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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请婚

对于苻坚没有把慕容冲带回皇宫,而让他返回平阳,沐弘左思右想,分析出以下几点原因:

一. 苻坚尊重王猛,不愿违背对他的承诺,把慕容冲召来,大概只是想约个炮。千里约炮难度有点大,但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王一般都是比较任性的,从不需要为臣民考虑。

二. 在对外作战的非常时期,苻坚不想因一个情人而惹得朝野非议,影响战局。

三. 北方诸国中,代国最为棘手,所以苻坚把它放到最后。若不是代王自家发生内乱,战事不可能两个月就结束。苻坚无法预见内乱,也估算不出战争持续的时间长度,总不能让人在阿房宫无休止地等下去。

四. 两人相会时间太短,慕容冲还来不及施展魅力迷住苻坚,或者说,他的魅力已经不足以迷惑苻坚了。在他之前,苻坚从没有男宠,他离开这么久,苻坚也没有再找其他男人。所以,苻坚总的来说应该是异性恋,只是因为他太美了,雌雄莫辨,模糊了性别。分别一年多,他长成英姿勃发的男子汉,仍然耀眼夺目,却已不再是那个娇媚纤细的美少年。

“也许苻坚发觉现在的他已经不适合做床伴了。”沐弘心里猜想。如果是第一和第四种情况,那么以后召见他的可能性就很低了。但相比起慕容家的冷酷,苻坚算得上是情长的,如果是第二和第三种情况,等局势安定下来,他念起旧情,很可能再度把人召回,到那时就麻烦了,再没有第二个代国跳出来打岔。必须要想个办法,让他们两人从此断了念想才好。

沐弘进宫与公主商议,公主深表赞同:“阿弟十八岁了,早该成家立业,怎能再进宫侍君?”

“好主意。”沐弘猛拍一记巴掌,“小王爷成了家,有了妻儿,陛下就不能找他了。”

“是这个理。”

“若能由陛下赐婚,就更好了,他再也反悔不了。”

“说得对,我来向陛下请求。”

“这个……”沐弘犹豫,上回公主恳请放慕容冲出宫,惹得苻坚大怒,看在慕容冲的份上,没有降罪。倘若这回他们猜错了苻坚心意,再次触犯龙颜,就没人能够救她了。

“不如让新兴侯上个奏本。”沐弘建议。

“兄长未必肯冒这个风险。”公主担心。

“长兄如父,侯爷为幼弟考虑终身大事,是人之常情。我跟侯爷说去。”沐弘自告奋勇。

“那就拜托了。我这边瞅着陛下高兴,伺机相劝。”

两人商议停当,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里的决心:这次一定要成功,决不能让他回宫,耽误了一生。

“若得陛下允准,待小王爷回长安大婚,公主就能婚礼上见到他了。”沐弘笑道。

“难说。”公主面有忧色,“我听陛下说,王丞相弥留时,再三恳求陛下不准阿弟回京,说什么如果让慕容冲进入长安,必将使生灵涂炭,血流成河。陛下哀痛之际,全都答应了。”

“丞相这么说吗……”沐弘心想,王猛为达到目的,也太夸张了吧。

沐弘上新兴侯府邸见慕容暐,这家伙果然秒怂。

“这个……冲弟是陛下的人,我去提这种事,只怕陛下不高兴呢……”

“侯爷是慕容家主,他的长兄,你向陛下提请再合适不过。”

“这个……陛下宠幸冲弟多年,虽然将他外放为官,说不定哪天还会把他召回身边……”慕容暐吭哧吭哧,一味推脱。

内堂响起一阵咳嗽,“笃,笃”声响,一个老妇人拄着拐杖走出来。沐弘定睛一看,原来是可足浑氏,几年不见她老了许多,头发花白,眼角布满皱纹,但气势不减。

“你应该去,这是你的责任。”她顿着拐杖,对慕容暐喝道。

“母亲,倘若触怒陛下,怪罪下来……”

“冲儿为了保全家族,牺牲了自己。你还在这边怕这怕那的,一点担当都没有。”可足浑氏怒斥。

“母亲,孩儿也是为了家族,并不是顾惜自身。”慕容暐分辨。

可足浑氏不理他,对沐弘称谢:“多谢太史令提醒,只有你一直惦记着冲儿。”

“王妃也一直惦记着小王爷呢。”沐弘说,“侯爷不用太过担心,王妃也会相劝陛下的。”

“不可,清河不能牵扯进来。”可足浑氏断然道,“太史令,请你进宫告诉王妃,不要过问此事,陛下面前丝毫不得提及。赐婚之事全是我和新兴侯的请求,与她无关。陛下降罪,也由我们自己承担。”

“太后……”沐弘心生感动。

“请王妃在宫中尽心侍奉陛下,保住自己的地位。”可足浑氏叮嘱道,“王妃千万不能出事,否则我们慕容家就危险了。”

“微臣明白。”

可足浑氏咳了一阵,叹道:“虽然不舍得冲儿远行,但他离开皇宫我还是很欣慰的。我的日子不多了,有生之年若能看到冲儿成家,我也就放心了……”

奏折递上去一个月,才得到“允准”的御批。

“陛下真的放手了?”沐弘简直不敢相信这么顺利,赞道,“陛下果然如史书评价的那样,是古今帝王中少有的宽宏大量之人。”

公主横了他一眼,对他时不时的失言不再惊讶。

“陛下纠结了多日,在我面前感叹说:朕实在不愿失去凤卿。”

“公主怎么回答的?”沐弘问。

“我说:陛下没有失去凤卿,他永远是陛下的忠臣。”

“公主说得太好了。”沐弘赞叹,“太后担心你惹怒陛下,不愿让你参与呢。”

“若不是母亲坚持,兄长是不会上疏的。”

“是啊,天底下只有母亲最关心自己的孩子了。”沐弘越来越佩服可足浑氏,有见识有决断,引领家族的小船行驶在惊涛骇浪中不至于倾覆。权力使人昏庸,当初她当太后时,只要有现在一半的明智,就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接下来就是选新娘。虽然慕容家不再是皇族,但身为先皇的嫡次子,慕容冲在家族里的地位还是相当高的,配给他的应该是身份同样高贵的女子。不过往昔的鲜卑皇亲贵戚大都飘零四散,为了生计,当奴做婢的都有,族中几乎找不到门当户对的适龄女子,而氐族的豪门贵族也不愿把女儿嫁给被征服的鲜卑人。天王亲自过问,最后选定了中书令的女儿。

结婚地点又出了问题:慕容冲不能进长安,慕容暐和可足浑氏几乎是软禁终生,不可能放他们远赴平阳。这一纠结又是一个月。沐弘对公主请求:“不能再拖下去了,夜长梦多,需赶紧把这件事办完。我看,直接把新娘送去平阳得了。这条道我走了好几遍,熟悉得很,我来当领队,保证把人安全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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