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仙突然想到,马氏兄弟一个抢,一个偷,颇有积蓄,如此一把火烧了实在可惜,于是走出不远又返回去寻找马氏兄弟的钱财。可是大火已起,何一仙勿忙中弄得衣服被烧破,脸也被熏黑寻得了几十两银子。何一仙离开了魔窟,又得了银子,心情极好。看看天,不自觉地哼到:“今儿个真啊真开放!”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隐约的歌声。歌声还比较远,听不清唱的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何一仙想到那句诗:“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 过了片刻声音近了,何一仙听出来了:“磨剪子嘞戗菜刀——”何一仙笑道:“呵呵,原来手艺人的吆喝也是这么的动听!”何一仙抬头看看天,月似银盘,月光如水。这个夜晚一点也不黑,路旁花草树木隐约可见,夜晚的景色很美。这时手艺人的吆喝声更近,听得清了。这一清可不要紧,原来这位手艺人的吆喝与众不同,把牛吹上了天,他吆喝的竟是:“磨剪子嘞戗菜刀——,打磨倚天剑哟,修理青龙偃月刀——”
何一仙心道:“听这吆喝,此人定是个风趣的人,不如过去和他聊上几句。”于是何一仙循声而来,这一看不要紧,何一仙大叫道:“司马兄,你……你怎地做起了这营生?”听到这声招呼骑驴悠悠然走来的司马方也是一惊:“哦,是一仙小贤弟吗?”何一仙赶紧道:“正是正是。”何一仙赶紧跑了两步,司马方也下了驴,二人凑到一起,司马方惊讶道:“贤弟,你怎地如此狼狈?啊?陆家饭庄?……”何一仙赶紧解释:“不不下。我已出师。”
“那,这是?”
“唉……是这样的。”何一仙稍一犹豫说道,“我途经此地,遇到了马氏二贼,他们想夺我银子,我一生气,杀了他们,烧了贼窝。”
“噢,想那马氏二贼虽非剑客,可功力也不浅。贤弟现在功力进步着实喜人啊!”
“司马兄这三更半夜的,这是……?”何一仙怕司马方再追问什么赶紧问他。
“嗨,我本已住在了一家客栈,却不料……”
“莫不是你住的客栈也着火了?”何一仙纳闷儿了。
“啊,对对对。你我兄弟真是缘分啊,两把火让我们聚到了这儿。哈哈……”此时的司马方全然没了叫唱“打磨倚天剑,修理青龙偃月刀”的潇洒。
“贤弟现在要到哪里去啊?”司马方也有意改了话锋。
“我打算去少林寺找圆空大师学本事。”
“太好了!我也打算去找圆空和尚打听些江湖轶闻。”司马方兴奋地说。
于是,司马方牵着驴和何一仙一起往少林寺方向走去。到天已大亮时,二人已经走了数里。正当二人谈兴正浓时,忽听有人喊道:“他在这里!别让他跑了!” 这一声喊,让何一仙一惊,司马方更是刷地出了一身冷汗。
究竟是何人发喊?司马方为何又这般惊恐?咱们先看这司马方从哪里来吧。
这一日,司马方正为好久没有什么江湖大事可记而感到无聊,忽听号称夜行侠金钳手的尤三守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为召告天下,决定宴请江湖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各帮的帮主等江湖重要人物来参加他的五月初七金盆洗手大会。
为这事,前三个月尤三守的家人及徒子徒孙们就开始忙活了。
在四月二十这天,尤三守的二夫人菅氏尖声怪气地问:“老爷呀,你要在哪个盆里洗手啊?”
“嗯?哪个盆里洗手?——哈哈,金盆洗手就是个仪式,意思是告诉江湖中的朋友和仇家,从此老夫要退出江湖了,江湖上的一切爱恨情仇与我无干了。”尤三守为菅夫人的无知感到好笑。
“那,在金盆洗手的仪式上,是不是用你洗脚的大木盆洗洗手就当了这个仪式?”菅夫人调侃地问。
“这个——”老尤头儿不知该说什么了。转念一想,觉得夫人说得有理,金盆洗手虽只是个仪式,但自己身为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如果只是拿个木盆做样子,那岂不让江湖中人笑话?退出江湖了,可不能给江湖朋友留个笑柄。
“我有个主意,用铜盆。谁会细看咱用的是铜盆还是金盆啊?”尤三守的三夫人孙氏在一旁说道。
“妹妹啊,有一个识货的,咱家尤大侠可就丢脸喽——”菅夫人又说道。孙夫人没再说话,老尤头儿也没再说话。
这天夜里,老尤头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宿没睡好,任刚刚娶来的六夫人怎么挑逗,他也毫无心思。 第二天,尤三守还是和六夫人睡在一起,六夫人依旧使出浑身解数来挑逗这位年过七旬却依然体壮如牛的尤三守,可是尤三守还是毫无兴趣。六夫人一生气,说一声:“哼,你再也别来了。自己睡去!”尤三守也不搭理。一夜无话,只是睡。第三天,尤三守给家人说道:“你们看好家,我出门两日。”家人问,要去哪里,做什么事。尤三守只说:“几天便回。”家里人不解,都要金盆洗手了,不知又要独自出门去做什么。
第五天将亮时,尤三守突然钻进了六夫人的被窝儿,好一通折腾,把正当好年华的六夫人从沉沉睡梦中直给弄得嗷嗷直叫。一通挥汗如雨后,二人迷迷糊糊又睡下。六夫人闭着眼娇羞羞地说:“前几晚不理人,原来是攒足了劲儿早上折腾人,哼。”尤三守眯着眼道:“爽,爽啊!”
起床了,尤三守把家人和门人叫到他那徒有虚名的书房,得意地说:“瞧瞧,这是什么?”说罢还特意拉过菅夫人来瞅瞅。菅夫人惊叫:“娘哟,黄金做的盆。纯金的啊!”众人都道:“真是个好盆啊!”四五岁的小孙子尤其豆叫道:“爷爷,爷爷,我要用它洗澡!”原来前两天尤三守突然想到,太守老爷当官多年家里宝物无数,洗脸的盆都是纯金的,于是,不与任何人商量,夜入太守府把盆偷了来。这对于堂堂的夜行侠来说,微不足道。
转眼间七月初五到了,后天便是尤三守金盆洗手的日子。尤家人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二夫人给家里的仆人说道:“大家都好好收拾下,该准备的都准备齐了,明天应该就会有一些门派、帮会的当家人来到了。”正说着,就听门上有人喊:“江湖史官司马方司马大侠到!”
尤三守的关门弟子房上飞笑道:“呵呵,还江湖史官司马方,有意思。”儿子尤为好说:“这年月,人人都爱给自己瞎编个响亮的名头用来唬人呗。哈哈哈……”
“你们懂什么?司马大侠可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快跟我去迎接!”尤三守训斥道。儿子和几个徒弟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么看重司马方。
儿子徒弟哪里知道,这尤三守行走江湖一生,好事做一些,坏事更做过几车。年轻时想的是,要有天下无敌的武功,要拥有千万的家财;现在年纪大了,早就有钱了,梦想却是能在百年后留个好名声。可是,如何能留个好名声呢?这司马方江湖史官的名号虽是自封,但尤三守知道司马方正在撰写一部《江湖奇逸怪侠录》。他希望司马方在给他写的传记中多说些好话。前半年他就听说,司马方在《江湖奇逸怪侠录·钱太远传》中写道:
“钱太远,自幼聪颖,出身贫寒,未曾上学,年及弱冠,目不识丁,自感诸多不便,遂用心自学,而立之年真草隶篆无一不精,善作诗赋,五言绝句冠绝当代。”
其实钱太远只是能写个寻常书信而已,写诗作赋,那全是吹嘘。司马方佩服钱太远,直述其事,恐众人难有印象,这才极度地夸张。而尤三守则认为这全是钱太远与司马方关系好的缘故。这尤三守也要在司马方这儿买个好名声。
尤三守兴奋地喊一声:“锣鼓笙箫响起来!”
尤三守带领家人门徒在欢快的乐曲声中,热情地迎接了司马方。尤三守一见司马方,身高七尺、白净的脸堂、目若朗星炯炯有神,淡淡的眉毛,一袭白袍在身,颇有书生模样,不自觉地有些喜爱。——近年来,闯了一辈子江湖的尤三守竟然在不自觉中喜欢读书人了。司马方一见尤三守,瘦高的身材,小小的脑袋像个鸡蛋,一双耗子眼,溜溜直转,放着贼贼的光,司马方心想:“这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尤三守隆重、热情过分地迎接了司马方。这隆重使司马方差点以为自己是王公贵族,这热情足以使锅里米饭沸腾到房顶。司马方通常独自一人游走天下,今天受到这般礼遇真是激动万分。二人相互行礼罢,尤三守把司马方请进了屋子,以上宾之礼相待。
司马方激动得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他哪里知道令他更激动的事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