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狼狈的庹七尺不说,接说咱志在成仙的何一仙。
何一仙觉得庹七尺虽说有点神神道道,但从他的言语中可以看出,当今天下真正的武林高手太少太少!而自己更算不上当今的顶尖高手,我该如何努力,才能真正成仙呢?
何一仙边走边寻思:“学丐帮的武功,跟葫芦大侠种葫芦,和陆云天师爷学做饭,等等,都不能直接告诉我如何成仙。该怎么努力呢?像葫芦大侠说的,游走江湖行侠仗义?要行多少次侠,仗多少次义,才能成仙啊?……”
何一仙脑子里像煮沸的粥,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辆牛车吱扭扭吱扭扭驶了过来。牛车从他身旁驶过,吱扭扭吱扭扭,突然车上跳下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大喝一声:“嘿,一仙,我的儿!!”这一声咋呼直让何一仙以为遇见了山贼,一个激灵问道:“谁?!”
那人却温和地说道:“来来来,一仙,快上车!”何一仙这才看出,此人正是圆圈师叔,何一仙忙行礼道:“啊,原来是圆圈师叔!……”
何一仙话还没说完,圆圈把眼一瞪,吼道:“混小子,你没见俺蓄起了头发,换上俗家衣裳吗!老子还俗了!哈哈哈……”
何一仙一愣,随即说道:“那我只称呼师叔也就是了。”
圆圈又把眼一瞪吼道:“以后不许你拿我和圆空那秃驴论兄弟!你只叫我方大叔就好了!不想叫叔,直叫俺的名字方块也行!”何一仙赶紧应道:“是是是,方大叔。”
“诶,一仙,我的儿,别走了,上车吧。——噢,对了,忘了介绍车上这个美人,是你的婶婶,快去见礼。”说到这话,方块的幸福溢满了脸,哗哗淌到后脚跟儿,绕着全身。
何一仙这才看到车上的女子,何一仙一惊:“娘啊,这个婶婶才二十来岁!长得水灵,花儿一般。太迷人了,让人站在那儿看一年都不觉得累。”
何一仙看得呆了,方块过来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训斥道:“想什么呢?”
何一仙感觉有些失礼,赶紧行礼:“婶婶好,一仙这里行礼了。”车上的美人道:“哦,一仙啊,快上车吧。”
一仙上了车。方块幸福地说:“一仙啊,你的婶婶有身孕了,哈哈哈……我老方家有后了!”
方块的妻子羞红了脸,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肚子。
方块也幸福地微笑着,笑了片刻,方块问:“一仙啊,我的儿,你啥时候成亲啊?”
何一仙道:“我志在成仙,成仙说前决不娶妻。”虽然嗓门不大,但言语间透着真诚,目光中见着坚定。
方块听了冷冷一笑,眉目间现失望之色:“呵呵,傻小子,你是成仙的料吗?你见过几个神仙?你的亲戚朋友,你认识的,听说过的,有谁成仙了?啊?!盘古开天地以来,确有些许成仙的人,一仙啊,我的儿,老天凭啥让你成仙?啊?!”
“我打小就立志成仙……”何一仙话刚说了一句,方块喝斥道:“傻小子,闭嘴!你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你见哪个读书人不求中状元,却成狗屁的仙?!啊?!”话说到这儿方块见何一仙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他又喝斥:“你不要说话,我听说你婶婶娘家有个叫野骡子的老头儿,他闺女名叫啥来着?噢傻丫头,对傻丫头,今年一十六岁,相貌……虽然差了点儿,啊,一般吧,但也不太傻,会做饭,能缝补,我想法子给你张罗张罗吧!”
“我……”
方块见何一仙似乎有点儿不乐意,骂道:“你什么你?人家再丑,丑得像头驴,也是个本分的姑娘,你看你,天天想着成仙,算个什么东西?!啊?!”
何一仙岂止不乐意,简直有些生气了,但他克制住,含蓄地说道:“方大叔,我想好好学学本事再成家。好男儿……”
方块很生气很失望地说:“好男儿咋地啦?好男儿就得早娶媳妇儿,多生娃!好男儿就得建设好自己的家!哪个祖先在天上,不想自家香火旺盛!”
何一仙无言以对,不想反驳,这时方块的妻子说话了:“一仙,你年华正好,正是成亲的年龄。”
何一仙胡乱应道:“哦哦哦。”
牛车吱扭扭吱扭扭在慢悠悠往前走。何一仙的脑子像一锅加了杂草、石子,还有羊粪蛋儿的八宝粥,沸了,咕嘟咕嘟的。
何一仙突然说:“叔,婶,我得往那个方向去了。”说着从牛车上跳下来,这就跑了。方块坐在牛车上很失望地喊:“你天天想着找仙人、学仙术、当神仙,这不行啊!找个媳妇儿好好过日子吧!啊!!”
何一仙装作没听见凑凑凑兔子一样地跑了,用的是陆地飞腾术之脸红心跳快跑掉。
跑了一阵子,终于看不见方块的牛车了,何一仙躺在一个草窝里终于喘了口气儿,望着天空悠悠的朵朵白云,阳光正明媚,何一仙眯着眼睛,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快睡着了,这时脑子里蹦出一句诗来:
知音不易得,抚剑增感慨。
“唉……”何一仙叹息。
* * *
词曰: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南唐李后主《长相思》)
“檀郎何处忘归,玉楼小样别离。”一个漂亮的小姐拄着手中的宝剑走来,看起来累了,有意无意地低吟出这么一句诗。
这时身旁一个胖丫鬟说道:“唉,小姐,你说话真麻烦,直接说,小哥哥啊,我想你,白天想,夜里想,想得睡不好,吃不好。多好!你看你!”
小姐似乎很生气的模样:“叫你多读书多读书,你就是不听。说起话来,唉……”
胖丫鬟说:“何少侠倒是读过不少书,还不是溜细了小姐的腿儿?再溜,——嗨,小姐,算了,我不说了。”
“你又说想要回……”小姐的话刚说到这儿,忽地止住了,不远处传来了他极为熟悉的声音:“葫芦,我的宝葫芦!”
原来,这小姐正是何一仙在大通镖局时,练神掌失败被扑倒的刘鸣月。那本是练功失败摔倒无意间摸了一下刘鸣月的胸,刘鸣月却不信世间有什么揉面神掌,一厢情愿地认为那是何一仙对她的坏,对她的爱。自何一仙离开了她的家,她日也思来夜也念,在家憋了半年终于趁家人不注意带着自己的胖丫鬟马宝钗出来寻找爱情了。可是人海茫茫,除了马宝钗因四处游荡很开心而又胖了几斤外,她们一无所获。
可是,天怜有情人,今天,她听到何一仙的声音,大喊:“一仙,一仙!你……”喊着激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何一仙躺在草窝里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地想到了丢失的神葫芦,这么叫了一声。刘鸣月这一声喊,何一仙腾地站了起来,一见刘明月,何一仙噌地拔出了柳鞘刀,大骂:“刘鸣燕,你这个女淫贼,你能要作恶?!”
听闻此言,马宝钗大怒:“你这是没良心的东西,我们小姐为你溜细了腿儿,你还满嘴喷粪!”说着把方才拄着的一根树枝呼地就朝何一仙的脑袋扔了过去,何一仙挥左手中的柳木刀鞘来相格,只听得咔嚓一声响柳木刀鞘被揍折了,可怜了刀鞘上正在洞里啃木头的一只小虫糊糊涂涂从窝里摔了出来,大叫一声:“娘啊,地震啦!”何一仙见状也啊的一声惊叫。
刘鸣月哭道:“何一仙,你……你太过分了!我四处寻你,你却出言不逊……”
何一仙右手握着柳鞘刀,左攥着半个刀鞘,吼道:“好个刘鸣燕。你之前污我清白,现在又想怎地?”
“去你奶奶那个腿儿!你有个屄清白!”马宝钗闻言气不过,抽出宝剑噌地往前一冲,这就要刺死何一仙。何一仙也被她骂得来了气,挥动柳鞘刀就与马宝钗斗在了一起。
刘鸣月急得跺脚:“何一仙,你长了狗眼!”
马宝钗边打边喊:“小姐,快杀了这条狗!”
何一仙发现有点不对劲,忙问:“你……你是刘鸣月?”
刘鸣月道:“还能是谁?……”说着眼泪又来了,不知是激动还是委屈,亦或都是。
何一仙赶紧说道:“鸣月妹妹……”话刚说到这儿,马宝钗转到何一仙身后,一脚踹到何一仙腚上。何一仙不防备,啊地叫了一声,趴在了地上。马宝钗一个跨步向前,踩到何一仙后背上,吼道:“说,为什么离开我们小姐?为什么不去找我们小姐?!”
刘鸣月急道:“宝钗!……”刘鸣月竟然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了。这时马宝钗又吼道:“傻小子,你想说什么?快给我们小姐说!”
何一仙道:“鸣月妹妹,江湖险恶,早早回家。”
刘鸣月过来一把推开马宝钗,说着:“快放开何少侠!“
马宝钗拿开脚又吼:“姓何的,我们小姐看上你啦,你啥时候娶她?”
听闻此言,刘鸣月羞得直说:“宝钗休要胡言……”何一仙也羞红了脸,但何一仙却是个时时刻刻想着自己的梦想的人,脸儿一正,说道:“我成仙之前绝不娶亲。我志在成仙,不……”
“不你奶奶个腿儿!——小姐,看见了吧?人家不食人间烟火!”马宝钗大嚷。
刘鸣月委屈道:“我……背着父母追你到此……”
何一仙很是愧疚却又很坚定地说:“鸣月妹妹还是回家吧。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仙……”
“呵呵……成仙?小姐,我看他是还没成人!”马宝钗冷笑道。
“你……你满脑子只有成仙?……”刘鸣月盯着何一仙问道。
“我……我志在成仙……”何一仙这么说着,脑子也在挣扎:“能娶鸣月做媳妇儿定很幸福了,她相貌俊俏,身材婀娜。晚上抱着她睡觉会是多么快活!”何一仙甚至开始想象夜晚和刘鸣月亲热的场景了。可是他随即又深深地自责:“你是一个志在成仙的人,能么能有这种猥琐的想法。……”
何一仙与刘鸣月的这一番交锋被远在天宫考察人间的唐僧看见了。他双手合十念道:“善哉善哉!”猪八戒却嘟囔道:“是哪个混蛋说的成仙不能娶媳妇儿!要是俺老猪娶了美人再说!”孙悟空不知想什么,正在低头认真地剪指甲。沙和尚瞪着个大眼,像睡着了说梦话一样地说:“啊啊,是啊,是啊!”
刘鸣月毕竟也出身江湖,纵有年轻女子的羞涩也不似出身书香之家的女孩儿,她也来了气,过来一把抓住何一仙的衣领边哭边吼道:“何一仙,难道我不漂亮吗?你……你为何……”
何一仙还在理想的坚定中,对刘鸣月表现着愧疚,刘鸣月还在伤心伤肺抓着何一仙责问、哭诉,谁也没注意,呼的一声,一根木棒飞了过来,啪!——,正揍在何一仙腚上。何一仙嗷的一声叫挣脱了刘鸣月,蹦起了老高。
刘鸣月喊道:“宝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