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仙被江湖包青天包有褶给唠叨得好似胸中塞了一团杂草,脑子瞬间成了一锅沸腾的八宝粥,各种的米啊豆啊枣啊,咕嘟嘟咕嘟嘟,眼见脑袋就要炸了,突然间,他一扭身,让众人都没想的事情发生了,他跳了崖。
身子在坠落的过程中,手中的剑也脱了手,先他一步不知落在了何处。何一仙刚一跳崖时,还想一死了之,了却诸般烦恼,了却那择不清解不开,也结束各种追逐,抛开诸般名利。可是身子在坠落了一半的时候,又想到:我不能死,我还年轻啊!我还要成仙呢!我的梦想啊,我那打记事起就有的梦想啊!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还没娶媳妇儿呢,老天啊!如果上天再让我活一回,我一定好好活着,我要娶个漂亮的媳妇儿,然后生几个可爱的娃娃;如果上天再让我活一回,我一定要好好练功,当个侠客,除暴安良,我一定好好用功,一定实现梦想——把武功练到登峰造极,然后再上一层楼,成为一个神仙。
眼见的,身子就要落地了,眼见的,一个年华好少年就要摔成肉酱了。何一仙的脑子突然间把诸般想法就凝结成了简单的一句话:娘啊,我还不想死!
天啊,何一仙真的要摔成肉酱了。突然间,他的脑子一空,什么也不想了。眼前一黑,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等待着黑白无常在一滩肉酱与血泊旁抓走他的灵魂。
扑拉扑拉,就在何一仙已经安心等死的时候,他的身子遇到了悬崖上斜着长出的几棵大树,在身子砸折压弯了数根树枝后,他的衣服已被划破数处,手和胳膊也被开子口子,他啊啊叫了几声后,他的衣服挂在了一根树枝上,他赶紧伸手把树枝抓住。这棵树离地面还有两三丈呢,从这儿掉下去,还是能摔死的。他紧紧地抓住树枝。就这样,衣服挂着,手抓着,他像荡秋千一样,荡悠悠,荡悠悠。
此时的何一仙多么希望树下有个过路人,能想个办法把他救下去啊。可是荡悠悠,荡悠悠,除了头上飞过几只鸟,他没看见一只喘气儿的。他真想哭啊,其实,他已经流泪了,但他还得咬着牙紧紧抓着树枝坚持着,坚持着,等待着他的救命恩人的到来。可是荡悠悠,荡悠悠,天黑了,天亮了,一天过去了,还是没一个人来,他的身子几乎要僵了,他心想,再用不了多长时间,他终会体力衰竭,然后再掉下摔死。他一面紧紧抓着树枝,一面眼泪哗哔地流。司马迁说过:"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此时的何一仙也是想爹想娘想要回家:“爹啊,娘啊,孩儿想你们啦!"这个为了追逐个人梦想而离家的少年终于想家了。想啊,想啊,哭啊,哭啊,但他始终紧紧抓着手中那根树枝。想来想去,他的脑子又空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是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还是一天,他弄不清楚。他摇摇头,扭头在胳膊上蹭蹭眼睛,挣眼望望天,阳光刺眼。啊,此时正当中午。
啊,阳光即是希望。何一仙心想。正想到这儿,眼见的悬崖上嗖——飞来一个不明物体,好像正向他砸来。“一边去!离我远点!"何一仙不禁大叫,他真怕被这个不明物体给砸死。可是,怕什么来什么,没等何一仙再多想什么,只听呼的一声风响,那个不明物体咔嚓一声把挂着他的树枝一下给砸折了。——你这该死的东西直接砸在何一仙身上多好。
两天了,何一仙没走完的跳崖之路让这个突然到来的飞行物帮他走完了:
啪,何一仙掉在了地上。啥也别想了,地上有多年生长的杂草、多年累积的落叶,很厚很软,即便如此还是连摔带惊吓的让何一仙晕了过去。而那个不明物体却砸在了一块石头上,砰的一声,石头都碎了,不明物体滚落一旁。
何一仙摔到地上一个多时辰后,已经是傍晚时分了,马海、马河兄弟二人来了。马河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何一仙惊叫道:“哥,你看!"
马海道:“哦,东西在这里。”几步跨到钱袋子跟前,拎了起来。马河又道:“不,我说的是他。”马海这才看到,离钱袋子挺近的地方躺着个家伙,正在那儿哼哼直叫唤呢。再一瞅是何一仙。马海哈哈一笑:“兄弟,是咱的老朋友。”马河嘿嘿一笑:“哥,咱把他抓回去蒸包子吧。”马海道:“好主意。”马海一扭头看到旁边长着一根藤条,一挥刀,欻,把藤条从根部砍断。用藤条当绳子把何一仙给绑了起来。此时的何一仙两天没吃饭了,又挨了一顿好摔,哪有力气反抗?人家爱咋捆就咋捆吧。
马海在一旁揪根狗尾巴草在何一仙脸上蹭蹭,问道:“朋友,我们救了你,你如何报答啊?”马河坏坏地装出女子的声音道:“小女子愿以身相许。”兄弟两个戏弄了何一仙一番,哈哈大笑。随即马河拎着钱袋子,马海喝道:“小子啊,跟我们走!”可是,这时的何一仙身子像散了架根本没力气走,马海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白搭。最后马海骂道:“小白脸,今天让你沾老子一回便宜。”说罢像扛死狗一样把何一仙扛在了肩头,马海力气也大,何一仙也不肥胖,扛起来简直不费力。兄弟两个带着战利品回了家,怕半路遇到什么麻烦,一路疾行,风一般,用的是兔子狂奔术,嗖嗖嗖——
回到家,兄弟两个都累了,马河把钱袋子啪一下扔到地,马海也像兄弟一样啪的一下把何一仙扔在地上。何一仙被摔得嗷嗷直叫。马氏兄弟见状哈哈直笑。等兄弟二人都笑够了,马海找来了两条长有两丈的铁链子、两把锁,把何一仙的两只脚给锁上,铁链子的另一头锁在了一块大石头上。此时何一仙不锁不绑,他也跑不了,可等他休息好了,谁能看得住啊。哼哼唧唧只管叫苦的何一仙心里明白:“他们这是要抓我来当驴用,抓他来折磨着玩儿的啊。”
何一仙初到二马山的几天里,马氏兄弟管吃管喝倒也没为难他,唯一让他不舒服的就是脚上给拴了根铁链子,被像牲口一样地看管着。何一仙心想:“大丈夫能屈能伸,暂且忍耐几天,有了机会再逃脱。”可是就在三天后的晚上,马海拎着棒子来到了何一仙跟前喊道:“给老子去铺床!”何一仙一愣。马海骂道:“你以为老子拿你当鸟儿养着玩啊?去是不去?!”说着抡棒就打。何一仙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忍吧。”他去给马海、马河铺了床。第二天早上,马河又拎着棒子来喝道:“小子,给老子把尿盆倒了。”倒了尿盆,马海又喊:“去洗洗手,给老子做饭!”第五天时,马河还恶作剧地喊:“何一仙,去拉磨。我家的驴年纪大了,让它休息!”何一仙真的很生气,大喊道:“你们欺人太甚了!你们……”还没等何一仙说完,马氏兄弟一起抡起棒子来就打。何一仙毕竟也是练了多年武术的,带着铁链子和马氏兄弟打一阵子,最终还是挨了一通好打。马海大骂:“兔崽子再展示你的武功,先打折你的两条腿!”马河绰起菜刀来大骂:“再不听话,老子剁了你的鸟!”
此时的何一仙气得呼呼直喘,却也不敢说什么。如今的处境让他想起了,当年孔放光老先生教他读的《孟子》一中的一段: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当年,他问孔放光老先生:“成大事者一定要受磨难吗?”孔放光一仰着,拉着长音儿说道:“自古英雄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当时他还怪孔先生不解释个为什么,只会照搬古人的句子来说话。现在他觉得,这叫天地平衡术——成大事是人们希望的,享受富足生活也是人们希望的,老天往往会在这二者之间搞个平衡,要么占这头,要么占那头,要么二者都占些又都占不多。按照这个逻辑,此时多灾多难的何一仙日后是必有大成就的。如此想来,何一仙得到了些许安慰。
当然,何一仙的天地平衡理论有时候是那么回事儿,但多数时候未免有些太过天真了。不然哪来那打小磨难极多却又终生穷困的,又有从生到死锦衣玉食却又终生狗屁不是的,甚至还有那为非作歹却终生过着帝王般生活的。如果真有天地平衡的原理,估计老天在操作他的天平时,也常有喝醉了犯糊涂、夜里玩牌太久白天犯困的时候,好不容易清醒了却也有黄沙迷了眼的时候,黄沙没迷眼时又有受贿作弊的时候。
莫说从前,即使今天,老天也未修炼好什么天地平衡术——有人大嘴一张,挣一个亿是小目标;而更有太多的人在为着基本的生活在起早贪黑艰辛劳作。
也正因这天地间有着太多的不平,才有着这许许多多离奇的故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也正因为有了这次的的遭遇,何一仙竟然对陆云天传授的神掌有了较深的认识。这又是怎么回事?是马海、马河两个恶人无意间启发了何一仙,还是在二马山遇到了什么高人,亦或是其他原因?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