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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曲径通幽

天又黑了下来,慕容燕云擦拭了宝剑,收拾好周身,运起步月凌星身法,没发出一点声音便到了假山边。

慕容燕云围着假山走了三圈,见这假山是用一整块巨石雕琢而成,通体浑然天成,除了地上似乎有一些重物拖动的痕迹外,再没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

“柳闻莺白日的神情显然对这假山格外关心,怎会只是一个普通的假山呢,我可要看仔细了。”他一边想着,一边又走到了假山后面靠墙的一侧。

“嗯?”他突见假山后有一小块向外凸出的石块,这石块好像原本与这假山并不是一体的,而是被人为的固定在上面了。

慕容燕云一笑,暗道“原来是这种雕虫小技啊,就凭这个也想难住我吗?”只见他在那石块上轻拍三下,又向右转了三圈,便听“咔咔”几声轻响,假山竟整个向右移了十多寸,露出黑黝黝的洞穴。里面有一处人工建的石阶,可供人上下。

“看来古怪定在洞中,我今日索性探个究竟。”慕容燕云拔出手中长剑,下了台阶。

这石阶极长,不知通向何处。他每走几步,就隐约可见挂在两面石壁上的烛台。这些烛台虽可照明,但他一来未带火折,二来生怕惊动这洞中的人,只得摸着黑向下行去。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台阶的尽头。此处有两条路,一条向左,一条向右,慕容燕云犹豫一下,走向左边。他向里面走不多时,见前面有烛火,忙停住了脚步,向前望去。

里面有三间精铁所铸的监牢,里面拷着一个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老人。这老人身材魁梧,目中精光闪动,显是个内力极高之人。他身前还站着三个女子,都背着一把长剑,似是正在审问这个老人。

为首一女子冷冷的道:“方前辈,庄主好武成痴,想求您把神龙派的武功留下。已经十多天了,您真的不打算说吗?我们庄主耐心可是有限的,我劝你若不想受皮肉之苦还是快说吧。”

“哈哈哈!”老人狂笑道:“真是龙在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想我方正乾当年在江湖何等威风,要不是我看不过赵匡胤那厮专横跋扈,一气离开了神龙派,结果被他派人追杀,奄奄一息时又被那姓柳的贱人骗来这鬼地方治伤,哪能落在你们这些小贱人手中?你们要杀便杀,我虽已离开神龙派,可想让我说出神龙派的神功,尔等痴心妄想!”

“我们敬你是个前辈高人,本想与你好好商量,你却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对不住了!”为首女子一只手从怀中取出一把雪亮的小刀,另一只抓住了老人的左手小指。只见她右手小刀一闪,老人的左手小指便齐根而断,鲜血瞬间喷了出来。

“哈哈哈!”老人没有叫,而是大笑,完全不把这三个人放在眼里的大笑,“小贱人,以为这样就能让我说出神功,你们也太小看我方正乾了!想让我方正乾出卖神龙派,你们痴心妄想!”

那女子一惊,手中小刀抵住了方正乾的脖子,“老东西,你倒还真有点骨气!好,我数三个数,你如再不说,我便杀了你!”那女子仿佛死神般冷冷的倒数着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一……二……”

方正乾傲然道: “不是和你们说了吗,你要杀就杀,少要废话!”

“乾坤一剑方正乾果然是个铁骨铮铮的大侠,忠义双全,为了门派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何况又和赵匡胤不对付,我定要救他一命。”慕容燕云想到这儿,大喝一声,“尔等住手!我慕容燕云在此,谁敢动方前辈!”他说着一跃便到了三人身后。

“什么人?”三人都转身拔出长剑,虎视眈眈的看向慕容燕云,就连方正乾也一甩遮住眼睛的长发,看了过来。

“我慕容燕云生平最恨尔等这些卑鄙小人,尔等如果放了方前辈和我妹妹,我便饶你们一命,否则休怪我不客气!”慕容燕云长剑倏地拔出,点指三人。

“没有庄主命令,我们绝不会放人,看剑!”为首女子说着一剑刺向慕容燕云咽喉。

慕容燕云冷笑,向旁一闪,手中长剑压向那女子的剑身。那女子一见忙想变招,慕容燕云却早已看出其意,一剑便向女子变化之处刺去。那女子哪能料到,右臂被慕容燕云一剑刺中,鲜血直流。

另两个女子见为首的受了伤,都挺剑攻向慕容燕云要害。慕容燕云虽不是绝顶高手,可要对付这三个女人实在不在话下,但见他一招苍龙剑法的龙飞凤舞使出,宝剑飘逸的化出无数剑影,刹那便把两人的剑磕飞。他冷笑着道:“放还是不放?”

“放……放……”三人全身发抖,哆嗦着取出钥匙,打开了方正乾身上的枷锁。

方正乾一被放开,大吼一声,如疯了似的连出三掌,三人当场毙命,情绪这才缓和下来。他对慕容燕云一抱拳,“慕容少侠,我方正乾是恩怨分明之人,今日救命之恩方某日后必报!”

慕容燕云看了看三个死去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方前辈,晚辈久仰您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神龙派长老。”

方正乾问道:“慕容少侠也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了,既姓慕容,不知是否认识神龙派的慕容平州?”

慕容燕云咬了咬牙道:“慕容平州那贼子我自然认得,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以报我父母大仇!”

“这么说你是神剑公子慕容邦的儿子了?难怪听你名字如此耳熟。”方正乾道:“三年前的事,并非掌门李明和所愿,怎奈赵氏父子在门中势力强大,我们也只得听之任之了。今日方某在此替掌门向你赔罪了!”他说着竟给慕容燕云跪下。

慕容燕云一惊,道:“前辈快起来,折煞晚辈了!”说着忙搀起了方正乾,“我恨的是赵匡胤、慕容平州、神龙三杰等人,不干其他人的事。”

方正乾一笑道:“慕容少侠能明辨是非,我们也算一条船上的人了,我相信我们早晚能杀了赵匡胤这干奸贼。”

慕容燕云也笑了,“如能与方前辈这些大侠为友,也不枉活这一世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慕容燕云便带着方正乾向石阶尽头走去。

慕容燕云并未离开,而是走进对面的那条路想一探究竟。这条路和左边那条路大同小异,路的尽头都是一座监牢。但令慕容燕云吃惊的是,右边牢里竟关着两位绝世美女,慕容燕云正想仔细打量两人,这时看守的三个女子发现了慕容燕云,纷纷拔剑围攻攻过来。

慕容燕云出手一招神龙派的来龙去脉,震落了三人手中的剑,方正乾随后补了三掌,把这三人杀了,胸中怒气这才消了大半,对慕容燕云赞赏道“慕容少侠你不愧是金陵慕容家的传人,竟能把神龙派的武功都练到如此境界,佩服佩服。”

方正乾正赞扬慕容燕云剑法高明,这时牢里一美女嗔道:“丑八怪,你怎么才来,还不快把我们救出去!”

慕容燕云一惊,这声音不是小丫鬟又是谁呢。他忙看了过去,此刻的小丫鬟哪里还是那个面色蜡黄的丑丫头,分明是位恍如仙女下凡的绝色佳人,如不是她的声音和感觉证明她就是小丫鬟,慕容燕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而她对面的那位姑娘,年龄与小丫鬟相仿,一张精致的鹅蛋脸,皮肤极是苍白,定是久未见阳光,愈发显得冷艳绝俗。一双凤目间满是英气,却又结着说不出的愁怨,惹人怜惜。她是那么的清丽出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美得似真又似幻。如果说小丫鬟给人的感觉像夏花,那这位姑娘便像雪莲,澄澈空灵,又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她的声音很冷,只轻轻道了句“多谢少侠。”

“妹妹!”慕容燕云很是激动,收了长剑,从一个女子身上取下了钥匙,打开了监牢的门,先走到小丫鬟身旁,正要打开她的枷锁,却停住了,“你是……你是赵婵雪!”

慕容燕云见到小丫鬟绝世的容颜,想起她是从开封逃婚出来的,见识又如此广博,而且不想让自己杀赵匡胤。单只一条,慕容燕云绝想不到,可联系在一起,除了传说中大周第一美女赵婵雪外,再也不会有旁人了。

“没错,我就是赵婵雪。”小丫鬟不想再隐瞒了,直截了当的对慕容燕云道:“你也别再装了,我知道你是金陵慕容家唯一的后人慕容燕云。”

“好,我慕容燕云是言出必行之人,无论你是谁,一定送你到海边,那时候我们就两不相欠了。既然我们已经知道对方身份,以后再相见便是仇人!”慕容燕云说着打开了赵婵雪的枷锁,神情间甚是冰冷。

赵婵雪怒道:“慕容燕云,亏你平日还讲什么恩怨分明,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我告诉你慕容燕云,我父亲是我父亲,我是我,你与我父亲有仇,不要一块算到我头上来!”慕容燕云被赵婵雪一阵抢白,不知该说什么来反击,而且相处多日,慕容燕云心中已对赵婵雪暗生了一丝情愫,此时只得叹了口气,“唉,天意弄人……”

良久,慕容燕云才回过神来,对另一位姑娘一笑,“在下忘了打开姑娘的枷锁,实在糊涂了,还望见谅。”

那姑娘道:“表哥,无妨,只要记得打开小妹的枷锁,小妹便感激不尽了。”

慕容燕云疑惑的问道:“姑娘,你为何唤在下表哥?”

姑娘开口道:“小妹幽若雨,是幽凝寒的女儿,幽芳兰的侄女,自然唤你为表哥。”

慕容燕云这才想起三年前表哥确曾与他提到过这位貌似天人的表妹,也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今日一见竟不逊于大周第一美女赵婵雪。

“表妹,我这就打开你的枷锁,我们连夜离开这飞花山庄。”

幽若雨的枷锁被打开了,人一下瘫倒在地。慕容燕云忙扶起她,“表妹,你怎么了?”

“表哥,我没事,只是被锁了五六年,身子有些不灵便了。”幽若雨悠悠说道。

“表妹,柳闻莺为何关你?”慕容燕云好奇的问幽若雨。

幽若雨道:“我和柳闻莺是同门师姐妹,本来感情极好,但几年前师父出外云游去了。她老人家临走时把她的武功绝学给了我们一人一本,师姐本无意与我争夺什么,可直到她遇到了一个病人,就是赵匡胤身边的心腹赵普,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这时赵婵雪听幽若雨又提起父亲,不由冷哼了一声,但她平日也不是很喜欢赵普,便也没多说什么。

“那时赵普身染重病,眼见将死,是师姐把他医好了。而治病期间师姐与赵普常在一起,并把她父亲传给她的医术尽数教了赵普。日子一久两人互有了好感,在赵普病好后,师姐便同他回了滁州。我本以为两人会幸福的过一辈子,可两月后的一天夜里,师姐回来了。那夜她非要我和她吃酒,她一边喝,一边痛哭,说赵普没有良心,在结婚前一天抛弃了自己,又要抢夺师父给她的《百花手》,两人在抢夺中把书撕成了两半,如今的她除了半本秘籍外,已经一无所有。她说的极是可怜,我只好不断地劝慰她,并说此生绝不会离开她,不知不觉间便喝多了。当我清醒过来,我就发现自己被师姐锁在了这里,她向我哭诉,想让我把师父传我的《幻雨灵剑》交给她。她不念同门之谊,手段如此卑鄙,我哪里肯依她。恰好那书就在我怀中,好在我早已把书中剑法背了下来,便暗运内力把它毁了。她见我把书毁了,就逼我背出书中内容,我不肯,于是便被她一直锁在这里,直到今日。”幽若雨一口气把淤积在心中多年的怨气都吐了出来,这才缓缓地站了起来。

慕容燕云长出了一口气,“原来还有这种事,难怪表哥幽凡一一直寻不到你。等我哪日不用再躲赵匡胤追杀,非要找赵普算算我们几个人的总账!”

方正乾这时道:“哼!原来柳闻莺对我这么狠,是因为赵普那小子的缘故!我早就觉得他心术不正,果然这般禽兽不如!”

慕容燕云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是快走吧。”说着当先向假山外走去,三人紧随其后,不多时便到了园中。

刚出假山,迎面便见柳闻莺假扮的小丫鬟手持一把宝剑飞奔而来。她手中宝剑在月光映照下,竟呈现美丽的天蓝色,灵气十足,显然绝非凡品。她持剑喝道:“谁也不许走!”

慕容燕云见柳闻莺杀气腾腾的赶了过来,刚要出手,幽若雨拦住他道:“表哥,你先别冲动,让我与师姐谈谈。”她说着上前几步。

柳闻莺这时已到四人身前,她还未及开口,幽若雨便道:“师姐,你真的要一错再错下去?今日如放我们走,我们定会记得师姐的恩情,日后我们定会帮师姐报仇。”

“师妹,我的事你不懂,今日师姐便看在同门情份上放你走,但这三人休想离开!”柳闻莺说着拔出宝剑,连着两剑刺向慕容燕云。

幽若雨叹了一声,“师姐,这雩霞剑是师父传给我的,你休要持它行凶。”说着便要出手,却见慕容燕云早已从容的闪开,并没有还手。柳闻莺哪肯罢休,一剑转攻慕容燕云右肋,慕容燕云无奈右手叼向柳闻莺手腕。柳闻莺见势手腕下沉,剑尖上挑,点向慕容燕云眉心。慕容燕云向后一仰,躲过又一剑,口中道:“柳闻莺,我已让了你三剑,莫要说我不念你救命之情!”说着右脚踢向柳闻莺手腕。柳闻莺哪能躲得过慕容燕云一脚,只觉右腕吃痛,叫了一声,宝剑脱手飞出。

幽若雨忙接住雩霞剑,轻轻抚摸着雩霞那如水般的剑身,神情很是依恋,仿佛恋人久别重逢。

“柳闻莺,你这贱人,今日就用你的命报我一指之仇,受死吧!”方正乾说着便要一掌结果柳闻莺的性命,柳闻莺没有闪躲,没有闭上眼睛,似是已看轻生死。

幽若雨忙道:“方前辈,手下留情!”说着快走到柳闻莺身边,劝道:“师姐,不要执迷不悟了,你是可怜之人,师妹自然比谁都能理解。可师姐不能因为自己被骗,就要骗别人武功来偿还吧,那你与赵普又有何异呢?”

柳闻莺见幽若雨此刻站都站不稳,还在替自己求情,再想到这几年把她一个人关在阴冷的地牢里百般折磨,,她的心开始慢慢融化,不禁落下泪来,“师妹,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三位,是我过于偏执了……”她把剑鞘交给慕容燕云,悠悠的道:“穆少侠,这么多年我费尽心机想要一门武功而不得,今日又被你轻易击败,我彻底明白了,我这些所谓的心机,不过是蛇蝎心肠罢了。你放心,从今往后,飞花山庄只是悬壶济世之地,我再也不会打什么武功的主意了,也绝不再使用武功,因为我不配……”她转过了身,向山庄大门走去,泪落在地上,似是洗刷着自己的罪孽。

幽若雨见柳闻莺似是故意掉下了半本书,忙叫道:“师姐……”柳闻莺却没再回头,只身走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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