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啊......际水姐姐......行不行啊？”客立堇一颗毛茸茸的头凑过来。“就集体聚一次餐嘛，有什么的，再说，最近同学的表现还不好吗？你就说一声，透个信儿啊。”
“副班长，”际水扒开他的脑袋，“你严重干扰了我的办公，我决定撤掉你的职权。”际水也抬起头，笑呵呵看着他。副班长心想老师你可笑得太阴险了，那眼睛里要飞出刀片来削掉他的头发，不禁一身恶寒，所谓笑里藏刀，从字面上解释大概就是此情此景了吧。
“行吧，当我没说。”客立堇不甘心地把半个身子从办公桌上歪出来，又可怜巴巴看着际水，“同样是班长，你对启然之可温柔多了......我是什么命，区别怎么这么大啊......”做哭泣状的客立堇显得十分矫揉造作。
客立堇念念不舍地离开，到门口正好启然之进来，便对他做了个鬼脸，又煞有其事眨了个眼。际水看见，心想那孩子是不是面部抽搐好一阵了，顿时觉得他确实可怜。
“老师，我觉得近期可以安排一个班级聚餐，以增强同学间的友谊，我认为这非常有必要。”
“行了，先关门再说吧。”
启然之转身关上门，“最近还好，没有什么异动。我在大爷那边也问过，那些花被他铲除了，没有出现其他不寻常的事。关于其文其乐的事，还有其氏家族，我一直暗中在调查，发现和她说的情况差别不大。”
际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了一会，又问：“你刚刚说的聚餐......是他们让你来说的？”
“嗯。”
“那行，你去安排吧。”
启然之回到班级，开始组织投票选出聚餐形式，是烧烤还是野餐。客立堇有些酸：“看我什么地位，班长啊，你说你......你不去，估计这聚餐以后都没机会提了......啧啧啧......”客立堇一摊手，自嘲着作抹眼泪状。
众人哄笑，又兴致勃勃讨论聚餐的细节去了。
最后决定是烧烤，地点定在学校里一个可独立预约的公园，大家也准备了节目。日期在三天后。大家笑嘻嘻的，都满怀期待地等着。
际水本来不喜欢这种集体活动，她喜静，而且她这样的都有年纪了，心累啊，哪里还和一群孩子玩得下去，便拒绝了他们的邀请。只是没一会，又来问她去不去，在大家强烈要求下，她也勉强答应了。只是去坐一坐嘛，到时候就回来了，也没什么的。
好不容易到了那天，学生们已经准备好了食材和烧烤架，还有一些她不太认得的小玩意儿。
天气很好，有阳光有风，周围不少小花圃，花开得灿烂，因此周围也弥漫阵阵花香，不是那种甜腻刺激的香味，而是柔和而清新的味道，一置身其间，头脑都似乎放松下来了。有鸟啼，落于花上，有虫鸣，散于草间。副班长用“轻松幽默”来形容这样的景色，总之，这个选址获得了一致好评。
对于手上有些杂乱、没有头绪理清的事，她感到头秃，这种时候是需要放松的。就像小说家要是天天闷在屋子里，也难以有源源不断的灵感一样。多接触外界的东西，会有不一样的体验。际水想着无需太过逼迫自己，她曾经对云厉说过，自己却没有好好做到。就算是神明，也会有感情变化，只是于众生相比，淡漠了许多罢了，不过关于这一点，易风是个例外。际水有时候想不通易风为什么像个小孩一样，很多时候情绪波动大，且对他感兴趣的事充满绝对的热情。
保持年轻的心态多么重要。际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看他们忙前忙后，际水倒还是空手来的，学生们不要她帮忙，只笑着让她多走走转转。际水便从烧烤的草地那边走到附近的树林里去，想着找一个安静点的地方坐会儿。她看见有兔子从土坑里跳出来，蹦到土沟里一溜烟跑了，从树林上掉落下来有白色的花，花瓣像极了小汤勺，一瓣一瓣掉落得分明。那些花瓣被风吹到旁边的土沟，沟里覆盖厚厚的一层。际水蹲下来捡起花瓣来看，脱了鞋在土沟坡上慢慢步行，脚下也有柔软的花瓣，有些冰凉的触感，她觉得脚心有些痒。
她提着鞋子，边走边外着身子往旁边看还有没有兔子，走着走着就走了好久，离草地越来越远。没见到兔子，她便往回走，仰头看着天，阳光沐浴在她的脸上，琥珀色的眼瞳透明而纯净，却有一丝迷蒙的光芒。在这样空间她不觉入迷，没看地，有个小土块绊了她一下，际水一下重心不稳，跌到土坡里去，她用手撑着地，花瓣便粘在她手上，一只手拿好鞋，刚一转身想着上去。有一只手伸过来，迎向她。
际水抬头，是启然之。
她也抽出手抬起，意识到手上面还有花瓣，觉得不好，但此时那只手已经拉住她的手，拉她上来。隔着花瓣，那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没有肌肤的触感，温度却从花瓣那边传来，好像那花瓣更加柔软，挠着她的手心。际水挣开手，两只手拿鞋，放在地上，迅速穿好后打掉了身上的花瓣。
“怎么了？怎么你也来这里了。”
“刚才那边说你不见了，又说烧烤快好了，叫你去吃；有同学看见老师你往这边来了，让我过来找找......”
“嗯，知道了，我们回去吧。”
际水看启然之没有动身的意思，挑眉示意他离开。启然之伸手拿下她头发上的花瓣，“头发乱了。”
际水应了一声，摸摸头发，把它们理顺。
一只手从她身侧探过去，停在她的肩头，拍了拍发尾，一些细小的泥灰掉落。“现在可以走了。”启然之笑道。
他们一路并行走着，彼此都没说话，只是穿过林木，穿过风声，听着脚步声，仿佛从梦境踏向现实。际水不知道，启然之余光一直看着她，她在身边，一切美妙风景便都失去了色彩。
“这里风景挺好的。”
“什么？”启然之注意力不在这儿，没听清。际水正准备再说一遍，一偏头见启然之看着自己，那种感觉就像她小时候期待表扬的眼神，强烈得快要在对方耳边大声欢呼一样，她心中一惊，“没什么......”启然之笑了笑，没有追问下去。
际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明明没做什么，被别人这样盯着，倒像做坏事被抓包，要被揭露者看得恨不得逃掉一样，有些奇妙。莫不是她脸上有脏东西，或是头发还没理好？
“班长！际水姐姐！你们终于回来了！等了有一会儿，快来！”客立堇朝他们大喊，挥着手。
际水走上前去，“说了要叫‘老师’，不是‘际水姐姐’，知道吗？”
“知道了，际水姐姐！”
“......”
没大没小的。现在的孩子啊......
“吃吗？老师，这个鸡翅超级棒！”有个女孩给际水递了烤翅，很香。她不好拒绝，就接下了。际水想着神需要吃鸡翅吗？想来是不需要的。她吃什么全凭个人喜好，苦味巧克力是她的最爱，而油荤她向来不沾，吃了会觉得恶心。她拿着鸡翅到处张望，绕到别处去，女孩也无瑕顾及她，又忙着去烤其他的鸡翅。启然之过来，接过她的鸡翅。“谢谢老师。”旁边客立堇探头过来，笑嘻嘻看着际水，“际水姐姐，我也可喜欢烤翅了，怎么没有我的份啊？”“自己去烤。”际水十分友好地拍拍他的头，离开。
启然之大概看她拿着鸡翅很为难的样子，才主动去接过来。际水没多想，只是看着他们烤那些看起来很好吃的食材。后来有学生给她递烧烤，都被她婉拒了。
她看着那些年轻的学生，朝气蓬勃，一起谈笑聊天也十分热闹。本来都是大家族的孩子，此前家教严，训练得辛苦，同龄人一起大声聊天，追逐打闹也是奢求。这样有聚餐的机会，大家了解得似乎更多，确实有利于培养彼此感情。她想，要是云厉还在学校，一定也会喜欢这样的活动的吧。不过他现在和易风一块也不算太坏。
烧烤被扫荡干净后，她看到副班长招呼同学门聚在一块，说要开始表演节目。众人推搡着，火热讨论着，说节目表演的顺序出了点问题。启然之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大家便一齐哄笑着。他们顺着客立堇手指的方向看向际水，际水正坐在不远处的长凳上，他们挥着手臂，唤际水加入他们。
节目嘛，不过是唱个歌跳个舞什么的，叫她做什么呢？她也不能立即编个舞。虽心中默默吐槽着，她还是过去了。
“我们决定最后的压轴节目由您来定！”人群中有个男孩大喊。
“不如就要老师表演一个好了！”又有一个声音响起。众人欢呼雀跃，拍手叫好。际水心想还没开始呢，大家拥声便一阵接一阵的。她不便推辞，也不好浇灭他们的热情，只是笑而不语，大家就都当她默许了。
论乐器表演和舞蹈表演都没什么看头，主要是这些孩子都会不少乐器，也有从小练习纠正仪态，一眼望过去，确实有大家族出生的不凡气质。于是她在启然之口述的节目单里得知，他们要演易风主演的某部电影的片段!
见了鬼了！际水听见有女同学提到易风时眼睛里顿时发出光来，一脸崇拜和陶醉，她确定在这个花香扑鼻的地方花痴的浓度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你们是没见过他那自恋、偶尔还闹小脾气的样子，不然那点幻想都可以破灭了。
际水在众人之间，得以听见一些小声的谈话。她发誓，她不想听，是那些声音自己跑进她耳朵里,听得她耳朵疼。
“诶，你有看易风最近那个电影嘛？就是还有那个云厉的那个电影。”
“看了。不过你知道云厉？”
“好像以前是星启学院的。”
“真的？”
“真的。你可别说出去，小声点儿，嘘......不太了解，没什么好说的。”
“当然。不过我觉得演他挺好的，和易风站在一起特别赏心悦目！”
“是吧，姐妹，你也这样认为啊啊啊......”
“就是可惜说他现在不接戏，退出了。我还想多看他们合作呢，唉......”
“是啊，太可惜了......”
际水在她们身后，听着这些对话，心情复杂，那是你们不知道云厉在易风身边做小助理，多的是机会站在一起，赏心悦目的画面还等待解锁哪！不过，易风在荧幕里确实好看，人物也演绎得真实而鲜活，像是赋予那些浮于纸上的人物以生命，让人们恍然觉得那些人是真实存在着的。所谓故事足够打动人，也不过如此了。
她喜欢故事，即便是知道它们或许是假的，在听到或看到的时候，还是会相信它们实实在在地发生过。
易风自恋，也不是没有道理。或许也正是因为际水喜欢看故事，易风喜欢演故事，他们这么多年才彼此联系不断。
“快开始了。”前面两个女孩相互提醒道，异口同声地说出来，她们对视一眼，笑着转头看着热闹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