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会明面上攻击交接者......毕竟交接者也是神界代表,这样做已经是向外界宣布与神界的对立关系了......成冰不过是这见不得光的叛乱组织发起者,力量尚小,这花会不是她一个人组织......她发言权实在不多,倘若堂而皇之针对我们,也很快会被旁人发现,恐怕那些人为了自保,会撤了她的职。现在这个叛乱组织也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三界大家族还不敢造次,公然挑衅神明......此为大不敬。”启然之打开房门,等沛沛在他们隔壁房间睡下后,面向际水,小声道。
际水紧握着装着碎片的木匣,大拇指轻抚上面的花纹,她心情复杂,没有自己想象中欣喜。她不知道拿回碎片,修复封印之后是不是一切都可以划上句号了。事情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解决完鬼噬的事情后,还会有更多考验等着她。一切苦难和痛苦抉择还在后头。她更相信这是个开始。
他们此前进入地下室的密室里,也销毁了沿路的摄像头,但不可避免的,摄像头太多太杂,他们那时正在被监视着。际水不知道是谁设下的监控,但她可以确定不是成冰,她推测是叛乱组织的会长。奇怪的是,背后隐藏的那个人什么也没做。目的是什么?际水并非生性多疑,可这不得不让人忧虑。
接下来几天都过于风平浪静。际水几乎没有出门,每天就和沛沛聊聊天,打发时间也就过去了。易风照样安排节目,云厉帮着打理。而成冰就仿若人间蒸发了一样,启然之说自那天晚上就再也没见过她。花会如往常一样,热闹但也平和,她担心发生的暴乱一直没来。
到底是那些人心中心知肚明却不说,还有有人刻意隐去了成冰的痕迹?成冰,失踪了?
一切与成冰有关的事都成了禁忌,有人绝口不提,唯恐得罪那位会长。或者大多数根本不关心她的去向,甚至完全不了解她。至于成冰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包括她的家族成员。
而际水总是有自己被多方力量保护着的错觉。按理说她手上拿着碎片,会有不少用心不良的人接近她。可这几天事事照旧,除了她为了保险起见一直待在房间没有出门外,一切都好像十分平常。
沛沛递给际水一盒巧克力,靠沙发一侧坐下来。“班长让我带过来的,他先去赛场了,说是有重要的事。”
际水接过巧克力,点点头,放在桌上。
“成冰......是怎么回事?”
“她......她其实也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强势,大概人都会有弱点的吧。她其实挺没有安全感的,她说安全感是自己给的,一直以来好胜心都很强......她给我说了很多,不是很重要的事,只是一些琐事。还有,她说她其实曾经想过去星启学院,因为各种原因没去成。她问了我很多关于客立堇的事。”
际水实在没办法想象成冰会喜欢客立堇的原因。并不是客立堇不够优秀耀眼,而是他们两个的性格相差太大了。客立堇总是在际水面前油嘴滑舌,平时也是活泼热情,爱开玩笑,而心情向来都是表现在脸上,毫不掩饰。客立堇虽五官生得精致好看,但也是属于偏江南一带的温柔感觉,比之启然之的深邃眉目、立体五官还是差了些,且不论他这种温润被这顽皮的性子消磨了去,平日在学校女孩们也只是当他朋友,当他班上的好干部,绝佳段子手。也不见有在他面前娇滴羞涩的表现。
这样飒爽傲气的成冰又如何倾心于他呢?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但那天整理学生资料时,客立堇给她成冰的资料时,他十分沉静,也比往常安静了一些。想来也是心里揣着事。看他的样子,也是不想让人知道的往事了。
她现在还是先顺利把灵魂碎片带回星启学院的好。不知道学校有没有什么新情况,但有校长照看着,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她果然是无趣的性子,说说话竟也感到困倦,便不想再开口。
十天后。花会结束。
她与客立堇取得联系,才得知义莱在花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回到了学校。他怎么出来的?对于这件事他闭口不谈,也神色不太对,客立堇便也没再问他,只是安抚他情绪。等际水出来后,客立堇第一时间联系了她,告诉她义莱花会中途安全回到学校的消息。
际水直接回了学校,启然之则去曾经寄住之处看望老板娘。易风和云厉也回剧场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花会似乎结束得猝不及防。她回想起来就好像是经历的一场梦而已,而梦醒时分,她整个人都还是恍惚的。
灵魂碎片集齐......她把它们陈列在密室里。这些碎片彼此感应,发出剧烈的亮光,把阴暗的密室照得通黄。墙壁上的光有着细微的摇动。屋子里像刮起一阵海风,呼呼作响,她仿佛听见岩石裂开的声音,听见沧海横流,海鸥鸣叫。壁架上的酒坛叮叮当当地响,她闻到海风的腥咸和夏天薄荷草的清香,梅子与酒精的气味扑面而来,玻璃碎片划过她的脸。
一瓶梅子酒掉落,一地的碎玻璃。
施以幻术稳住架子,才保住了她这一排一排的酒。桌上八块碎片依次陈列,能量碰撞后释放的巨大威力难以控制。流落三界之中的时候,这些碎片汲取日月精华,辗转他手,不断被争夺,毁坏,丢弃,然而最终又回到了这块土地,他们本应该长存的星启学院。
看来修复封印的计划还需要推迟几天。现在一部分碎片不能够适应密室的环境,在多年流失后回来,竟然对这气候空气产生了排斥反应。等到启然之回来,他们再一同商量对策吧。校长把这件事全权交由她处理,大人也不怎么管,便是要她自己想办法了。
夜晚。她站在梅子树下,月华如练,残灯于远处仿若孤舟,竹林里有虫鸣声声,星星闪亮,银光霎霎。际水给自己倒了一杯茉莉花茶。她才巡视检查校园各处,确认没有异常之处,等回到院子已是深夜。
启然之还没有回来。际水望着竹林方向,抬头能看见他住宅一角。她抿茶发呆,看着竹林顶端出神。
她不知何处有安身之所,一位神明本不该有这样的念头,可她偏偏留念了......易风向往凡尘俗世中灯光戏曲,愿意演绎他人故事,她也想把自己变成别人,与南王镇主没有任何关系的别人。她思绪游走,又想起大人,大人怀念一位故人,怀念了很久很久,自她有意识起她就知道大人漫长时间都在等故人归来。他总是在莲花池畔踱步行走,观察每一株荷花,凝望着花的颤动与零落。他是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父神。
际水从未见过大人的故人。她只能从传说的只言片语中寻找线索,可没有人能说清楚父神的过往。他活得太久了。际水从来没听过他说起过去。际水由大人领养。神明大多诞生于莲花池,际水也如此。她诞生后见的第一位神明便是大人,那时的父神守在莲花池畔,见她睁眼便愁眉舒展,松了一口气。众神打趣这万年间竟有让日初大人紧张的事,看来这小神明也非常人,是大人想要亲自培养成才的。于是际水从小就备受关注,是父神看着长大的孩子,必然会成为父神的左膀右臂。
大人到底在怀念谁呢......际水问过他,可大人只是黑着脸,并告诫她,这不是她该关心的问题。她便再也没有问过。明明是大人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心里有些委屈,那时她断定,大人凶了不止她一个,看他秘书也不敢提起这事,想必算是谈话中的禁忌话题了。那她也不算是不懂事的孩子,只是不了解情况而已。
这么多年来,她还摸不透大人的性子,他在民间也如谜一样。
大人对于星启学院并不十分关心。他还有很多事要忙。大人把她分配到星启学院时,她其实也有失望的情绪,她对自己失望。这个地方她明明不想来,可大人提出来,她便没有资格拒绝。她假装欣然接受。只可惜没有和易风探讨过怎么演戏,她的表演生涩,破绽多多,一定被大人看出来了......可大人什么也没说。
她好像一个笑话一样。
茶都凉了。夜晚气温凉下来,风吹过竹林,她听见的虫鸣更加清晰,那竹林上却倏忽有黑影略过,一阵黑烟扩散,浓烟滚滚,几乎要掩盖住启然之的住所。
怎么回事?!她明明检查过!漏掉什么了吗?
际水放下茶杯,直奔黑烟赶去.....这大概是鬼噬作乱了,幸而被她发现了!得赶快截下来!那些学生都还在休息,等鬼噬跑到别的地方就不好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