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小时的赶路,似乎目的地还远得很,这一带显得偏僻,除了山还是山。
忽然小佳听见一丝微弱的低鸣声,像是狗儿,又似乎不像狗的声。
循着声音探去,就在官道中心,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印,顺着血印看向前,在离马车仅仅两米之遥的地方,一匹小狼崽倒在血泊中。
小佳倒吸一口冷气。
它的肚子被刺穿了,一只脚骨断了只连着些许皮肉,伤得很重,却坚强的向着路边一点点爬走,那细弱游离的低鸣仿佛呼唤着遥远的母亲。
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去,跌跌撞撞来到小狼面前,颤着手小心翼翼的将狼崽抱在怀中。她这是怎么了?
那双狼眸或许是在气若游离前,将她看作狼母,没有兽的戒备,仅仅是一个孩子微弱的低鸣,她心如刀绞。
仿佛有什么样的影子…却又显得是那么的模糊,重叠在她灵魂深处。
那种仿佛是上辈子便早已刻入灵魂的遗憾,不知该怎么形容,即摸不到,也抓不住,却能瞬间将她的思维打乱,将理智击溃。
…是谁?
究竟是谁?
……
一阵风从她身后拂过,些许有点唤回了她的神智,听着狼崽低低的悲鸣着,仿佛诉说着垂死挣扎的不安。同时,冰寒的剑刃随着少女的身影,瞬间抵在了她喉咙前。
少女的声很轻,但却有股子很强大的杀气“贱奴,竟敢逃!”
“小姐!”子尘惊呼一声从马车上跌跑过来。
“你不能死。”小佳并不是没察到觉喉间的锋芒,只是她灵魂深处那种莫名的绝望越来越强,强到快令她窒息。她看向少女,抑制着抱着狼崽几度发颤的双手,连连问道:“这里最近的城镇有多远?马车里有带着伤药吗?一定带着的,都有些什么药?”
小佳此刻的眼神,少女并不是第一次见。十四生辰,宇澈哥哥带她去狩猎时,她便在那丧子的虎娘身上遇过,那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眼神。握住剑的手,力气仿佛被她心口那抹阴影所吞噬,正逐渐流逝……
她忘了反应。等她回过神时,小佳已经进了马车,小少年子尘坐在马车外,正戒备的盯着她。
宇澈半寝在车里,连眼都未睁“伤药?”
“到底有没有?”小佳此刻什么都管不了了,心口那种痛搅得她有种说不出的煎熬说不出的窒息:怀中的幼狼快要撑不下去了!
宇澈眉挑了挑,敢用这样的语气质问,这女人的胆还真是能撑破天了!他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思衬着要不要一剑了绝了这女人时,出乎预料的事发生了。
小佳竟单手揪住了宇澈的衣领,用力将他从软床上拉起,一双满是怒意的大眼,是那么的通透与锐利,仿佛能看透他的心灵,摄入他的灵魂,这是狼的眼睛才能焕发出的光芒与神采!
这一瞬间,他清澈的眸中,仿佛出现了错觉,恍然如梦:那是一个雪白的世界,净白笼罩着大地,冰寒彻骨。
他在大雪中挣扎着,仅剩下丁点微薄的求生欲在支撑,一步步,一步步漫无目的的流浪。
他终于见到了人影,这死寂的世界中第二个生命。
她赤·裸着身体圈做一团,长过脚裸的银发倾泻了一地,那双发颤的玉臂紧紧的抱着一匹纯黑色的狼,蜷缩着身子仿佛在替它抵御风寒。
生命!
他几近枯竭的身体瞬间涌出了力气,跌跌撞撞的来到银发面前。
那是一张绝美的容颜,美得惊心动魄,美得能令这死寂的世界盛开生机。
她盯着他,迷人,通透,且锐利,仿佛能看透他的心灵,摄入他的灵魂,却掩盖不住她藏在里面的柔软,温柔,与伤心,为了她怀中早已死去的黑狼。
这梦境碎了一地。
他恍惚间,有这么一瞬,陷在了这近在咫尺的眼神中,脑海一片空白:方才,看见的,究竟是什么?
这一瞬间仅仅刹那,落差不过小佳那句“算我求你,给我药!”他回神兮。
她怀中抱着血肉模糊的纯黑毛色的小狼崽,她指间染着鲜血正揪着他衣领,她拥有同样的眼神,却有一张丑得惊世骇俗的脸。
“松手。”他傲气的昂着下巴,反扣住小佳的手腕,又冲车夫发出命令“快马加鞭,去就近的城镇。”
这一声喝令,才惊醒了路边久久僵立的少女,少女揣着复杂进了车厢,期间未看小佳一眼。
小佳则是浸在那股窒息的失落中,久久不能自拔。
车夫快马加鞭的赶路,直至夜半时分,才驶进了一个小村庄内,寻了农户门前挂了医牌的屋,跃下马车,捏拳扣门。
“来了来了,别敲了。”老中医连衣裳都来不及整齐,开了门,便问“病者何处?”
但见一相貌奇丑的女子,穿着怪异,血红浸染了她那洁白的裙纱,光着脚摇摇晃晃的向老中医奔来,怀中捧着不知死活的黑物。
中医心知,这病者,却是一畜生了,摇了摇头,但还是轻轻的接了过去,手指探向狼崽的脉搏,不禁皱眉,只道:“我尽最大的力便是,能不能活,尽看天意。”
女子脸色瞬间扎白“咚!”一声,重重咂地,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