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咕嘟,不一会,坛中所剩的美酒被余凡一饮而尽,加上之前所饮,怕是有一斤半之巨。
砰的一声,酒坛落下,被余国胜随意的接到了手中。
“啊……”
余凡仰头一声嘶吼,上身衣服骤然四散裂开,那支别在胸口的钢笔变成毛笔,落在了余国胜手中,金光隐现,似有一股欢愉之意。
只见余凡赤裸着上半身,盘坐于虚空之中,双目紧闭,作修炼状。
身体内的灵气透过窍穴,与天地间的灵气产生交互。紧接着,气海穴之上逐渐产生一个肉眼可见的漩涡,并且有扩张之势。再接着,膻中、人中、神门等几处裸露在外的窍穴之上,都有灵气漩涡产生。
渐渐的,余凡周身刮起灵气风暴,将他的身体彻底淹没其中。
内视可见,余凡体内有一束粗壮的红色线条,连通四处,这是余凡仅剩的任脉。
然后,一道青光自气海之中蔓延而出,经气海至膻中,再经神门、血海至四肢的末端合谷与涌泉,然后一拥而上,顺着脊柱上的尾闾、命门直达人中穴,将这些本不都属于任脉的全部贯通。
一鼓作气,就欲冲开百会穴这道最后的枷锁。
余凡面露狰狞,青筋直暴,现在忍受的剧痛,竟比余国胜之前一掌带来的疼痛更甚。
灵气风暴持续,引得周围篝火发出哄哄的吼声,火焰偏转,竟有燃烧过来的趋势。见状,余国胜只是轻轻的放下了酒杯,篝火又恢复了之前的形状。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余凡始终未能冲开头顶的百会穴,每次冲击,都似有一道天堑挡在前面,让一众努力付之东流。他面色涨红,嘴角溢血,身体犹如青瓷,裂纹密布,仿佛轻轻一触就会碎成一地渣滓。
“哎……”
秋婆婆轻叹一声,脸上流露出丝丝不忍,干瘦的手掌微微抬起,略有些颤抖,就欲替他结束这一切。
众人皆是揪心不言。
“嗷呜……”
突然,崽崽出现在祭台之上,对月发出一声狼嚎之音,大有孤狼啸月之意。可是,它在呼唤着什么呢?
余国胜拿起酒杯,对着秋婆婆摇了摇头。至于手套中那双白玉手掌有没有颤抖,杯中轻晃的美酒可以窥得一斑。
随着狼啸之音响起,余凡肉体上的裂纹似乎更甚,竟有鲜血迸溅,将围绕他的青色灵气风暴都染成了血色。
风声吼吼,作势更巨。
余凡恍若未闻,全身心的投入修炼之中。他有预感,若不能一鼓作气,趁着灵气溢体,气海鼓荡之际冲破百会穴这道天堑,只怕修行上限会受到很大的钳制。甚至,极有可能因此丢掉性命。
“破,给我破……”整个脑海,只剩这么一句话在反复盘旋。
倏地,青光自百会穴喷涌而出,而灵气风暴在某一个节点戛然而止,顺着他周身窍穴沁入体内,转瞬不见踪迹。
“啊噗……”
倏地,余凡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喷在篝火之上,发出滋滋的声音。神色十分萎靡,但也难掩脸上的笑意。通血境,筑基大成。
余国胜轻轻一托,使他稳稳的落在了座椅之上。
“好!好样的!”村长大喜,举杯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众人面露喜色,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却见余国胜猛地将酒杯重重的掷在桌上,怒道:“胡闹!一斤足以,何以浪费,如此鲁莽,怎让我们放心?”
“二哥,话可不能这么说,小凡此举,也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三婶说道。
“对对对,有此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魄力,方才能在修仙之途成就一番大业。”二爷附道。
“……”
又有几人开口,多为劝导之词。
余国胜面露惭愧,道:“凡儿此举,太过冒失,害的大家为他担心良久,实在欠缺思量。”
“国胜教导有方,无论轩儿还是凡儿,都乃翘楚之色,实乃我余氏之福,来来来,老夫敬你一杯。”村长笑道。
经过短暂休憩,余凡脸色好转,正暗自得意。
却听余国胜又道:“大千世界,翘楚何其之多,大伯莫要一叶障目,令某些人沾沾自喜,得意忘形,从而自招祸端。”
又看向余凡,严厉道:“今日之后,除非必要,勿再饮酒,省的掂量不清自己的份量。”
“呃……”至此,余凡方才明白,原来义父是在提点自己,并非一味贬低自己。但是,自己真会得意忘形吗?想想在新安市的所有遭遇,余凡赶紧将这个念头扔出脑外。
外面高手众多,哪有自己这只方才踏入修行界的菜鸟得意忘形的机会?
“来来来,吃好喝好……”
酒过三巡,饭知五味,已经到了子时,终于迎来了余凡向往已久的祭祀仪式。
按理说,夜晚不宜多餐,但此中皆无凡俗,且偶然为之,自然不会多加介意。
杯盘桌椅尽数收回之后,众人回到房中。
“给,衣服早已替你缝制妥当,只是以为你永远不会穿上。”秋婆婆叩响了余凡的房门,手掌一翻,一件精美的白色长袍出现在她的手中,递了过去,脸上洋溢着笑意。
余凡轻轻的摩挲着手中的华服,神色追忆,欲言又止。
不一会儿尽是一身华服的众人出现在祭台之前,神情有些激动。
眼前一切,似乎都在印证余凡梦中所见。
待所有人站定,村长突兀的出现在祭台之上,庄严神圣,道:“转眼之间,我等屈居于此,已过了十九载。今夜之后,再无余下村,待我等回归祖地,再行祭祀之事。”
说完,大袖一挥,余凡只觉时空扭转,片刻之间,陷入了无尽黑暗之中。
至此,一夜兴起的村子又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自是在这些偏僻的小山村中留下一些难以磨灭的传说。
“噗哄……”
随着几声火焰燃起的声音传来,四周顿时亮了起来。
不见泥瓦,不见篝火,此处石屋石树,甚至照明用的烛台都是石头造就。然而,这一切,余凡并不吃惊,因为,这是他的梦境啊!
不用吩咐,一众白袍身影唱着古老的歌谣,在月光下起舞。
余凡跟在其中,浅吟低唱:
“土反其宅,
水归其壑,
昆虫毋作,
草木归其泽。”
歌谣很简单,句句既是祈求,也是命令;既是祝愿,也是诅咒。反映了先民们饱受自然灾害侵袭的深重苦难,也反映了他们相信利用歌谣能够消除自然灾害的乐观心理。
虽然在当今社会,已经完全实现了先民们的祈愿。但这份传承,依旧在这个古老的氏族中保留了下来。
村长,不,应该称之为大祭司。
鼓声中,大祭司盛装登场,站在了摆满贡品的香案之前,点上三支香烛,插在了香炉之上。
众人随之虔诚跪拜天地之后,大祭司开口道:“十九年前,此地遭逢祸灾,致使我余氏子弟部分身陨,部分重伤,更有部分不知所踪。此番祭拜,宣誓我等重回宝地,重新拾起肩上重担,捍卫一方百姓,不受妖兽祸害……”
大祭司滔滔不绝,说了许多。
突然,大祭司对着余凡身边的崽崽遥拜道:“感谢仙主慈恩,赐予白泽神兽,佑我余氏后辈。”
余凡一惊,看向蹲坐在地,一副老神在在的崽崽,又看了眼衣袍上绣的图案,恍然大悟:“怪不得初见之时,会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原来如此。”
祭祀之后,余凡略作犹豫,主动开口,讲述了自己梦中所见之事,与十九年前发生之事,相差无几,只是缺少了石化后的事情。最终确定,这一切并不是梦,而是印刻在余凡脑海深处的画面。
忽然,余凡想起一事,斟酌之后,道:“既然梦境为真,那么,我极有可能见过他们之中一人。”
“谁?”众人异口同声。
余凡看向三婶,道:“余子辰,虽然从少年到成年,相貌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变化不大,所以有可能是他。”
“他在哪里?”三婶急道。
“新安市,皓天安保公司,但我还不确定是不是他,因为他不叫余子辰。”
“他现在叫什么?”
“白儒!”
唰的一声,三婶已经从原地消失,踏上了寻子之路。性子之急,可见一斑。
这一夜,三婶出山。
只是,还有一事,看样子也已验证。
石妖现世,灾星降临,梦中所记的卦象,余凡深深的记在脑海之中。
余凡苦笑:“原来我就是那个灾星啊,怪不得运气这么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