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屋外春雨沥沥,山间云雾缭绕,后院杏花更吹落几许。岚心还坐在镜子前兀自发呆,杏儿走进来行了一礼说:“王爷接到京中书信,先行回京了。”
岚心回过神来:“那我呢?”
“府里已派了轿辇来接,现下已在村口候着。”
回去路上,又经过了那片油菜花田,青山春雨之下,恍如画卷。想起前几日同兴王爷在花田中漫步,自己凑近去闻花香,结果鼻尖沾满了黄色的花粉,被兴王爷好一通打趣。她在说,他在笑,两人衣摆沾染花粉,周遭萦绕花香,在小径间漫无目的走着,似乎真就夫妻眷侣一般。
岚心放下车帘靠在垫子上,想起昨夜,更觉心烦意乱,他这是什么意思,动心还是逢场作戏?
回到京都,兴王爷一如从前忙碌起来,岚心只好又自己打发时间。也不知是在江华村吃惯了山中野味还是怎么,回到府内,岚心总是吃的不多,食不知味。杏儿见了便说:“我看上次王妃和王爷都对江华村的米粉肉汤赞不绝口,不如也让府里的厨子做了来?”
岚心这才提起精神:“我记得上次我足足喝了一盅呢,连饭都没吃,什么时候能做来?”
杏儿笑说:“若是王妃现在要吃,厨房定会有法子。”
“也不急这一时半刻,主要得有那个风味,什么时候能做好就什么时候端来,我也不急。”
厨房办事效率极高,中午岚心才说起,下午米粉肉汤就送来了,色泽倒比在江华村吃的还要好,凑近闻了闻,也是熟悉的肉香,就是不知味道如何。接过杏儿递来的勺子,岚心舀起喝了一口,不禁赞不绝口道:“咱府里的厨子可真厉害,没错,就是这个味道。”说罢又连连喝了好几口,最后直接丢掉勺子端起碗喝,又将里面的肉糜粉丝统统吃干净才觉满足。吃饱了又问:“还有吗?”
杏儿一惊:“王妃还要?”
岚心摇头:“我再能吃也不能撑破肚皮呀,我是想问有没有王爷的份?”
杏儿道:“有的,已让厨房备好两份,方才前院的人来说王爷已回府半刻有余,稍后厨房就把汤送去。”
岚心一跃而起:“我去送。”
进了院子,见兴王爷正背对着她擦拭一副胄甲,岚心偷偷地将汤盅放下,蹑手蹑脚走过去想捉弄他一下,没想到兴王爷竟然功夫了得,惊异之中下手力道又快又狠,直接扭住了她的胳膊,她立马疼的大叫,兴王爷连忙住了手,不禁有些恼火,第一次对她发了脾气:“不知天高地厚了?刚刚我若再使些劲,你的胳膊就断了!”
岚心委屈的要命,捂着胳膊说:“我怎么知道你会武功嘛!”
这时房间角落传来另一个声音:“长兴哥哥别动肝火,王妃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岚心扭头一看,不禁脱口而出:“她怎么在这?”
兴王爷说:“今天是宫里分发月例的日子,林姑娘出宫办事,所以把我们的那份也顺路带了来。”
岚心刚刚并没看见她在,这下好了,当着情敌的面被骂,真是既委屈又倍感屈辱。
兴王爷转头问她:“你来做什么?”
岚心气极,指着汤盅说:“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兴王爷缓和了一些,见她还捂着胳膊,有点讪讪的问:“疼吗?”
岚心往他身后瞅了一眼,咬牙切齿道:“我好得很!”说完捂着胳膊快步离开了庭院。
杏儿见岚心回来时脸色十分不快,正要去问,她却将自己关在房门里道:“我想一个人呆会。”
晚上,她更是连饭也没吃就和衣躺下了。兴王爷来看她,杏儿说:“王妃已把自己关了一晚上了,让我们谁也不许打扰。”
兴王爷道:“我进去看看,你们先在外面候着。”
进了里屋,看见岚心朝里侧卧着,兴王爷走了过去,搭上了她的臂膀,岚心有些吃痛,往里缩了缩,以为是杏儿,就开口说:“我胳膊好痛,你帮我揉一揉。”那人便开始轻轻地给她揉捏胳膊,忽又听闻她的鼻息渐重,兴王爷伸手抚她的脸,才发现她满脸是泪。岚心对这一举动有些吃惊,回头一看是他,连忙坐了起来。兴王爷看她眼角泛泪,很是心疼,柔声道:“还是很痛吗,要我叫太医来吗?”
岚心擦干眼泪道:“不用。”
“那好歹也擦些膏药。”说着兴王爷便去吩咐杏儿拿药膏。
药膏送来,他又准备去褪她的衣衫,岚心连忙将衣服裹的紧紧的:“干嘛?”
兴王爷说:“不脱衣服怎么擦药?”
“让杏儿来。”
“我是你夫君,有什么看不得。”岚心还要再犟,却见他脸色不好,只能由他褪去了一半的外衫,兴王爷擦完了药,又嘱咐她这几日好好修养不要出门。
岚心见他还没要走的样子,便冷着脸催他:“你还不走吗。”
兴王爷沉默了会,道:“今晚我就不走了。”
刹那间岚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见杏儿他们欢天喜地的又是铺床又是收拾被褥,最后还给他换寝衣漱洗,她才真正明白过来,他今晚真要歇在这里?但她内心一点也不紧张,岚心知道她现在的状态,兴王爷不会对她做什么,他只是因为愧疚才睡在这里。
岚心赌气瞅了他一眼,随手抽起个枕头丢给他:“随你便。”接着背对着他朝里挪了挪给他腾位置。
兴王爷并未贴近,但听着他的呼吸声应该也是面对着自己。岚心不敢回头,过了很久很久,岚心已经昏昏欲睡时,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他轻缓低沉的声音:“对不起。”
她心内猛地一抽,对不起什么?对不起他爱着另一个女人却不得不娶了她,还是对不起弄伤了她的胳膊?身体困乏之极,她已无力再想,没一会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