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司马方分开了,何一仙又成了单分雁。好在身上有司马方送给的银两,还有柳鞘刀(何一仙觉得一把刀叫柳鞘美人刀实在不合适,于是去掉了“美人”二字)。
这天正走着,他不自觉地嘟嚷起来:“唉,我何时才能扬名江湖啊?我何时才能成仙?”
何一仙正嘟嚷着,“啪”,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头,说道:“嘿,兄弟,你想扬名江湖吗?”何一仙吓了一跳,猛得一转身,噌的一下抽出了柳鞘刀。
那人嘿嘿一笑,道:“兄弟,莫要误会。我是武林盟主于山亭的大弟子。我姓柳,叫柳玉建,人称华山玉面少剑侠;这是的二师弟,人称黑不溜秋钢铁铸就,五官齐全大鹅蛋,发功好似大牤牛,横行猛撞铁头侠姓朱名兴伦;那个是我的三师弟,人称天下无敌神力王的郝大牛。兄弟,你想扬名江湖吧,那就去参加武林大会吧!”
听了这柳玉建的一套说辞,何一仙心中好似翻江倒海:“这几个人分明就是那天我在葫芦中见到的。而这个长个俊俏的叫柳玉建,跟我手中这把柳鞘刀都姓柳,这么巧,像兄弟似的。更令他疑惑的是,他这套说辞怎么这么像那日吴智的。”
柳玉建见何一仙有些疑惑似的,赶紧说:“兄弟,要想扬名江湖,这武林大会可是展示身手的绝好机会。现在报名还有优惠。初赛的报名费一两银子,你现在报名交半两即可。”
何一仙越听越像吴智那套坑人的把戏,于是冷笑道:“交了报名费是不是给个参会的凭证?”
郝大牛嗡声嗡气地说道:“诶,对对,有参会凭证。我们还可以带你到初赛的地方先去看看。”
柳玉建道:“是啊,是啊。”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何一仙道:“你看这便是武林大会的参会凭证。”何一仙一看这参会凭证,正面是“武林大会凭证”几个体,工整庄严,下绘一刀一剑。另一面书俊秀行楷:“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中间画着一个舞剑的人,画得惟妙惟肖,好似真人一般 。
何一仙一看这跟吴智那所谓的参会凭证相差无几啊!只不过吴智的参会凭证正面的“武林大会凭证”这几个字是隶书,这里是楷书;吴智的背面写个草书“武”字,而这个画了个练武的人。
何一仙看后哈哈一笑,心想:‘天下的骗子都差不多嘛。”于是说道:“啊,我方才只是随口胡说,昨夜没睡好。我参加武林大会?呵呵,我怕被人打死。几位大侠,后会有期,我还要赶路。我要去急着提亲呢。”说罢何一仙走了。
那朱兴伦说道:“对啊,娶媳妇儿是大事儿!——唉哟,我头好痒啊。”
郝大牛道:“二师哥,你蹲下。”
朱兴伦蹲下了,郝大牛抡起大铁锤来当当当就往朱兴伦脑袋上砸了几下。
朱兴伦嘿嘿一笑道:“多谢兄弟啊。”
柳玉建道:“唉,那小子不参会也好,要是武林大会尽是些高人,那咱兄弟还咋混啊?”
何一仙一个人又走了五六里来,见前边有个镇店,进去吃了顿饭继续赶路。没走多远见路边有个书摊,虽已弃文多年,看见了书还是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刚到书摊前,老板便站了起来,招呼道:“这位少侠仪表堂堂,相貌英武,一看便是练武的料,想必现在武功就非常了得吧。”
何一仙这才发现,这书摊卖的不是读书人常见的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却见一本书封面题字“近五届武林大会前三位高人学武心得及大会取胜技巧宝典”。啊,好长的名字。
却见那老板又说道:“练武之人必想扬名江湖,博个剑客剑仙的名号。如何才能在武林大会上扬眉吐气?少侠,你看这书:泰山派掌门万俟雨邀请各门派高手合力编著,好!”
何一仙拿起一本来随手一翻,见一个标题:《何以做大侠》。他刚想看具体内容,卖书人从他手中拿过书来,帮他翻阅。翻得很快,边翻边说道:“你看这儿,长白山、昆仑山、泰山、华山、衡山、恒山各山的掌门人或他们亲人朋友,还有丐帮帮主的堂徒侄,他们都参与了编写。对了,黄毛老怪的徒侄,还有柳一笛、圆空大师也参与了编写!”
何一仙胡乱哦哦了几声,卖书人接着说道:“少侠,买一本吧!那怕这本书能在武林大会上给你百分之一的帮助,也是值得的!我们抄写的少,只卖给有缘人,只卖给有侠客模样的人!你不用问价钱,你给我一两半银子,书你拿走!”
何一仙正想说:“好贵啊!”
卖书人却道:“你多给我一文我也不能要,谁教我看你是个学武的人才!谁教咱们有缘!”
他说着便把那本书塞到了何一仙的怀里,何一仙正在琢磨:“买不买哪?”
卖书人却道:“算了,年轻人,这书送给你了!谁教咱们有缘!一二两银子算什么?”
人家这么说,何一仙哪里好意思,忙道:“这位老兄,哪能这样?该多少是多少。”说罢掏出一两半银子塞给了卖书人。
何一仙揣着书走了一会儿,突然又觉得好生后悔:“这点儿钱本来是人家司马方给的,现在买了这书,也不知真的有用吗?”
何一仙边走边胡思乱想,又想到自己被吴智坑骗的耻辱,胡龙赠送的神葫芦也丢失了,一个志在成仙的人,一个学过好几派功夫的人竟然混成这熊样,将来成了仙,如何面对诸位仙友?如何面对天上的小仙女?
正想着见前面一群人,一瞧是在听书。什么故事也没听清,只听说书人提高嗓门道:“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树没皮得死,人没皮不如死。”何一仙却被这两句话给刺激了,“想我堂堂七尺男儿,也曾随数位高人学武,岂能遇事就退缩?我要去夺回我的宝葫芦,就是被人打死我也得去!”
这么想着他便回头往五狼山走去。他昂首挺胸大义凛然,一副誓死杀尽天下恶人的模样。他想象着与恶贼打斗的情形:
他来到五狼山,大骂:“山上的蟊贼,还不快快还回何某人的神葫芦来!”
吴智带着一群人冲过来,哼了一声,轻蔑地说道:“我不还,你待怎地?”
何一仙把柳鞘刀噌得楞登噌抽出刀鞘:“哼,我这宝刀还没喝过血,今天我就要喂喂它!”
宋葱、宋蒜、白驴等人齐声嚷嚷:“大哥,剁了他!抢了他的钱财!”
“弟兄们,上!”吴智一声令下,众贼齐上。吴智的杀猪刀、宋葱的擀面杖、宋蒜的菜刀,白驴出门慢没找到兵器随手绰起一根棍子,恶狠狠乱糟糟一齐杀来。为壮声势,好几个人“啊啊啊”“吼吼吼”“嗷嗷嗷”地乱叫。
一阵打斗,柳鞘刀削断了白驴的棍子,砍断了宋蒜的菜刀,嘿,真是削铁如切面!歘,一刀砍出,把吴智的脸削了道口子,吴智捂着脸嗷嗷叫。歘,又一刀削出,宋葱、宋蒜兄弟两个脑袋都掉了。吴智大哭:“驴,快跑!”说着自己跑了。白驴却扑通跪伏在地:“何爷爷饶命!”
何一仙这么想着嘿的一声自己笑了。心中很美,仿佛自己真的以一敌四,大获全胜。
一阵风吹来,一片树叶砸在了脑袋上。突然间,又想到人家五狼山又来了水中妖张歪、海底虾李猊、小牛魔王牛狗蛋等人,再者吴智、宋葱、宋蒜、白驴的武功就那么差劲吗?人家都是梁山好汉的后人啊!这么一想,又浑身打颤儿。“娘啊,人家人多,可能还没打两招咱就被打趴下了,再一通乱打之后,遍体鳞伤,口中吐血,趴在地上连哼哼的力气都没了,又被绑上山。或者直接打死让人家当猪杀了吃肉……”想到这些,他停了停,抖了抖,有尿没尿脱裤子先尿一通,好歹系上裤腰带把心一横:“他娘的大不了一死,要争一口气!”
到了子时,何一仙来到了五狼山。他蹑手蹑脚来到吴智等人的住处。先趴在窗口听了一回动静,看他们是否睡实。
呼呼喝喝好几种呼噜声从屋中传出,何一仙正准备进屋去偷回自己的宝葫芦,却听到有人翻身,摸东西,点了灯,哗——,撒尿的声音。
何一仙只好按兵不动,正想再等机会,屋内起了嚷骂声:“白驴,你他娘的下地尿到尿桶里不行吗?怎么往酒葫芦里尿?!”
“嘿嘿,哥,下地麻烦……”白驴解释,语气中显出理亏和对吴智的惧怕。
“你他娘的当了夜壶,明天怎么再装酒?”吴智又骂道。
“哥哥,这……没什么吧……不是有人都……都喝尿吗?把尿倒了再……”白驴唯唯诺诺地说。
“放屁!你不嫌恶心!”吴智真的生气了。
“白驴,你太懒了啊你!”“还能更懒吗你?”宋葱、宋蒜醒了也责骂。
“咱又不是大家闺秀,哪……哪那么多讲究……”白驴没底气地狡辩。
“放屁!你给我扔了!”说着吴智也忘了葫芦中一葫芦的尿,从白驴手中夺过葫芦就从窗户扔了出去。
一葫芦尿扔到窗外,再轱辘辘打几个滚,尿就洒得差不多了,落在地上竟然没摔碎。何一仙一看,心里骂:“这是我的神葫芦?他娘的竟然让白驴那孙子当夜壶!”
屋内再嚷骂些什么,何一仙没心思再听,赶紧捡起自己的受了虐待的神葫芦来到一个小河边,把葫芦涮洗了一十八遍。
涮洗完了,何一仙哭:“神葫芦啊,这是咋地了?我一定宰了那头驴!”葫芦在何一仙手中蹦蹦,似有话说。
何一仙往葫芦中一瞧,见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幕:
何一仙被骗上五狼山,又一掌被吴智打晕。宋葱、宋蒜兄弟两个像拖死狗一样把何一仙拖进屋,吴智掌了灯。宋葱、宋蒜把何一仙全身上下搜了个遍。这时马河、白驴从外面也回来了。白驴道:“两个哥哥,搜什么搜?把他衣服全脱了,有什么东西就全出来了。”宋葱嘿嘿一笑道:“好主意!”于是何一仙被脱个净光,所带兵器、银两自然悉数被缴。
白驴眼前一亮:“咦,这葫芦挺好!当个……”
“对,当个酒壶不错!用葫芦装酒好!”敢情吴智也很喜欢这大葫芦,没等白驴把话说完就抢过话茬说。
“是是,装酒很好!这傻小子只装水,可惜了了!”白驴又说。
可睡觉时,趁几个兄弟不注意,白驴把葫芦放在了自己枕头边。半夜,他醒了,拔下葫芦塞就往里边尿。哗——,这泡尿一下子把葫芦尿满了,还尿在炕上五六七八个点。尿完了,把葫芦放在炕下。天快亮了,白驴又要尿,他拿着葫芦来到门外,先匆匆倒了葫芦里的尿,又尿了一泡。提裤子回屋,又悄悄把葫芦放回。
第二天一早,吴智很高兴,说道:“白兄弟,你去打葫芦酒,买些烧鸡烤鸭啥的,咱们庆贺一下!”
白驴道声“好!”便拎着葫芦去买酒肉了。这天晌午,他们痛快地吃喝了一回。烧鸡烤鸭都好,酒也好。
吴智道:“古人云,壶中有日月。这用葫芦装的酒就是好!”其他几人也都说:“好鸡!”“好鸭!”“真他娘的好酒!”白驴心中偷笑:“这酒中有俺一点尿,嘿嘿……”
众人喝完了酒,白驴还很没出息地举起葫芦把葫芦中最后几个酒滴也使劲儿晃晃滴进嘴里。最后,还舔舔葫芦口。兄弟们笑骂:“你几辈子没喝过酒?还舔葫芦!”
这么过了好几天,夜里白驴用葫芦当夜壶装尿,白天他再若无其事地用它装酒,和众人一起喝。也不是白驴有意发坏,就是懒得无可救药,夜里不愿多下炕,又不嫌自己尿脏。
马河刚死的那两三日,众贼没有买酒喝,白驴怕兄弟们睡不着也没敢用葫芦装尿。可过了四五天,白驴又用上了葫芦。
接下来的一幕便是何一仙在五狼山见到的,白驴往葫芦里尿,被吴智发现,白驴挨骂,葫芦挨摔。
何一仙怎么也没想到,到了贼窝是把葫芦捡回来的,更没想到自己的宝贝葫芦受了这等侮辱。
何一仙捧着葫芦,伤心地说道:“宝贝啊,宝贝,你受苦了,和一窝贼呆这么长时间!哼,我要杀回贼窝,杀了这群狗贼!”何一仙越想越气,拎着柳鞘刀要去上五狼山和吴智等人玩命。
可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喊:“小子,你快把偷的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如若不然,哼哼……”
来者何人?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