在天空,不为屠杀所动,放着银色如洗的光芒。身材魁梧的黑衣人打量了一阵水面,挥手离去。
思州十八堡,四十八渡。田氏家族世袭土司,有800年之久的政权,其实力之强悍。在元朝一分为二,居住在岑巩县的田家,实力不在思南府田家之下。
…………
湖南辰州,在思州的管辖范围。知府黄禧正在衙门后堂,很悠闲自在的喝茶,不时哼唱一段小曲。衙役来报:“大人,思州土司田琛求见。”
“让他进来。”
田琛从外面满面风尘进来,双眼血红,见到黄禧就跪地嚎啕大哭:“表哥,你要为我全家报仇啊!”
黄禧挥手示意衙役退出去,立即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我为你报什么仇?”
“田宗鼎杀了我全家……”田琛泣不成声地哭泣,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见内心有多悲痛。田宗鼎是他派人去刺杀的,争夺丹砂是主要原因,两家结怨多年。田宗鼎祖父搬迁到思南府后,子孙就一直记恨家族。
“你先起来,对付田宗鼎得从长计议。”黄禧扶起田琛,为其倒了杯茶,看形态就知道此来受了不少罪,估计这几天都滴水未进。
一翻了解后,黄禧决定进京弹劾田宗鼎,那时大明的首都在南京。田宗鼎的宣慰使一职,是朝廷任命的,必须直接上书弹劾,他虽然只是小小的九品芝麻官,要弹劾田宗鼎还是可以办得到的。
痛定思痛,田琛抹了把眼泪:“表哥,你进京弹劾田宗鼎,只要那魔头离开思州,我就要他尝到和我一样的痛苦。”
黄禧放下茶杯:“弹劾田宗鼎我一定能办到,至于怎么对付他,就是你的事了。”
…………
宣慰司二楼大厅,田宗鼎面带愁容,目光注视着波光粼粼的乌江水面,却没有心情赏风景。很明白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的道理,中秋夜没能杀了田琛,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丝毫打听不到田琛的踪迹。
赵坤从楼下匆忙赶来汇报:“老爷,朝廷来函,要你进京辩解。”
“知道了,你下去吧。”田宗鼎接过信函,封口加有朝廷都察院印章。来的不是圣旨,他放心了很多,说明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田琛的表哥他是知道的,一直没有放在眼里,不过小小的九品芝麻官罢了。
看完信函,田宗鼎安排好府里事务,带着卫队去首都辩解。矿坑被下令暂停开采,田宗铭命令在万山矿坑的所有官兵回思南府,多数留在府邸,少数官兵派去浮水城,保护大小姐田飞雪。
田琛一直派人在暗中监视,田宗鼎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他的耳目。田宗鼎离开的第二天,他就连夜带兵进入思南府,不择手段控制其下属。
次日正午,田宗铭正在内院阅兵,监视操练。有官兵来报,说有千余官兵在攻打浮水城。
田宗铭立即派出上千官兵支援浮水城,知道很可能是田琛在攻打,浮水城没有军事防守,很担心田飞雪的安危。
支援的官兵派出去没有多久,宣慰司后院就起火了,田宗铭立即知道中了田琛的调虎离山计。赵坤带着官兵在后院忙着救火,正门外,田琛在催促上千官兵猛烈攻打。
前后不能顾及,宣慰司乱作一团,很快就被田琛攻进府邸,官兵节节败退。田宗铭死于混乱中,丫环家丁自然没有幸免的,田宗鼎的妻子也被杀了。
赵坤负责救火,后院的火被扑灭,只烧了后花园的宅院。田琛的仇恨依然没有缓解,带着官兵去了田宗鼎的祖坟,必须刨其祖宗十八代方解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