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梦见海娜,带着巴丝玛来见他,两人手挽着手,巴丝玛穿着来楼兰时的华贵的淡色衣袍,海娜穿着和自己成亲时的红色礼裙,映衬在七彩的光芒之中,分外美艳。巴丝玛指着弗朗办了个鬼脸说:“你看看他还没醒呢,叫不叫他?”海娜便叫道:“弗朗,醒醒,还等你带我去看海呢!”弗朗想说“我醒着呢”,却似乎怎么都开不了口,眼睁睁见两人往门外走,此时耳畔一片喧闹,眼睛便睁开了。
“大人!”阿丹见他醒了,忙跑了过来。
“把马牵来,快点,我要入楼兰。”弗朗道。他还有印象,自己是晕在了楼兰城外,但怎么回了楼兰外的家却不知道。
“大人,您昏迷了三日了。”阿丹说道,脸上挂着泪。
“什么!”弗朗惊到:“我真没用!误事!”说罢往门外就跑,刚刚醒来,也是头重脚轻,忍不住蹲了下来,狠狠凿着自己的脑袋。
好容易走到院中,却见众人或痛哭或悲愤,也看得见了拉姆和库里将军。
弗朗眼神模糊,但也看见巴丝玛和海娜躺在地上。此时大雨已驻,众人也请了镇上的老妇为两个女子擦去一身血污,换上体面些的衣服。小皇子在母亲身边呜呜大哭。
“弗朗,兄弟没用!”大月氏的兄弟冲着弗朗说道,狠狠地捶打自己。
弗朗走到妻子身旁,即使是衣服没盖住的露在外面的双手、脖颈,也伤口满布,不用想都知道她是怎样一番激烈地搏斗。
弗朗只是久久地凝望着海娜,眼中含泪,却突然挤出一丝笑:“预料到了。不出手的就不是海娜了!如今她和巴丝玛都对得起自己的誓言。”
“弗朗——”库里将军素来欣赏海娜,也喜欢弗朗,如今更知道两个孩子成亲,心内只恨自己来得晚:“我已问出,是欧德那卑鄙小人,用暗器杀了海娜!”
“欧德。”弗朗没想到是那个曾经一起玩闹的小家伙,他,曾经和我们那么亲密,眼中露出一丝凶光。
“库里将军,我们想着,如今楼兰是回不得了,我们人数不多,还带着加西皇子,如今该何去何从?现在如果费达下令剿灭我们,一刻在这,便一刻不安全。”
库里想了想:“我们从西南走,绕开匈奴,去安息。到了安息再说。”
众人商议完毕,再看看静静地躺在院中的巴丝玛和海娜,却又都默然无语。
还是拉姆先说了话:“我等将王后和海娜埋在这里吧,这里幽静安宁,不会再有打扰了。”
弗朗道:“埋葬吗?”转身向库里将军一拜:“请库里将军为海娜安排,如同我们在军队中的大礼一样,火葬了海娜吧。”
库里犹豫了下,终于点了点头。
时间紧迫,不能再耽搁,以防有变,巴丝玛那美丽的容颜终于尘封在了黄土之下,加西的哭声和着风声,众人悲恸。世有美人,绝代芳华,天为祝福,地为怀抱;百姓为上,罪在情长,终于大义,千年德记。
众将为海娜送行,弗朗亲手点燃那熊熊烈火,火光夺目灿烂,如同展翅腾飞的大鹏鸟……
第二天,库里便带着众人出发。
“将军,弗朗不见了!”大月氏的士兵在院子里找。
阿丹却道:“你只去看看,海娜小姐的骨灰可还在?”
那几个士兵急匆匆跑去,回来只是摇头。
“罢了!”库里道:“我知他心意,我们出发吧。”
一行人快马加鞭,离开这让人悲伤的楼兰,大月氏的士兵们也确定离了故土,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前方之路漫漫,谁能知结果,再回头望一眼,顾不得家中牵挂,只盼马再快些,顾不得悲伤和思念……
“今日大清早便有喜鹊鸣叫,这是有事啊!”章千捻了捻胡子。
“大人!”一家仆来报:“有人拜访,说是在西域见过大人,不过那样子,也忒凶了些,让人看着心慌!”
“西域!”章千精神一震,我亲自去看看。
快步走出大门,见一人立在门外,风尘仆仆,身形瘦削,胡子和头发粘在一起,头发卷曲着披散下来。那人见了章千,赶忙欠身。
“弗朗,弗朗!”章千岁数虽大,眼神却好,一眼认出这是弗朗,上前就抱,把个家仆下了一跳,心想,刚才这人还没走近,身上就好大一股味道,老爷居然抱他,也不知有没有虱子跳蚤。
“章爷爷,可还硬朗!”弗朗笑道。
“弗朗老弟,老头子还活着哪!”章千一把抓住弗朗,便往门内走。
家仆更是糊涂,一个叫爷爷,一个叫老弟,到底什么关系。
章千一见弗朗,就知道他肯定是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如今忙不迭地安排梳洗、换装、茶点,把个弗朗折腾到了晌午,那尘土去了,人也光鲜了。
“老弟,你穿这汉服真是好看啊!”章千啧啧赞叹,弗朗自己看着也不禁好笑:“我这一生还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
“老弟,你那身衣服都破了,我叫人帮你扔了!”
“别别,章爷爷,再破我都要的。”
“嘿嘿!我就知道。”章千笑道:“你放心,我是叫人帮你洗好,再缝补干净!”
已经到了午时,家仆来问是否开饭。
“糊涂东西!越发没了规矩!没看到我的贵客么?什么开饭,备马车,去最好的酒楼!”章千气道,唬地家仆往外快跑,险些摔了跤。
“老弟,我在西域,多亏遇到你们,不然早就变成枯骨没人认得了。”章千频频敬酒,自己也一干而净:“我病了,你便照顾我,还帮我安排车马,老弟,你这份恩情,老夫时刻未忘,今你来了,老夫的家便是你的家,想要什么、买什么、吃什么,尽管说,我还可以引荐你入宫。”
弗朗笑道:“章爷爷,您也言重了,没有您,也没有弗朗这姻缘!”
“从早上我就想问了,你那凶巴巴的媳妇呢?”章千皱了皱眉,他能忍到现在来问已经是极限了。
弗朗把酒饮尽。指了指自己大大的背包,即便刚才换衣洗澡,也不曾让这背包离开视线。
章千一惊,心内了然,弗朗说过,海娜要去救人,一定是出事了,可惜了这般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