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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出走

我随着挤动的人流遇到个空位子,慌忙据为己有,迅速放好提包规矩的坐下来。离去的蒸汽火车开始缓慢启动,它如同一条巨大的爬虫艰难吃力的挪动着铁轮子并酷嗤酷嗤喘着粗气。忐忑不安暗暗的不舍逃走的愧疚等复杂的东西,拧成团一直压抑横堵在我的心底,让我的心情低沉无着落。那一丝挣扎抱怨不愿屈服不认命靠幻想滋养的勇气,像一丝被压挤出去的空气似乎它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也不会再来!我孤独安分地坐在座位上,听着那些熙攘嘈杂逐渐安静下来的旅客还有车轮与铁轨之间有规律的撞击声。不由自主警觉地扫视着那些形形色色虽和我近在咫尺却疏如九天的陌生面孔,没人在意或者撇来异样的目光,窥视我的窘迫。我只是被自己高估过于重视了,我紧绷的自尊和保护松弛了些。我的思绪偏偏钻这个牛角尖一直在意别人的目光,在意别人的审视弄得我疲惫不堪。那些幻想意外的好运在我身临其境未曾体验过的现实面前早已烟消云散。外面的房屋积雪覆盖的田野,光秃秃枝杈僵挺骨感的杨树都在旋转远去。那个平凡偏激永远都恪守的家,衰**惯现状的父母,我正在离开他们!我不喜欢一直的习惯平凡,也不想一个人在角落里空想,我想要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说实在的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的目的和为什么我要出走!要让我的父母担心落泪,自立自由寻找一种让我自己动手创造的生活方式也许才是我割舍旧有的迈向新生活的必然!

火车走走停停终于到了我计划中的第一站长春火车站。时间早过了中午我已是饥肠辘辘,到了新的地方各种建筑物的阻碍方向感也被绕得失灵了!辩不清东西南北,我只能跟着下车的人向前走,人们像流动的河水从一节节的车厢溢出沿站台向火车后侧泳动,人越聚越多,拥挤的人群开始滞留停顿,缓缓挤进通向地下室的阶梯和流动着站满人的电梯,然后涌向长长的地下通道又同另几列火车中的人流相融,急促嘈杂的脚步声混着失散者的高叫,我随着指示牌上南站口的方向随众走了很远,然后从另一处乘电梯冒出地面来到站前。高大的楼房错列矗立,街道上车辆接踵鸣响,站前广场人头攒动两股来去的人流在这里交汇叠错。嘈杂中有的人轻车熟路目的明确快步向前走去,有人迷茫四顾走走停停像是到了另一个星球!我也在一侧的铺子里买了两个包子来充饥,在巨大的广场边的台阶上蹲着边吃东西边想着我的计划,我计划在城里先找份工作要先能生活下去再图发展。有时我也被旁边的行人吸引欣赏他们或是急切赶路或是久别再见的兴奋表情,还有些古怪让人感动的行为,也有粗言野蛮和让人反感的场面。我的包子吃完了,手上的方便袋无意间随着微风飘落在地上。一个身穿绿大衣没戴帽子的男人突然站到我的面前,语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勒令道:“捡起来!你敢在这里乱扔东西!”突来的变故让我一惊,原来我一直被人盯着!我却毫无察觉。“我不是有意的!我还没来得及收起来……!”我辩解道。“哪个乱扔东西随地吐痰的不是这样为自己辩解的?”“交十元罚款!”他悻悻地说,看上去十分理所当然不容拒绝!他看我有些迟疑不决还想理论,没有了耐心“那好吧!见我们队长去,让他来处理!”他不容我再辩解,抓着我的臂膀夹持着我,我不得不随着他走。我被带到一间不大的房间里,有一张方桌和一张与桌子相佩的方椅摆放在屋子靠窗的一侧,桌子上除了一只塞满烟头的烟灰缸和桌面上看来不经常擦拭留有的灰尘再无它物。邋遢的地面上布满鞋迹还有随意扔掉的烟头,以及曾经还在燃烧的烟头在白色地板砖上烤灼后留下黄色的焦渍!屋子只有一个窗口,通过它可以窥见广场的一部分。屋中还有一扇对门,他拉开对门示意我进入并干净利索地说到“领导有事一会儿回来再处理,你先进去等一下!”对着门里的黑暗我拎着我的提包不情愿走进去。那个人随手把门关上,并传来锁链在两个门把手之间哗啦哗啦缠绕的声响。屋子里暗得什么也看不见,好一会我才借着门缝透过来的微光看清楚这里是间楼道,有向上和向下通着的楼梯。我试着向下走了一段是封毕的,向上也一样。我像笼中的鸟儿上下窜动一会儿,最后无奈坐在阶梯上,在黑暗中琢磨着将要发生的事情。“我也没做错什么,至于把我关起来吗?”我心里想到,同时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屈辱和震惊,让我躁动甚至愤怒!我完全可以一脚踹开那两扇门吗?郑重地告诉他你没有权利这样做吗?我的怒气只在心里激荡,它似乎没有勇气或者通道释放到外面!就像在学校老师跟前,在家里父母面前,他们对我们某些权力的无视!对我表现出的顺从听话与忍让令我习惯从没感到是错误和反驳!忍耐最终都会过去的,事情还会向前发展的!我很诧异我学会了忍气吞声吗?我从没学过握紧拳头和发怒抱怨!我被改造的很规矩很好是一个守规矩的老实人!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我是来追求我的理想生活的,我不想我的追求受到任何干扰!

他的领导终于回来了!是个小个子,穿着绿大衣,年龄略长些,皮肤也黑些。还有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跟着也穿着绿大衣,他们也同样没戴帽子。看来他们主管车站的卫生。他们并不盘问我的来去,那矮个子让两个高个子搜我的身。他们俩个一前一后在我的衣服上用力的捏抓,试图找到什么。我疑惑也许他们把我当成小偷了!前边那个在我的上衣兜里捏到了我的身份证,他就用力不断的撅折似乎想弄清楚是什么,“那是我的身份证!你别把它折坏啦!”我担心地说到。他解开我上衣的兜扣试图证明他的疑惑,我的身份证被掏了出来,它已折损,中间有一道明显前后两层塑料板分离曲损,内部纸纤离错。他并没有对自己野蛮的行为有一丝的愧疚!他将我的身份证随意丢向桌子,还让我把鞋子脱下来,并让我翻起我的鞋垫他查看了下面。另一个在我裤子的兜里翻出了我买包子剩下的十几元钱。我在穿鞋的时候,那个小个子和其中的一个人翻了我的包,小个子拿到了我的钱包边翻着边质问道:“你的钱包里有多少钱?”那是我平时一点点积攒下来的钱,我拿出一部分坐公交车火车还买吃的,我一时也算不清里面具体的钱数!就含糊地说道:“大概两百多吧!”我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疑惑!然后带着执法者的郑重他说道:“罚款还是要交的!”我交了十元罚款提着我的包走开了。沿着我能看到的街口一直向前,心里有种无处释放的受到巨大屈辱后的愤怒,越思索我的经历和受到的不敬对待,就难以平复内心的抗拒和受到侵犯后的委屈,还有对我自己所表现的懦弱无力的自责!

街道旁有各种店铺,有的在门上贴着大块的红纸用毛笔黑汁写着“招服务员”。我到处寻找这样的招聘,每次走到门口就徘徊起来,我没有勇气向别人讨要工作,我总是觉得脸面上过不去不好意思!我自从出了校门还什么都没做过,更没有积累信心和经验做好我要面对的新工作!所以我绕开绕去错过了一家又一家招工作的单位铺子。路边空旷的地方有很多人聚在一起或跳舞或唱歌很是热闹!我停下脚步看了许久,人和人之间看来并不认识但他们彼此没有排斥成见!人们在高兴地听着舞曲欣赏舞者肢体间的怡然欢乐,很多人也陆续加入其中,我虽然内心复杂衣着看上去一定和别人格格不入,可我还是被感染到了!我虽不会跳舞也不由自主随着众人踩起节拍。天渐渐暗下来,路灯开始陆续亮起,接替西沉而去的太阳来照亮城区的街道,气温也随之下降,我觉得又冷又饿也没有地方去,还要节省费用我只能回火车站过夜。

车站里灯火通明旅客依然来来往往陆续不断,丝毫没有让人感到农村那种夜晚一到人就疲惫困乏的状态。新 来的精神高亢眼里闪跃着光芒,时间拿得紧迫些的旅客慌忙冲进要登车的排起长队准备检票的人群!广播里不断地报着即将检票的列车序号站台号以及火车的运行状态。也有迟到的将要赶不上此次列车的他举着票疯狂跑到检票口,检票员一边埋怨一边索性让他直接跑过去追赶马上要启动离开的列车。

我决定去下一座城市大连,而且那里有大海,它一直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我。当我拉开钱包准备查看里面的钱能否够用时,钱包里两张面值百元的钱都已不见了,只剩下几张面值十元的人民币!我突然意识到搜我身的三个工作人员拿了我的钱,只有他们翻过我的钱包,而且他们趁机动了可耻的心思偷了我的钱!除此之外我确信我的钱保护的很好。他们身为公务人员却假公济私胡作非为,干出 以工作之名抢劫旅客的可耻事情。我虽气愤不已可我没有证据,当时我太粗心大意对他们根本没有防范的意识,更没有想到他们披着为人民服务的外衣却干着流氓盗贼之事!而且我对他们翻我的钱包并没有一丝的猜疑不信任我只是单纯的认为是公事使然。这个无奈的哑巴亏让我吃得束手无策只能自我责怪,默默忍受这个不公平似乎早就预设好了的坎坷,它就像一张铺好的渔网静静地等着鱼儿钻进去,只是像我这样没有心机和城府的人更容易被撞上。心灵上突发的地震般变故让我难以接受和理解,巨浪一样袭来的焦灼愤怒压抑在无处发泄的心中使我感到孤苦无助!人的心真是可恶它一有机会就会变成魔鬼,而且这样的机会从来都不会少!

我的内心已经糟透了!像一只喜悦的小鸟突然陷进了污浊的泥潭,受辱的悲伤和失败感让我失去了信心和前进的动力。让我认为最懦弱可耻的行为回家却成为我唯一和最想做的选择。但我对他们给予我的欺负愚弄侵犯没有得到我的有力反击,让我的心境压抑不服不能得到释怀。我无法找到尊严被无视践踏内心失衡倒向苦难不悦的解决办法,无法被安慰的痛苦让我想要一个能伸张屈辱后的虚荣来弥补我不平衡的心灵!

我像个旁观者,一个来自世外的与任何人都格格不入不加沟通的旁观者。像个幽灵,我在火车站里外不断的搜索寻找那几个人的行踪。我没有心情喝一滴水吃一口东西,我只有一个执拗的念头找到他们,我想要知道为什么他们的表面下隐藏着那么多私欲机巧无耻胆大妄为,法律规矩似乎只是为这些安分守规的人设计和运行的!似乎一切为社会而存在的道德文明善举都是虚假的这一切都存于表面而内在真正运行的被人唾弃的才是真实和潜规则的!人应该有的纯厚面目为什么被丢弃了?我想要一个解释或者认错悔过的举动吗?这不是我的目的和心灵上懦弱的自我安慰!这件没人感到意外新奇的事在我的思想与处事逻辑上是一种冲击让我毫无准备惊讶无措!我们在灵魂里从来就没有被根植过反抗暴力,所以我们不争夺为能够获得安逸而忍让受辱,我们就像草原上的绵羊被道德文明桎梏的绵羊忍受披着羊皮的狼的欺凌和宰割,是谁定义了“绵羊”而有些人却遵循虎狼之则!我无奈的想过不择手段让他们屈服,有时候没有暴力你只能饮泣吞声忍受别人的加害。如果我付诸暴力我的信仰人格修为追求等等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将被倾覆,我不敢想象我不再是“绵羊”那样的后果!第二天傍晚我已经有些虚脱身体快支持不住,但我坚信他们一定会出现,终于我发现了那小个子,我赶过去拦住了他,当我们四目相对时我们都在迅速做着思考,一下子我清楚了我依然是“绵羊”那些不屑的气愤和勇敢只是背后英勇!“如果我说他洗劫了我的钱,他肯定不会承认,他有充分的理由反制我!”我们都知道我们僵持在此的原因却都没有勇气和办法打破此时尴尬的状态。“我回家的路费不够了,还差十块钱!”我试探地说出我面临的困难。我像个乞讨者谨慎地观察他的反应!他没有太多的犹豫在衣兜里摸出了十元钱递给了我,没有说一句话,然后他心安理得地走开了。这让我颇感意外,我已经放下了许多……

我带着郁闷沉重的心灰溜溜地回来。在大门外像一个做错事内心羞怯亏欠的人,犹豫徘徊久久不能放下颜面!

我得了一场怪病发烧头疼做恶梦,我的牙齿痛得最厉害,它像受到某种刺激召唤在奋力生长,让人难以承受的痒痛使我苦不堪言,我不得不去求助医生。医生若无其事地看了看我淡定的说到:“没什么,你的情况很正常,你的牙齿只是长了些,犬齿变得更尖锐了,这说明你开始成长了,你的贪婪凶险你的狼性你的本来面目正在被唤醒!”然后他咧嘴龇牙露出一侧突出尖利如匕首的犬齿和整排锋锐似刀的嚼齿,同时在一瞬间他眼神里闪过一道摄迫灵魂视我为猎物的凶残光芒,让我心中一惊,他让我看到了穷凶至极残酷无情的恶狼的可怕形象,我还没从惊恐的阴影里镇定过来,他已经挤眉弄唇满脸春风笑意,“如果你不是这个社会上的狼,你只好选择成为一只羊!这是生存的最基本状况。”我点头表示同意他说的潜规则,同时我望着他的眼睛又摇了摇头。也对他展示给我的另一面留下终身都难以磨去的心里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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