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要帮忙筹备容烟、容芸的婚礼,岚心请完安便要顺路去一趟容烟的宫殿。这日进宫,还未走到承德宫,岚心就被一个太监叫住,邀她前往立欣殿一趟。岚心除了东宫和往日常走的几个,其他宫殿并不熟络,见这人眼生,颇有些防备。那太监又笑:“皇后娘娘稍后便到,是以邀兴王妃先行前往稍待片刻。”
一听是皇后娘娘的吩咐,岚心不敢违背,只好道:“烦劳公公带路。”
一路经过了熟悉的地段,绕个弯打个转,岚心就开始有些晕头转向。只见两旁奇花异卉争相开放,哪怕初秋时分也不见稍有逊色,园中佳木葱茏,铺石为画,走上石桥可见两旁放置各色山石盆景,形状百态,可岚心提不起心思看这些,这是她第一次走到后宫这么远的地方,也不知皇后娘娘为何要她来此。
她忍不住问:“还有多久?”
太监在前方走的飞快:“转过这座石桥就是了。”
这里四通八达,每一条路都有去处,岚心怕落后忙赶了上去,却讶异地发现那太监已不见踪影,她在原地打着转,又四处张望了一番,心里不免升腾起不好的预感。这时从宫墙一角又转出几个人来,岚心看清来人,只是哀叫不好,想要躲闪却无处可躲。
萱妃扶着一位老者缓步而行,身旁的林菀儿正与她说着话,看见立在一旁无处可走的岚心,状似惊讶地走上前笑道:“这不是兴王妃吗,怎么到这来了?”
岚心已然觉得事情不妥,不明不白的被一个太监引至此处,人又不见了,说也说不清,于是她只好赔笑:“我迷路了。”
萱妃笑着拉起她的手:“不碍事不碍事,本宫也是陪陈太妃在此散步聊天,兴王妃不如同我们一起走走,待到了外面自会叫人引你出宫。”
岚心惊的连忙拒绝:“就不劳烦萱妃娘娘了,我稍后去前院走走,寻个宫女就把我带出去了。”
萱妃蹙着眉头:“可你对此地不熟,若是冲撞了其他贵人可怎么好?”
林菀儿在一旁冷笑:“萱妃娘娘亲自带你,你还有什么不满?”
岚心第一次见态度如此恶劣的林菀儿,与众人面前的她判若两人,可又不能开口回怼。萱妃道:“菀儿别急,兴王妃也是好意。”
这时太妃陈氏敲着拐杖有些怒气:“到底还走不走,啊?”
众人都看向岚心,岚心捏紧了拳头,看来她现在是误入虎窝,孤立无援了,末了只好强笑:“那便烦请萱妃娘娘带路了。”
可萱妃与林菀儿她们却并不着急把她带出宫去,相反一直走走停停。见陈太妃走得累了,萱妃便决定在此处歇歇脚,对岚心道:“兴王妃不若与我们一同在此享用些茶点,陪我们走了这么半晌,也该累了吧?”说着便叫宫女去准备茶点过来。
陈太妃看了岚心一眼,又望着萱妃:“论理她是小辈,你是长辈,你同她客气什么?该说什么便是什么,何须与她好言相商自降身份?”
萱妃不急不慢道:“太妃不知,这兴王妃可是镇北大将军的独女,又是兴王爷的正室,我只不过是皇帝侧妃,哪敢同这种名门出身的小姐颐指气使呢。”
岚心下巴都要惊掉了,当初在承德宫对皇后娘娘甩脸子的难道不是同一个人?
陈太妃听后坐直了身子:“镇北大将军?”她望着岚心:“你姓什么?”
岚心皱着眉头:“小女姓叶。”
“叶飞远是你父亲?”
岚心一愣,只不知这陈太妃怎会知晓父亲的名讳,只好点头:“正是。”
陈太妃上下打量着她:“你就是叶飞远与梁家次女的骨肉?竟也生了副好皮囊,还嫁得这么好人家……可怜我的珠儿,就是被你们一家人踩踏着她的终生幸福离去的!”
岚心彻彻底底懵了,萱妃忙轻拍着陈太妃的后背劝慰道:“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太妃何苦揪着不放呢?珠儿姐姐虽去的早,可这一生也是荣华富贵、衣食无忧,陈太妃如今又得安享晚年,宫里谁人不敬?”
陈太妃听了这几句话才有些受用:“这倒是,瞧你父亲晚年还不是被遣到偏远漠北独守孤城。”
岚心忍不住了:“我父亲不是被遣送的,他是自愿前往的。”
陈太妃许是没料到这个小丫头敢当众顶嘴,于是瞪大了眼睛瞧着她:“你说什么?”
岚心也回望住她,不卑不亢道:“若没有我父亲在漠北守住大肃边境,恐早有小国伺机试探侵犯,哪能有机会让我们这般荣华富贵,哪能有机会让您在此安享晚年?”
“放肆!”陈太妃被她气得哆哆嗦嗦站起身子,拿拐杖作势要打她:“你放肆,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你们一个个都欺负我孤苦伶仃,老弱病残,这一个小小王妃都敢给我脸色瞧,都敢蹬鼻子上脸了!这大肃朝向来是以仁和宽厚、礼贤安邦得治天下,如今这礼节何在?法度何在?”
萱妃忙安抚道:“兴王妃年幼不知事,可人家有兴王爷和太子妃护着呢,就连皇后娘娘也爱护得紧,陈太妃莫与她计较,千万别动了怒气伤了身子。”声音娇柔,仿似关切得紧。
陈太妃好半晌才缓过劲来,见岚心在一旁站着,半天才说:“都已嫁作人妇还年幼,那如何才不年幼?非要等生子逗孙吗?还有这么多人护着,保不齐也是个狐媚子的货色。”
林菀儿笑得妩媚动人:“太妃有所不知,兴王妃与兴王爷成婚一年有半,至今还未生养呢。”
陈太妃缓过劲来,望着岚心冷笑:“这入主宗祠一年有余还未生养,可就说不过去了。”于是又问林菀儿:“那侧室呢?侧室总该有会下蛋的罢?”
林菀儿摇头:“兴王爷最是钟情之人,自打娶了兴王妃,就再没对旁人动过心思。”
岚心站在一旁,恍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从手到脚都是冰凉。
陈太妃听后果然怒了:“这还了得?自己不能给皇室宗祠传宗接代就罢了,还善妒不肯接纳他人?”
岚心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等着她们要如何演出。萱妃又笑:“兴王妃待人宽和,绝不是那种善妒嫉恶之人。不过……您看我这倒有几个样貌品性不错的贴身宫女,本也该到了放出宫的年龄,只是我私心舍不得,一直想寻个好去处……”
陈太妃用拐杖敲着地面:“既然兴王妃不是那善妒之人,不如就将你身边的宫女挑出两个予她,让她替兴王爷纳入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