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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乘风行

宋澄愣住,这人……一大早上的居然对着她笑了,今日是什么好日子?

她才注意到他今日穿的竟不是同往常一样的黑色大袖袍,而是一身银灰色的长袍,月白的丝线勾勒出一些图案来,虽说那黑色如瀑般的长发依旧披散着,可还是能看得出,定是悉心打理过一番的,头上还点缀了些东西,如此一看,若说身着黑衣的他显得清冷,如今银灰色衣裳的他却让人觉得柔和。

不过脸还是那张脸,那双眼还是那双眼,依旧让人一眼难忘。

“你……你快些去外边坐着,我……我现在起来梳洗一番。”宋澄磕磕巴巴地说。

慕恒点了点头,伸手将宋澄睡得翘起来的头发顺了顺,随后便起身往外走去。

宋澄一下子缓不过来,这……啥情况?一大早这般反常地来什么柔情攻势,她……她可抵不住的。

她连忙起身去洗漱,再进来换衣裳,却发现在一旁的桌上放着被叠好的衣裳,是和慕恒身上穿的一样的银灰色,她将衣裙拿起来打量了一番,发现这衣裙虽是银灰色,可月白色的线绣的图案却更多,而且在裙摆下边还有一部分纱质的料子,那她伸手摸了摸,竟如水般凉滑,这样的料子可真少见。

她穿好衣裙,转了一圈,点点阳光撒在裙摆上,那些光竟像碎了的星星在水中游荡一般熠熠生辉,可真漂亮。

这时,慕恒走了进来,他牵起她的手将她往梳妆台边走,“这衣裙可喜欢?”

“嗯嗯,喜欢喜欢。”宋澄高兴地点了点头。

“那我……为你梳个发髻。”慕恒拿起银梳。

宋澄坐在镜前,她不敢动,只是直视这镜中自己身后的那个人,他低眉垂目认真地为自己梳青丝,那双手极其巧,没一会儿边挽了个好看的发髻,她看出来了,这是女子成年才会挽的发髻,这人……也知今日吗?

慕恒从袖中掏出一支银簪,那发髻虽只有一支银簪装点,却是恰到好处。

那银簪上镶了颗玉米粒大小的玉,她认不得那是什么品种的,只是觉得它隐隐约约地散着些光,用来配这个衣裙正正好。

“你……”宋澄满腹疑问。

“走吧。”慕恒牵起宋澄往外走。

“去哪?我……小公子还不知道呢,我得去告知他一声,不然他会找我。”宋澄可不想白白让人担心。

“我自会差人告知他。”慕恒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

宋澄想到上次慕恒也是这般说辞,结果做法极其敷衍,她停下脚步,扯住了慕恒。

“世子,我就去告知他一下,马上就回来,我保证。”宋澄用些力握住他的手,她察觉到他有些不高兴,虽然她不是很清楚是为什么。

一阵沉默,慕恒别过脸,放开了宋澄的手。

宋澄微微提起裙摆往宣祁的院子跑去,可要快些回来,不然这慕恒,又不知要生多久的气。

可宣祁屋中却没有人,宋澄只能留信一封,只言自己有事出去一趟,晚上会如约至瑖花楼,勿忧。

将信压在茶杯下,她便匆匆跑向慕恒所在的方向。

慕恒远远地便听见宋澄的脚步声,他面朝着她的方向,朝她张开双臂,她轻轻一跃,扑进他怀中。

“走吧。”她跑得有些急,如今脸有些红。

慕恒看她这样,伸手将她脸颊的碎发挽到耳后,轻笑:“这么想见我吗?”

宋澄只是盯着他笑,任由他带着她走,并不说话。

她有想过或许他会突然出现,也想过其实他根本不知道,直到他出现那刻,她虽有些震惊,可随之她觉得甚是受宠若惊。

原来她从心底便盼着他来。

今日风和日丽,微风分外轻柔。

“快些,哈哈哈。”

慕恒怀抱着宋澄同骑一匹马,正往郊外去。

听见宋澄的笑声,慕恒扬起手中的马鞭,马儿跑得更快了,虽然路上有些颠簸,可宋澄却喜欢极了这样在马背上,任由马儿带她奔跑的感觉,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身后有个人。

自由。

没一会儿,慕恒拉住缰绳,马儿停下,他翻身下马,再将宋澄抱下来,摸了摸她的头,“你在此处等我一会儿,我将马儿带到那边拴住。”

宋澄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放眼望去是一大片绿草地,远处有几座青峰,周围树影摇曳,头顶是一片蓝天白云,可此处的风吹得却比他处更猛烈些。

慕恒悄无声息地一手搭上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另一手抬起,竟是一个飞鹰形状的风筝。

“风筝!”宋澄伸手接过风筝。

“我来陪你放风筝。”慕恒举起手中的风筝线。

“好啊。”

宋澄拿着风筝就往远处跑,而慕恒手中拿着线。

这风势像是有益要促成这段良缘一般,宋澄跑了没多久,便放开了手中的风筝,那风筝乘着风,慕恒拉了拉线,那风筝便乘风而上,越来越高。

宋澄小跑回慕恒身侧,抬头看着那在半空中飞舞的飞鹰风筝。上一次放风筝是什么时候呢?她有些想不起了,深宫之中是不许放风筝的,可她又喜欢这种玩意,便会偷偷放,可要么就是风不够,要么就是飞起来了,却会被那层层叠叠的屋顶绊住,久而久之,她便不再那么想在深宫之中放风筝了。

“慕恒。”宋澄突然开口。

“嗯?”慕恒转过头。

宋澄突然发现在这般亮的光下,慕恒那双暗金色的双眼几乎只有微乎其微的金色,若不是靠得近加之仔细打量,根本看不出来。

看来这暗金色,是属于夜色的。

她踮起脚尖,在他的耳边说:“我才不想与你道谢呢,我想要你一直如此。”

慕恒只觉有温热的气息在自己的耳边,随之便是那蛮不讲理的话,他微微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些白白的牙齿,眼睛也稍稍眯了起来,宋澄看着他这般笑容,想来心中也是极其高兴的。

她开始绕着他跑,时不时停在他的身后、身前、身侧,唤他的名,一声又一声。

“慕恒。”

“慕恒。”

“慕恒。”

……

这片空旷的草地也被她的笑声填满。

过了一会儿,两人并肩席地而坐,宋澄将头靠在慕恒的肩,远眺山峰。

她闭眼感受风,感受身旁的人,再睁眼,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静止了,她只能感受到自己强有力的心跳。

“我这般…是在梦中吗?”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太过美好,她不敢相信,有生之年,她能过得这般舒心自在。

慕恒将手掌覆在她的脸颊,她伸手握住他的手,闭眼感觉他手心传来的温暖,如果这是梦,那她希望永远不要醒了,她睁眼,如果这不是梦,她希望……能留住这样的温暖。

他手掌轻轻将她的脸颊转了过来,四目相对,他闭眼在她的另一边脸颊留下一个吻,“别怕。”

宋澄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想哭,慕恒这个人,平时寡言少语的,还总喜欢做些不按常理出牌的事情,可桩桩件件,却总是直戳她心窝。

“我带你去个地方。”慕恒将她拉了起来。

马儿再次跑了起来,入了城,停在瑖花楼。

慕恒直接将宋澄带到了七层。

七层的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原是他们刚刚玩得尽兴,竟没察觉到此时已经过了晌午。

待他们用过餐,看窗外的太阳,竟隐隐有些垂落之感,原来两人在一起的时光,会如此之快。

“来。”慕恒站在楼外的走廊上,转头向她招手。

而在宋澄眼中,一身银灰色长袍的慕恒沐浴在金黄的光中,在向她伸手,好似她只要搭上那支手,便再无后顾之忧。

她走上前,将手搭了上去。

他牵着她站在栏杆旁,“你看见了什么?”

宋澄向下望去,发现这皇朝瑰丽山河大都尽数眼底。

“皇朝。”她呢喃。

“是啊,这般繁荣又热闹的地方,我将它夺了,送你可好?”

她听不出慕恒说这话的语气是什么样的,只不过这般狂妄之词倒是让她受惊不少。

他……来这皇朝的目的,竟是要夺取皇朝吗?

“我……”宋澄突然觉得自己的舌头打结了。

她该怎么说?这是她答应或者不答应的问题吗?这皇朝怎么可能轻易让一个外邦人取得?

她突然想到了他那个天选之子的传说,难道……

“楼兰在大陆西边风沙之中,皇朝难取难攻,也不愿建交,楼兰土地又贫瘠,大部分人过得都不如皇朝,可皇朝建国这么多年了,各个附属国纷争不断,皇朝中的重臣也不安现状,个个都想争着出风头,这世道,要乱了,合久必分,若是天下注定大乱,为何我不能做这乱世之主?”

“楼兰不用再偏居一隅,那些混血儿也不用再低人一等,各个国都都可建交,处处长治久安,宋澄,你说,这样的天下可好?”

慕恒看着楼下的风景,宋澄盯着他的侧颜,原来……他来皇朝的真正原因竟是这个吗?

可什么附属国纷争不断,重臣不安现状,她可从不知晓,在她眼中,只见表面风平浪静的皇朝。

慕恒突然转头,一下对上她的双眼。

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贵为皇朝三公主,这人刚刚却与她说要谋取她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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