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雪飞冰化,在痛苦与幸福并有,在从憎恨到喜爱的复杂变化中,何一仙在陆家饭庄已经过去了五六年。在这五六年中,他练熟了丐帮的墨玉飞蝗石,掌握了武术的基本功,也学习了江湖中绝无仅有的陆家神掌,更学会了煎炸烹炒烧火做饭。成了一位有一定武术根基的年轻人,成了有一定水平的厨子,更成为了皇家御厨都难以超越的包包子大师。可是,何一仙的梦想是成仙啊!
陆云天也深知做厨子不是何一仙的追求,师父黄毛老怪要让何一仙成为他的曾徒孙的目的也早就达到了,他觉得该让何一仙出师了。陆云天把这个想法给何一仙说了,师徒三代都有些不舍。最后,陆云天一咬牙,说道:“爷爷我能力有限,你该独闯江湖了,只有江湖的险恶才能把你锻炼成大侠,才能把你修炼成神仙。我不能耽误了你啊!”二胖也说道:“煎炸烹炒,这闯江湖的基本技艺你已经学会了。”何一仙赶紧道:“不,师爷、师父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让孩儿受益匪浅。我不想走。”二胖开玩笑道:“你包子做的这么好吃,再呆在这儿,哪天要是皇上知道了,把你抓进宫里做包子,如何是好?进皇宫要阉割的噢。”何一仙道:“我……”
“好啦,不说这些客套话了。”陆云天道,“二胖啊,你徒弟要出师了。你把我的宝贝拿来装在那个木匣里给一仙做个纪念吧。”二胖说声“好”跑到另一间屋好一阵忙活,手托一个长长的木匣交给了何一仙。何一仙跪地恭敬地接过了木匣。
就这样,何一仙带了些银子、背着师爷赠给宝物离开了陆家饭庄。
再说那天,南郭东、西门西喝醉了在马氏兄弟大战陆云天时,厚着脸皮卖唱耍赖也没混来半文钱。到了半夜,西门西睡不着了,他推醒南郭东,埋怨道:“大哥啊,你说一群绿林人物拼杀,咱充什么数……”南郭东听了不高兴了:“诶,你现在装什么大瓣蒜?你怎么不早说?咱不就靠这个吃饭吗?”西门西继续唠叨:“你若不拉着我,我才不去滥竽充数呢。”南郭东真的烦了:“闭上你的臭嘴!咱这耍赖混饭的行当,你还想多体面吗?”二人吵了好一阵子。西门西唠唠叨叨,让南郭东心里很烦,让他尤为恼怒的是西门西提到了一个词儿叫“滥竽充数”。这《滥竽充数》讲的是,齐宣王时一个复姓南郭的人不会吹竽,假装会吹混在一群乐人中充数,后来宣王死了,湣王继王,喜欢听独奏,南郭先生只好溜之乎。这位南郭老先生使南郭这个姓在华夏大地尽人皆知,却也丢尽了南郭家的人。南郭东虽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却讨厌别人说他是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的后人。这种心情,犹如曹操最讨厌别人骂他是宦官的后人。 南郭东还算有所克制,他没有说过分的话,却自辱自贱地称自己是耍赖混饭的人。西门西唠叨够了,打起了呼噜,而南郭东却再也没睡着,在炕上辗转反侧,不停地翻身。那次经历、这番唠叨让南郭东想了好些日子,他心中有个梦想:“一定要改变江湖上对我南郭家的看法!”
过了好些日子,在一个早上,太阳刚露出半张脸,南郭东推醒西门西:“诶,兄弟,咱改行吧!”西门西迷迷糊糊地说:“别瞎扯,睡觉!呼——”说着又打起了呼噜。南郭东大骂:“没出息的东西,你想永远让人瞧不起吗?!咱脸皮厚得天下无敌了,都穿不上一身好衣服,还要天天打竹板耍赖混饭吗?”西门西坐了起来,嘿嘿一笑:“皇上死了吗?咱去当两天皇上吧?”南郭东一脸严肃:“别扯淡,我想去打劫!凭一身本事吃饭。”“这……”西门西一惊愕,他没想到南郭东会说这个。
南郭东又说道:“乱世出英雄。英雄不问出身。我曾听说很多皇帝都是凭着一身好武艺,马上得天下,没听说有谁凭着脸皮厚靠耍赖创一番事业。比如你西门家古代就有名震江湖的英雄,比如那个……那个西门什么……”西门西觉得有道理,也说道:“咱兄弟的一身武艺也不能白瞎了。对,拦路抢劫,占山为王!”
从此南郭东、西门西开始追求他们梦想——有尊严地活着。尽管一开始找错了方向,但总算开始思考生活的方式了。
当天,南郭西门二人各找了一根木棒,南郭东找了根一头粗一头细的榆木棒,西门西找了根中间有些弯儿的柳木棒,兄弟二人各拿木棒趴在了一条僻静的山路上,他们没有大刀、板斧,每人只有这么一件最原始的武器,这武器却是初级打劫者的标配。这一天二人在路边草丛中趴了大半天,在等待可以打劫的人。终于来了人,一个威武的男子骑一匹高头大马,像是个有权势的,前呼后拥,有人持刀剑护卫,这可不敢劫。再等了好一阵子,来了个叫花子,一身花儿朵朵开的脏兮兮的破衣服,满脸污泥,手持打狗棒,肩背空空的脏布袋,唉,南郭东差点站起来施舍俩钱给他。终于,在天黑的时候,路上来了一只狗,南郭东噌的一声蹦了出来。西门西一看:“嗨,哥啊,狗能有钱吗?你穷傻了啊?”南郭东骂:“打死狗有肉吃,傻子!”西门西这才明白,兄弟二人抡着木棍和狗打在一起:狗汪汪汪,木棍呼呼呼。一开始,狗汪汪汪很凶,最后狗发现这二人武功很高,想跑,就在狗想跑之时被南郭东一棒子揍在了脑袋上。兄弟二人拎着狗回到了他们的破房子,当晚杀狗吃肉。
第二天南郭西门又趴了一天,却只在上午打劫了一对回娘家的年轻夫妻,搜了半天,只有篮子里的几个馒头,没半文钱,太穷。虽然穷,南郭西门还是抢了人家的馒头,谁让这哥儿俩更穷呢。最后西门西还说:“快跑吧,我们要财不要人。小心路上有恶人!”这几个馒头正好做了这哥儿俩的午餐,下午继续等待买卖,却是一无所获。
当晚,南郭东西门西吃着昨天打来的狗,喝着大葫芦里的酒。狗肉好吃,酒也将就,这哥儿俩喝着喝着,就喝多了。南郭东竟然拿着狗的大腿骨头敲着桌子,当当当地唱了起来:
“南郭东哟西门西,兄弟二人没出息:
卖唱混饭厚脸皮,打猎抢劫夺东西。
上天莫要生我气,都是生活逼迫地。
上天莫要生我气,都是生活逼迫地。”
西门西听了被狗肉给噎了一下,灌口酒,咽下,打个嗝,拿酒葫芦在桌子上咚咚咚地蹾着,也唱了起来:
“谁说英雄多磨难,只见纨绔太有钱。
你看咱们一天天,只有磨难哪有钱?
活着已属太太难,想的太多真扯淡。
好歹二三混口饭,好歹二三混口饭……”
唱完了,西门西又拿着狗腿咬口肉,仰着脖子灌口酒。
南郭东把狗腿骨头往破桌子上狠狠一敲,嚷道:“兄弟,你看你这没出息的样。想想你祖上有权有势,家财万贯,你看你这样。不给祖宗丢人吗?”也不知南郭东说的是西门家族哪位先人。虽然西门西被南郭东这么数落,但说他祖上非常了得,心里还是有些高兴,心中暗喜:“我祖上当然非常了不起,谁像你祖上只会滥竽充数。嘿嘿嘿。”
只听南郭东又拿狗腿儿敲起了桌子,当那个当,当那个当:
“西门兄弟听我言。”
西门西被人家一哄,竟然很配合,也拿着狗腿儿敲着桌子唱了起来:
“大哥有话讲面前。”
“拦路打劫也有道,不碰穷苦避老少。
打贪官劫恶富,威震武林名江湖。”
南郭东竟然颁布了拦路抢劫的纪律要求。
“大哥请你听我讲,从来都是狼吃羊。
要是侠义狼吃虎,岂非傻瓜自讨苦?
岂非傻瓜自讨苦?”
西门西哈哈一笑唱道。
南郭东闻言,一拍大腿:“兄弟,喝酒喝酒!”说着他自个拿起大酒葫芦咕咕咚咕咕咚,喝凉水似的喝了起来。他喝了见西门西在瞪眼看着他,没喝,大叫:“兄弟喝!喝!”西门西这才也拿起酒葫芦咕咕咚咕咕咚地灌了起来。二人又喝了起来,直喝得烂醉如泥都睡在了桌子底下。
第二天将近晌午,南郭东睁开了眼,这时阳光透过破窗户强烈地射到他的眼上。南郭东揉揉眼:“呀,都快晌午了。”他推了推西门:“兄弟别睡了。”西门西强睁开眼,说道:“今天太阳出得这么早啊!”南郭东道:“太阳早就晒腚了!”“是吗?”西门西竟然一愣,噌一下站了起来:“大哥,走,去做买卖!”二人又去打劫了,这哥儿俩早把昨晚的对唱忘了个尽光,买卖照旧地做,不过这兄弟二人毕竟不是十足的恶人,遇到十分穷苦之人也真不忍心下手,当然也因下了手所得极少,还不如何给自己披个盗亦有道的外衣呢。这样二人便继续手持木棒开始了拦路抢劫的勾当。
两个月后这哥儿俩的事业有了进展,他们都把不像样的榆木棒、柳木棒都换成了粗细均匀,好似孙悟空金箍棒的枣木棒。
这一天南郭东、西门西又趴在草丛里等买卖。衣着讲究的何一仙背着个木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