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王爷数日未曾归府,倒是跟着他出府的常乐先回过一次,递给小厮两封书信,人还未歇气又走了。杏儿将书信拿回来时不禁叹道:“预备的茶水都未来得及喝上一口,转头的功夫人就走了。”
觅冬接过小丫头递来的熏药炉,转头调笑:“瞧杏儿姐姐这话,怕是真心疼呢。”
觅夏道:“难不成还假心疼,我瞧这府里,除了王妃,杏儿姐姐就是对常乐最上心了。”
杏儿气得转身就去捉她,“你们这几个没良心的,平日里我如何待你们的可都忘了?如今竟拿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来编排,我定不饶你。”说着就伸手扯她。
觅夏慌忙朝觅冬身后躲藏,嘴里叫嚷告饶道:“好姐姐,我再不敢了,就饶过妹妹这回吧。”
杏儿这才罢休,“下回再混说我可真恼了。”
两人互望一眼,齐齐朝她娇笑:“是,好姐姐。”
拿了信走进生络殿,岚心正对着兴王爷送她的铃兰花簪发呆,杏儿见了道:“这不是先前王爷送您的那支,只见王妃戴过一次。”
岚心喃喃道:“是啊……统共也就戴了那么一次。对了,你们方才在说什么笑话?”
杏儿脸微红,忙道:“没什么,左右不过是她们两个打趣的浑话。方才常乐回来交给了小厮两封书信,是要交给王妃的。”
岚心接过,看见上面的笔迹,连忙打开了第一封,上面龙飞凤舞写着“无事”二字,她连忙又打开了另一封,信笺上则是清娟小楷写的“安好”二字。这两人,还真真的有默契,贺长明和红鸢无事,她也总算放下心了。
岚心道:“现下就看福顺那边有无消息了,确切知道其他人的近况后我才算真正踏实。”
门外觅夏来报:“禀王妃,福顺回来了。”
杏儿道:“可巧王妃正念呢,快叫他到门口回话。”
福顺见了礼,恭敬道:“奴才先后去了白府、东宫,白府家丁递了信儿说白大人夫妇俩都安然无恙,去东宫时,顺道去陈府打听了一番,城外虽乱,却还未波及到陈家祖宅,祖孙俩也一切都好。只是去了东宫,才知太子妃竟染上疫疠病倒,如今已搬离嘉裕殿,巧姑娘正寸步不离伺候。”
岚心只觉心口突突直跳,她急问:“太子妃病倒了?消息可确切?”
“千真万确。”福顺道:“现下别说平民百姓家,就是豪门宫廷,也都是人心惶惶。好在兴王爷前儿与众大人拟定了一套治理方案,如今稍见其效,堪堪压制住了一起骚乱。”
杏儿见她着急,在旁劝慰道:“王妃莫要忧心,东宫可不是寻常人家能比,人手、药材俱都是最好的,何况以太子妃的身份,其他人绝不敢怠慢了去。”
岚心听了,稍稍缓和了下来,也点头道:“倒是这个理,何况还有巧巧在,必是无微不至关怀照顾。”如今想来,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的路可走,只盼望能早些时候研制出除病良方,免去所有人所受的苦难。
是夜入眠,岚心却做了可怕的噩梦,一觉醒来,眼泪都已在脸上淌干,身后更是被冷汗濡湿,她下意识去唤杏儿,那边厢听见,慌忙披衣起身,持着烛台就快步走了来,看见她脸上又是泪又是汗,不免也吃了一惊,“王妃怎么了,可是哪里抱恙?”
岚心虚弱地摇摇头:“做了个噩梦,心里一时紧张害怕,就叫了你。”
杏儿掏出帕子给她细细拭汗,温言道:“既是个噩梦,王妃不如说与我听听,破了这个梦,就成不了真。”
岚心想了想,正要开口,忽听得外面一阵叫喊,竟是常乐的声音,“值夜的人呢,快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岚心立刻卷开被子,踩了鞋撒腿就往外走,只见院中三两人打着灯笼,常乐在前打头,后面另有两人抬着担架,岚心心口狂跳,喑哑着嗓子,声音仿佛都不像自己的,她指着常乐后面问:“那躺着的是谁?”
“是王爷。”常乐道:“王爷染了疫疠,此刻正烧的糊涂。”
杏儿见岚心惊的六神无主,只好上前一步道:“快抬进来!”
几人欲把兴王爷放置西厢房,却听岚心的声音在后面传来:“回来!安置到我榻上去!”
只扫了一眼床榻上兴王爷的面容,她便心如刀绞,鼻中更是酸涩。偏是这会,脑子也更加清醒起来。她先是蒙上了面巾,又将杏儿和常乐等人尽数赶出了生络殿。杏儿以为她想不开,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嚷道:“服侍主子是奴婢奴才的本分,王妃何苦又将我们都赶了出去?我们这些就算不中用,好歹绝不会退缩半分!”
岚心在里间道:“平日里总夸你稳重,怎么现在就急躁起来,我还没得说,话都被你说了。”
常乐听她话里有话,忙拉了杏儿起来,“你别急,先听听王妃怎么交代。”
岚心细细想了会,迅速吩咐道:“即刻起,王府除了日常问诊的太医,其他凡是出入者,皆得有你二人的亲手批令。方伯年事已高,腿脚又不便,你们需得担起王府的内外事务,张泉虽小,可也是方伯一手调教,府内事务杏儿可与张泉共同操办;至于府外事宜,福顺也是办老的人,常乐不可专断,有事需得和福顺商量。”
“王妃放心,我二人谨遵口令。”
岚心叹道:“从今日起,王爷的一应照料皆由我亲自着手,你们只管把王府这段时间的散沙给我拢好了,我也少了内忧外患可尽心去照料王爷。想来从前方伯的治理之下也不敢有人轻易滋事寻衅,若真有个闹事的,先捆绑起来,事后再按宫里规矩交由掖庭狱发落。外面疫情的事,日日要向我汇报,我要随时知道动态。”
“是。”
“现在开始,就由我守着王爷,你们守着王府,少一个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