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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栾树

“公主,公主,该您上香了。”春桃低着头唤宋澄。

宋澄如梦初醒,接过手边递来的香,机械地走上前跪在金黄色的佛像前,闭眼祈祷,叩首。

仪式结束之后,宋澄躺在厢房,脑子一片空白,一瞬间她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春桃,随我去放盏莲花灯。”该尽的孝道,是要尽的。

寺中无旁人,更加确切地说,很多人被遣散了,因为要迎圣驾。宋澄捧着从大殿求来的莲花灯走到池边,看着那飘在池上的莲花灯,她心中平静得出奇。

“娘亲,澄儿很想您,不知你在那边过得可好?”

宋澄将思念之情在心中诉说,莲花灯缓缓从手中滑入水中。

“春桃,你们先回厢房,本公主想自己走走,不必跟随。”

“可是公主……”春桃一脸担忧,她真怕这个不安分的公主再生什么事端。

宋澄一言未发自顾自地走了,春桃她们也不敢跟上来。

国安寺是皇家庙宇,自然规模不小,寺内莲花池这一块本就没什么人,宋澄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恍然如梦初醒,她赶紧靠近那道声音的主人,然后找个隐蔽之处藏了起来。

那是宋敏和宋睿,不知这对兄妹在密谋什么。

“皇兄,我、我有事与你相商。”宋敏支支吾吾地说出这句话。

“何事?”看宋敏这个样子,宋睿大概是猜出七七八八了。

“从小不管什么大大小小的事,我总是要第一个与皇兄相商,我……我如今已及笈……父皇可能过不久就要将我择一个好夫婿了……我……”宋敏的脸开始红了起来。

“是哪家的公子如此好运气,被我的妹妹,堂堂皇朝的大公主看上?”宋睿开始打趣。

“其实……这样说来,他的地位还尊贵于我呢。”

“敏儿?该不会是……”宋睿开始起疑心。

宋敏点了点头。

“敏儿?他可是外邦人!”宋睿有些吃惊,果然,宋敏此话一出,以宋睿对她的了解,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皇兄,我心仪于他。”少女的心事这样光明正大地说出来,是不大好意思的。

“你心仪于此人,可不见得他也待你如此,再说别看他现如今在朝中,你可知为何父皇赐予他一个单独的院落,这可是谁都没有的殊荣,你可知他来皇朝是何种目的?你万万不可冒这个险。”宋睿皱眉。

宋澄听到此,便知道宋敏心仪之人是那个楼兰世子,真不知那人除了一副好皮囊还有什么好的。

“皇兄,可能是因为父皇比较重视他呢,才会待他如此特殊。”宋敏依旧坚持。

“敏儿,你一介女子,哪懂朝堂国家之事,听皇兄的,此人,你万万不可再存什么心思,不然受伤的可是自己。”

“皇兄!”宋敏明显不答应。

“好了,莫要多言,回去吧。”宋睿虽然爱惜这个妹妹,可这个妹妹有时也固执得让他头疼,他不想多说什么,因为楼兰世子浑身是谜,不便多说,索性他转身走了。

“皇兄!”宋敏追在宋睿身后叫着宋睿,她想这回只要再和皇兄撒撒娇,没准皇兄就会答应自己并且还会帮自己和世子在一起了。

待她们走远,宋澄走了出来,虽说宋敏事事都与自己争,可自己有时还真羡慕她们这样的兄妹之情。

眼前有小黄花落了满地,是栾树,这样的树多在寺庙中种植,到秋日便会开黄花,然后黄花随这风飘满地。

宋澄伸手将小黄花接住,风起时,仿佛置身花海,抬眼看天,看树,树间露出一片深色的衣角。

“谁!”宋澄朝树上喊。

一个身影从树上跳了下来,宋澄摸着自己的匕首,准备那人若不是什么善茬就开打。

那人刚着地站稳,宋澄便抽出匕首向其刺去,那人侧身将扇子抵住宋澄的匕首,宋澄抬眼一看,是那位楼兰世子。

“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

宋澄收起匕首,这人居然喜欢躲在树上,真的是奇奇怪怪,不过,他既在树上,那么宋敏和宋睿的话,他也听见了,可真有意思。

想及此,宋澄笑了。

“你笑什么?”慕恒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可真多,刚刚可还怒气冲冲呢。

“本公主想笑什么就笑什么,你管得着?”宋澄撇嘴。

慕恒不语,他自顾自地走到树下,随意拍了拍地上的尘埃,便坐了下来,背靠着树,打开折扇轻轻地扇,好不惬意。

宋澄见状也不想自讨无趣了,便想转身就走。

“看来公主也是好雅兴,方才在那边的假山后边站了不久吧?”慕恒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宋澄猛地回头,瞪着慕恒,原来他早知自己在那里。

“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慕恒轻笑。

“哼,那她们的话你也听见了,给你一句提醒,现下你最好逃得远远地不要再回来,我这皇姐可是生猛得很,但凡被她看上的东西,她可是不得到不罢休。”宋澄此时有些幸灾乐祸。

“哦?”

宋澄突然觉得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话有些许别扭,便走来坐到他身边不远处。

“我小的时候,忘记那是我几岁之时了,那年恰逢东边一个国家的国主在海中得了一件宝物,便献给我父皇,那是一个明珠,大概鸽子蛋大小,我记得太清楚了,它晶莹剔透,到夜晚便散发着淡光,它那种光不是普通夜明珠那种亮光,而是很柔和,像萤火虫那种淡绿色的光,听闻此物有灵性,不仅能安神,还能净化恶灵。如果在得道之人的手中,还能召唤灵魂,我听此,第二日便向父皇讨要,父皇很宠爱我,二话不说便差人把东西送到我宫中了……”宋澄滔滔不绝地讲着,仿佛昨日那盘令她差点丧命的棋局不存在一般。

“然后呢?”慕恒好似也听得津津有味。

“然后,我皇姐听闻父皇将此物给我,便气不过去皇后娘娘那里告状,估摸着说父皇偏心什么的,可是我不知道皇后娘娘说了她什么,听闻她是哭着出来的,她回到宫中就开始绝食,父皇去看她的时候她就剩一口气吊着,央求父皇将明珠给她,父皇根本不将一个明珠放在眼里,便命我将明珠给她,我不愿意,父皇便斥责了我一顿,再跟我说下次给我更好的东西,便叫人将东西搜出来给她送过去了。”当时的宋敏做得很绝,几乎是真的把自己饿得面黄肌瘦。

“所以你便将明珠白白拱手让人?”

“自然没有……不过你关心这做什么?我可是在告诉你皇姐的脾性!”宋澄的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人到底会不会听人说话。

“你将那明珠如何了?”慕恒饶有兴致地问,好似没有听清宋澄刚才的那番话一般。

“砸碎了。”宋澄一想到这件事情就来气。

“呵呵……”慕恒将扇子掩面轻笑,眉眼弯弯,那双暗金色的眸子似有光芒,这是宋澄第一次见到慕恒这么明亮的笑。

宋澄疑惑地看着慕恒,她怀疑这个人脑子有些问题,罢了,权当自己的好心当作驴肝肺吧,真的是,自己为何要说那么多呢!宋澄思及此,便站起身来准备走,不理这个奇奇怪怪的人。

“你去哪?”慕恒突然伸手,将宋澄拽了回来,宋澄一下子跌了回去。

“你干什么?”宋澄甩开慕恒的手,刚刚差点她就要跌在地上了,真是气死了。

“你头上落了许多小黄花,我帮你摘掉。”

不知何时,慕恒靠近了许多,他伸手将那一朵朵小黄花在宋澄的发中挑出来。

“你……你到底想干嘛?”宋澄看着慕恒带着些许温柔,突然不知所措了。

“你看。”慕恒手掌中有一簇小黄花,都是从宋澄头上摘下的,都怪这风大,将小黄花吹得满世界。

“谢……谢……”宋澄伸出手,慕恒将手心的花倒给宋澄,想不到,慕恒还是好心的。

“三公主,我们来做个交换可好?”慕恒笑,好似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

“什么?”

“我在宫中,听了许多闲言碎语,知道你身世不易,我可以护你、帮你铲除你恨之人。”宋澄看着慕恒,他那双暗金色的双眸,似有暗流涌动。

“交换呢?”宋澄知道,天底下没有什么白吃的午餐。

“交换,我要你嫁于我为世子妃。”

“哼!你是要我与皇姐为敌,还是要利用父皇对我的恩宠来巩固你的地位?还是两者都有?”宋澄虽然不喜欢宋敏、也不不喜欢这个皇家,可一点也不傻,她才不会被这样还没有见过几次面的人平白无故用倾慕这样的荒唐借口骗了。

“都不是。”

“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不过你既然知道这种深宫中的事情,想来也是找人打听了的,什么闲言碎语,这样的闲言碎语谁敢轻易口口相传?你究竟是何居心?”

慕恒只是打量着宋澄,而宋澄看着他,却有种不详的感觉,她总觉得,他像在看猎物一样看着她。

“我就知道,像你这样的外邦人,是最信不过的,我才不会被你这皮囊骗到!”宋澄猛地起身,将手中的花仍在慕恒身上,转身就跑。

真是气人,怎么每回遇见这楼兰世子就没什么好事呢!上次被他用棋局摆了一道就算了,如今又被他这样戏耍,真令人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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