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瑞华记住了这里,然后她就泪流满面的一路走了回去。回去后,她就跟杨寡妇讲了,她看到他的儿子他们,住的是那废弃的破房。他们连住房都没有租一个,那肯定是一天也找不到几个钱,所以才这样子的。她看到他儿子过着那样的生活,就像是一把刀子在剜她的心一样的难受。可是又实在不好去认他的儿子,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办法去解救他。
杨寡妇就劝她,事情也只有这个样子了,你想想吧,就说你儿子现在在乡下,但是乡下也不一定好过。乡下最多也就是晚上睡觉的窝好一点,其他的就不行了。比如说干活吧,你一年到头累死累活的,还必须得要投入些钱在地里面,你这投入进去了,还不晓得天年出不出。要是天年出,那还好一点,你就不会饿饭。要是天年不出,你不但没有啥子收成,就连投入进去的都亏了,而且还要饿肚子。
现在他虽然是一天很苦,但是他现在是找一个就得一个,他们那个活,看似像个叫花子一样,其实不然,他们的那种自由,有时候那些当工人的都要羡慕他们的。他们不租房子住,也不一定是拿不出来钱,那是他们太节省的原因。因为做他们那个的,差不多都还是有家有室的,他们为了多拿点钱回去,所以才像现在这样住废弃的房子。
现在最好是,这方面你也要想开点,你要晓得他们是有一伙人的,这并不是就他一个人,要真是他一个人的话,就是我都放不下心的。我知道你现在是母子连心,就是换个位子,我要是你的话,也是一样的既牵挂也心疼,又放心不下。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既然晓得了他们住在那里,你也可以要不要去关照他一下。你可以时不时的给他放点吃的用的穿的到那儿去都行,这些都是做得到的。至于你和不和他相认,那倒是你自己的事情了,你各人看着办吧。
还有就是,他们的住处,那肯定是固定不了的。因为就说他们现在住那里,也说不定哪天就拆了变了,他们就只好换一个住处了,这方面你要特别留心。但是有一点是比较稳定的,也就是他们习惯了在这一段范围找钱,他们就始终离这范围内不远,他们终归就是在这边头边脑那些废弃地方落脚的。
到底这饱经风霜的杨寡妇的见解是很不错的,她这样说了,邱瑞华心里也就踏实了很多。她想:现在也就只有这样了,好在现在儿子离得不远,而且只我晓得他,他不晓得我,所以我要看他是很容易的。我只要一天看到他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我现在不去认他也好,要是认,我一是没得脸面,还有就是他认我还好,他要是不认我,反而扰乱了他的心不说,我是想给他点啥子东西的话,他是肯定不会接受的,那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算了。
从那后,邱瑞华就不定时的,给她的儿子韩寒送去吃的和钱。当初她送钱,都是在五块十块不定,吃的也就是每次的八个馒头,或者是八个包子。因为她想到,他们一共有四个人,要是人家看着你一个人吃,那很不好得,所以她的意思就是一个人吃两个。
她也想了的,要是第一次儿子感到奇怪,但是这钱他不可能不要去丢了,去捐献吧。这吃的,就说他怕有人害他,或者是担心有毒,但是他总得试着尝尝吧。只要是尝了没有问题,那一定是要吃的了。只要过了这第一次,后面的那就越来越不奇怪了,就自然起来了。而且,我这每一次都是用厚的牛皮纸包着,又拿尼龙线网装着,都是干干净净的。
邱瑞华这样做,一个月也就是那么一两次,有时候三个月才三四次的样子。她也不是怎么担心她的儿子没有钱用或者是没有饭吃,她的心里主要还是一种割不断的母子情,一种牵挂,甚至于是一种对儿子的亏欠与补偿。
她选择看她儿子的时间多是在早上,她观察到他们早上出来并不是很早,他们一般都是在上午的八点半左右出来。那个时候,她就在他们必经之路的那一段,她经常都装着悠悠闲闲在那里散步的样子。他们看到她,也当是经常看到的不认识的人一样。她只是要不要,认真的盯一眼她的儿子,因为他们几个都以为是陌生人,所以谁也不会起疑心。等他们走过了,她就久久的注视着他的儿子走得看不见了过后,她才回小食店去,这样久去久来的,也就成了习惯了。
她每次早上出来看她儿子的时候,她都要跟杨寡妇打招呼,杨寡妇都很支持,也很理解她,杨寡妇心肠本来就好,所以,她也并不吝啬那几个馒头什么的。
个别时候,她给她儿子放东西,也就是在他们走了一阵过后去放,所以还一直没有被他们发现过她。只是每一次他们换了住处,有时候还真的有点难找,但是每一次她还是把他找到了的。总的说来,他们是不会离开这个物流集散地的范围很远的,他们的住宿,也就在这些边上。
这样一晃又是几年过去了,转眼之间就到了87年初。这个时候,杨寡妇马上就要满六十岁了,邱瑞华也上四十四岁的人了,她们的小食店从杨寡妇最初的69年,到现在就差不多开了十八年,邱瑞华在这里也就是不低于十五年了。
这个时候,杨寡妇就商量邱瑞华。她说:“瑞华,我现在也六十岁的人了,做这个这么多年,我也做烦了,我也不想做了。我现在建议,看这里你要是愿意继续做下去的话,我就把它打给你。你可以请一个人来帮你,我就退出来,我真的想清闲一下了。像这个房租来说,就做个形式就是了,意思就是稍微算点房租就行了。你自己考虑下吧。”
邱瑞华听到杨寡妇不想做,她也就没有信心了。虽说这些年来,从那时的定量卖,到后来就不定量了,这儿的生意始终都是平平常常的。虽然是比打工要强一些,但是做久了也跟杨寡妇一样的有些烦,因此她都不想做就不做了。
这些年杨寡妇也没有亏待她,每个月给她的工资,多半也还是存在那儿的,这一退出来,自己也还可以找点其它的事情做,在动得的时候,只要把嘴巴养起走就行了,放着的钱就来今后养老就是。
邱瑞华就说:“既然你不做了就不做了吧,真的,没有你在一起做,我也就没有心思做这个了。你现在退下来也好,管它的,你也有这个岁数了,应该歇下来了。你就把门面租出去吧,你自己就住楼上就行了。门面租给别个,一年的房租你也能够生活了,你也没有必要这么累了。”
杨寡妇说:“那好吧,就是你这一停下来,又怎么办呢?总要找个事情做吧。”
“你不要担心我,我相信我也找得到事情做的。大姐,就是这么多年以来,要不是遇到了你,我都不敢想象我会是个啥子样子,你的大恩大德,我这一辈子都是报不了的,我是永远不会忘记你的。”说到这,邱瑞华流出了感激的眼泪。
杨寡妇说:“这也没有什么,这人嘛,都是讲缘分的。人这一辈子,该遇到的,就躲都躲不掉,不该遇到的,就在眼前都要锉脱。所以当初你那么巧就走到我这儿来了,这就是我们两个这辈子的缘分,这也是天注定了的。所以,我们都要珍惜,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你说是吧。”杨寡妇也流下了眼泪。
最后这两个寡妇就难分难舍的告别了。其实,她们的距离就那么大半条街,这以后她们还是时常都在见面的,有啥事,有啥话时常都能当面谈的。
杨寡妇的小食店刚刚关门不到一个月,就租给了另外一个人了,那个人也做着杨寡妇以前同样的生意。从此,六十岁的杨寡妇,就一天悠悠闲闲的,这里走走,那里耍耍。再说她的房租,一年也足够她生活了,她做这么多年生意也有一定储蓄的,所以这厌烦两性生活的杨寡妇,年老以后还是活出了她自己的风彩。
但是最奇怪的是,这么多年以来,还一直都没有看见过她的女儿女婿回来过,也没有听她说起过,这还真是个迷。就连个别时候邱瑞华问她是怎么的,她都闪烁其词,不去谈她。
邱瑞华在小食店的时候,她就一直是陪伴着杨寡妇的,就是晚上,她都是住在杨寡妇楼上的。这下没有做生意了,当然她就回到了粮站职工楼去住了。她结这个婚,就连洞房花烛夜都没有享受到,她所得到的,就是现在这一间空房。
没过多久,邱瑞华就做了一名清洁工,巧的是她做清洁工,又恰恰把她安排到了街南头外面的物流场,她又恰恰是在长期打扫殷红两个哥哥租的那座简便房的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