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的陆笑康,一瞥一笑,一招一式,一言一语,都和孔蝶一模一样,似乎就是孔蝶在这个戏台之上,难怪外面的人会觉得很恐惧,以为是孔蝶的鬼魂。可是云舒儿不明白,孔蝶还未入殓,陆笑康怎么会在这里。
云舒儿叫道:“陆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笑康一下子停住了,他转过头看着云舒儿,一副好奇的模样,“你是在叫我嘛,我不是陆公子,我是孔蝶!”
这句话绝对让四人感到震惊,陆笑康竟然说自己就是孔蝶,他们不得不想他现在的神志是不是很清楚。
云舒儿不相信陆笑康一夜之间会变成这样,走上戏台,抓住陆笑康准备挥出的青袖,“陆公子,看着我,我是云舒儿,你还记得么?”
陆笑康将青袖收回,看着云舒儿,想了一会儿说道:“云舒儿我当然知道了,就是让陆公子娶我的那个人,可是我现在不能嫁给陆公子了,我要唱戏!”
这下子云舒儿完全明白了,陆笑康疯了,他现在只是认为他是孔蝶,若不是有着最深的爱,他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可是云舒儿真的不甘心,她不甘心陆笑康以后就是这个样子,于是她抓住陆笑康,语气也变得强硬,“你不是孔蝶,你是陆笑康,孔蝶已经死了!”陆笑康茫然的看着云舒儿,就如同孔蝶的眼神,云舒儿不自觉的伤心起来,这样的人她该如何唤起。
“你们不要吵了,他已经唱了半天了,我看我好不了了!”从内堂走出来一个戏班的人,对于陆笑康的疯狂他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可是艾儿却觉得很气愤,“既然你们知道在这里面唱戏的是陆笑康,你们为什么不出去告诉大家呢?”
那人拿着掸子一边掸尘土,一边说道:“我们这儿都成这样了,还管得着外面的人到底想什么么,再说了他唱的也不难听,像极了孔蝶!”一说道孔蝶,这个人的情感有了些许的波动,陆笑康是个陌生人,但是孔蝶却是曾经和他们朝夕相处的人,若说毫无感情也是不可能的。一下子大家都不说话了,陆笑康的声音回荡在房子里,那人掸完了灰尘就进到里面去了。
偌大的一个善缘堂只剩下云舒儿四人和陆笑康。陆笑康尽情的唱着孔蝶那些难忘的戏,他不知疲倦的唱着,云舒儿站在一旁看着心酸无比。
她从没想过陆笑康对孔蝶的爱如此之深,竟然会为了孔蝶而疯。或许陆笑康爱上的并不是孔蝶,而是孔蝶的戏,是戏中所唱的悲欢离合。如此能够动情的唱起那些戏的人已经离开了,他的心也就跟着没了,所以他疯了。
云舒儿不再有唤醒陆笑康的想法,让他活在这个梦的世界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他已经不知道痛是什么了,不会伤心,不用难过,他可以一直这么唱下去。
“等一下你去了解下陆公子家中的情况,让他的家人将他带走,据我所知他是为了孔蝶特意跑到这里来的!”云舒儿这么对杜仲说,杜仲答应下来。四个人就这么走了出去。
四人一出去,大家都围了上来,问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云舒儿什么也没说,让他们自己去看,然后就带着三人走开了。
云舒儿一走,那些人对里面的事情更加的疑惑了。有些个胆子大的人就进去了,然后是更多的人,最后所有的人都进去了。
看着这样的情境,云舒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人生的际遇总是那样的难以捉摸。
既然陆笑康已经疯了,孔蝶安葬之事自然是不能依靠他了,云舒儿便准备自己亲自操办此事,没想到在陆笑康的住处前遇到了贾万兴。
相互一问才知道,两个人竟然都是为了孔蝶的事情而来。既然贾万兴愿意将孔蝶带回去安葬,而且还当她是自己的女儿,云舒儿自然不敢越俎代庖。不过,毕竟相识一场,云舒儿还是一路将孔蝶送到了贾府。
孔蝶的葬礼很隆重,很多城里的重要的人物冲着贾万兴的名头,都来了。县令和县令夫人自然也来了。看到同来的云舒儿,他们都感到很吃惊,或许在他们看来云舒儿竟然能这么快就和贾万兴有关联实在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不过云舒儿可不会为了这种事情而想太多,她清楚的知道她此行的目的。
虽然贾万兴愿意认孔蝶为女儿,但是孔蝶毕竟是不能安葬在贾家祖坟的。于是贾万兴在他家祖坟的旁边给孔蝶立了一块碑,总算是让这个苦命的女子有了一个好的安息之地。
当棺木已然下到土里的时候,在善缘堂疯疯癫癫的唱着戏的陆笑康竟然过来了,他在孔蝶的坟前尽情的跳,尽情的唱,似乎毫无感觉,可是他明明感应到孔蝶会在这个时候下葬。陆笑康的疯癫并没有让人感到厌恶,而是表示同情。
贾万兴让人将陆笑康带到一边,下葬的仪式才继续下去。这边一个女子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那边痴情的男儿唱着戏文,像是为了诀别。
痴情至此,竟是两处伤痛,这情,是不该沾的。只是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够不沾染情字,情真一字,实在是太难得了。
就在一切都完成之后,云舒儿忽然感到有什么人正在悄悄的看着这一切,她转过头去,看到一个人从一个大树那边闪了过去。她连忙跟了上去,可是跟到一块很大的空地的时候,她就看不到人了。跟随云舒儿赶来的艾儿也没有看到任何的人。
“小姐,你是不是看错了?”
云舒儿说道:“我绝对没有看错!”的确是有一个人从这里过去了,她看得清清楚楚,不会错的,只可惜他们没能追到。云舒儿心想,这个人会不会是失去踪迹的孔文采,但是再一想,孔文采似乎并不像有很高的轻功的样子。
“也许他武功本来就很好,你却不知道而已!”
云舒儿点点头,还真是有这种可能性。
不管怎么说,人是没有追到,所以他们只好回去了。
而在不远处,一个黑衣蒙面之人正在默默的落泪,那个已然入土的女子,是他一生的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