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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篇:誓言

李家,门前的桂嬷嬷和庄伯已不知第几次伸首张望了。“小姐她们怎么还没回来呢?”桂嬷嬷急得团团转。此刻天边已是灰暗,巷子里各家各户门前都点上了灯笼照明,可李允之一行人却始终不见踪影,这让桂嬷嬷怎能不急。同样着急的庄伯倒是镇定些,安慰她,“小姐说要和魏将军一起回来,想必不会有事,可能是路上耽搁了。”桂嬷嬷看着他“唉~”地叹气,心想着就算是路上耽误了也该打发个人回来告知一声啊!两人又开始频频朝着巷口张望,最后好不容易听得一阵马蹄声,仔细看去却是个不认识的人,不由得又是失望。

丁鹏在门前下马后大步跑上前,“敢问庄伯和桂嬷嬷可在?我有紧急的事儿找他们!”桂嬷嬷和庄伯一听连忙应到,“我们便是,你是?”丁鹏见两人就在眼前赶紧说:“我是魏将军身边的副将,我叫丁鹏。我们能否进去再讲。”庄伯和桂嬷嬷相互看着对方犹豫着,这人他们也不认识啊!丁鹏见状掏出魏舒烨的令牌给他们看,庄伯接过那块银色的令牌就着灯笼的亮光反复翻看。上边一面浮刻着豹子的图纹下方几个小字“南大营”,另一面则刻着一枚硕大的徽印,中间一个魏字。庄伯虽不知这令牌是真是假,但看对方一身软甲风尘仆仆,定当是有重要的事找来,思量一下就将他迎进了门。

进到堂厅,丁鹏将李允之遇险的事简单的一说,他也就是将张岩说的复述一遍而已,再详细的他也不清楚了。桂嬷嬷和庄伯一听均是大惊,桂嬷嬷更是当下便哭了起来,她连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要去找小姐!”说着转身就要冲出去,庄伯也紧跟其后,却被丁鹏拦住了。

丁鹏见他们已经方寸大乱,沉声说:“两位请先镇定!李小姐现有魏将军陪着,不会再有危险了。你们还是收拾一下随我去沁茗阁照顾李小姐吧!魏将军说了,让你们将郎中也带去。”他见两人冷静了些,又继续说:“依我所见,此事还是先不要伸张为好。”

庄伯一听犹如醍醐灌顶,连连点头,并赶紧道谢:“丁副将所言极是,我们一时失了方寸,多谢您提点。”桂嬷嬷亦是噤了声,缓缓点头称是。

事不宜迟,庄伯赶紧命人去找曾伯和黎慎来,再派了人去接自家药铺里的郎中,桂嬷嬷则唤来春兰去收拾包袱,李家顿时一通忙碌起来。

庄伯和曾伯商量后,招来家中奴仆们交代说小姐已经去了园庄巡查并要住些日子才回来,并叮嘱如若有人问起就照着回答。李家下人虽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但见家里气氛异常,也都遵从庄伯的吩咐,齐声回到 :“记下了。”

桂嬷嬷带着春兰和郎中坐上了马车跟着丁鹏走,黎慎也挑了四个护卫并亲自随车同行,一行人幸而赶在城门关闭前的最一刻出了城去。不然在宵禁时刻,丁鹏虽拿着魏舒烨的令牌,可想要出城也免不了要费一番解释。

沁茗阁里,魏舒烨搂着怀中的人儿不断地轻拍着柔声哄着。他尽可能贴在边缘小心翼翼地避免自己压到允之的伤口,看着她脸上那一道道和青紫淤色交融突浮的指印,魏舒烨就恨不得立刻砍了王哲的狗爪。

疼痛让李允之一直睡不安稳,刚眯下眼不久就睁开,模模糊糊地看看魏舒烨,又重新眯上,如此反复。魏舒烨见她惶恐的神情,迷蒙的泪眼,自己的心头就犹如血在淌。他只能轻吻着爱人的眉心给她安慰。

匆匆赶来的桂嬷嬷和春兰见到自家小姐那张几乎辨不出样儿的脸时,俩人几乎昏厥过去。她们的小姐啊,自小到大那是全家上下捧在手心里的,哪遭过这种罪?当下趴在榻边哭的伤心欲绝,李允之亦是无声的流着泪。

魏舒烨则赶紧拉过郎中为允之诊治,郎中细细把了脉,又查验了她各处的伤,心里一番思索后才起身回到:“依小的诊断,小姐她受惊过度内气紊乱,外伤也颇为严重,且有些地方还伤到了筋骨,即使调理也需要一段时日,但好在没有伤及脏腑目前与性命倒是无碍。至于她脑内是否有血瘀塞堵还要观察一晚,待明日我再与她诊断。最好时时照顾着不可大意,如出现疼痛吐血或剧烈呕吐等状况随时召小的来。”魏舒烨几人听后更是揪紧了心。郎中犹豫了一下又说:“可是小的来的匆忙,药带的不齐。唉~不过安神的方剂倒是有,我去熬来给小姐喝下。”郎中匆匆被人拉来,来人什么也说不清楚只催着庄伯急着找他,他就收拾了些常用的药赶来。他记得其中有安神的方剂,想着等会儿拿来给允之先用着,至于其它也只得等明日再去抓配。魏舒烨很懊恼,自己还是没考虑周全,应该再多嘱咐几句让郎中多带些药来的。他送郎中出了厢房,招来掌柜带他去煎药并嘱咐腾个房间出来便于他休息。

再回来时见桂嬷嬷和春兰围在榻边还在哭,他上前俯身给允之擦去泪珠又掖了掖被角,接着吩咐桂嬷嬷她们等会儿给允之换洗一下,自己则下了楼。他再次找到掌柜吩咐他再烧些水送去楼上,并让他写张休业的告示贴去大门上,才带着丁鹏,黎慎往柴房走去,几人均是面若寒霜。今晚趁着王哲还在他们手上,魏舒烨自然不愿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推开门,一直站在房内紧盯着王哲的张岩刚要作揖就被魏舒烨抬手打断了。他径直走到一角,拎过不断后退的王哲一把甩在房间中央。半日功夫就被连番揍了几顿的王哲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嚣张跋扈,身上的伤让他更是让他钻心的疼。此刻面对杀气腾腾的魏舒烨更是垂下头不敢去看,他原以为自己一月多的盯梢布署,已经将事情谋划的天衣无缝,只等得手了,就算魏舒烨再怒还能为了个破身的女子和尚书令府撕破脸吗?到时候自己再去李家求亲,一切尘埃落定,魏舒烨再不甘也只能认了。可事到如今,他才知自己错的离谱。眼下自己不但没得逞还落在了魏舒烨手里,只怕……王哲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了害怕。

他匍匐着挪到魏舒烨脚下哀求着:“魏将军,魏将军,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我知道错了,你饶过我吧,饶过我吧……”乌青的脸上眼泪鼻涕交错纵横,让人看一眼都觉恶心。魏舒烨撩起衣摆就是一脚将他踢倒在地,冷笑着,“鬼迷心窍?你王哲是什么人我岂会没听闻过?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允之身上。允之今日受得每一道伤每一份苦我都会在你身上十倍百倍奉还。”

“啊,啊…”柴房里传出阵阵凄惨的叫声。魏舒烨的拳头占满了血,指节上的皮肤也破了,可他依旧不肯停手,“说,你派遣的人都是谁?他们在哪里?”那帮人,魏舒烨也不会放过的。王哲动了动嘴却是吐着血泡,发不出声音来。鲜血不断从他嘴中流出,地上斑斑腥红,紧接着眼一翻身子一挺没了动静。

“说啊!”魏舒烨又揍了几拳,见对方还是毫无反应才停了下来,到一旁缓着气。丁鹏上前蹲下,伸手摸摸了王哲的脖颈又探探他的鼻口,回头对魏舒烨说:“还有气息,应该是昏过去了。”

魏舒烨冷哼一声,“张岩丁鹏,你们今晚看着他,别让他死了。明日随我押他进天牢。”

“属下遵命!”张岩丁鹏目送魏舒烨和黎慎出门。黎慎原本就想揍王哲一顿,但进门后却没机会,现下见王哲已经被魏舒烨揍得半死不活的,也只能作罢。

“魏将军,那我带人去值夜,绝不会让任何人靠近沁茗阁一步。”院子里黎慎向魏舒烨请命。魏舒烨点点头,“辛苦黎护卫了。”

黎慎摇摇头,“保护小姐是我的职责。”他也很懊悔,今日怎么没跟小姐一块儿去福安寺呢?虽说他主要负责李氏商会的商队,但平日里若在韩霜城也兼顾着训练李家其他护卫,如今小姐出事,弟兄也死了两个,他非常自责和愧疚。

厢房里,桂嬷嬷和春兰就着掌柜伙计送来的热水,哄着允之为她宽衣擦洗,看着她肩脖手臂上露出的伤痕,桂嬷嬷捂着嘴别过头再度呜咽起来。她们一边流着泪一边沾了帕子小心翼翼地为允之擦去血渍浮尘,再为她包扎了伤口,换上了带来的衣裳。本想再哄着喂她喝下安神的汤药,结果允之没喝几口就吐得厉害,桂嬷嬷赶紧让春兰找了郎中来看确定无事才放心下来,汤药也只好先作罢,又扶她重新躺下休息。“小姐,你先睡着。嬷嬷和春兰就在这儿陪着你。”桂嬷嬷给她掖紧了被子,红着眼轻声安抚着。

待魏舒烨回房时李允之已经迷迷糊糊睡去了,他也松了一口气。他招呼桂嬷嬷和春兰到外面的小厅,告诉她们夏竹也受了伤,在方公子的别庄里还不知情况如何,让她们明日空出一人由张岩或丁鹏陪着去看看。桂嬷嬷和春兰这才想起一直没见着夏竹,这会儿听了魏舒烨的话也担心起来。可外边已是夜深静谧,再着急也只得作罢。“嬷嬷,明日你留着照顾小姐,我去看看夏竹吧!”春兰比夏竹年长两岁却是同时进的李家,平日也处得很好,自是更焦急一些。桂嬷嬷点头答应了。

魏舒烨拒绝了她们要守夜的请求,只说明日恐怕更忙,让她们先养好精神,如有事再叫她们。又安排她们住在同一楼的西厢房里,然后回房陪允之。他悄然俯在榻边,凝视着心爱的女子,见她睡梦里依旧蹙着眉头,心中很是难受。如果自己能把王家的事再仔细处理了,如果自己多个心,如果今日自己能偷个懒陪她一起去,或者劝她等改日自己有空再去,又或者早些让张岩去寻她,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他的心里真是万分后悔。他凑上去在允之额际轻轻落下一吻,“今日之事都是我连累了你,但我发誓从此往后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儿伤害。”他在爱人耳边轻轻许下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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