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济东巡抚的府邸里,除了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还有搬家的氛围越来越浓。
是的,济东巡抚朱巡即将进京述职,并调任京师,而暂时接任他工作的就是皇上的最亲信之人,晏奔大人,如今济东省的总督,也是林清巨案的功臣之一。
按大夏的官吏制度来说,朱巡进京述职,并不需要带家眷,只带师爷和一些家丁也便够了,但是为何此次进京述职要举家搬走呢?
这当然要说一说裕德帝另外一名亲信,御前侍卫长黎众,黎众是嫌弃济东省“林清巨案”的***,也因为他果敢,不畏强权,敢为百姓请|命,而被圣上相中,留在了自己身边听用。
在今年吏部通报之后,裕德帝便下了一道密旨,由黎众亲自快马加鞭送到了济东省,而这密旨上,就之名了裕德帝为朱巡铺好的下一步官职。所以朱巡在接到旨意后,便佯称大夫人如玉要去京城省亲,实则就是搬家。
那裕德帝到底给朱巡留了个什么官位呢?后面再说。但已然很确定,是京官,而且朱巡早已差了秦师爷和宋师爷,以及一些家中老人儿进京,置办了府邸和产业。
朱巡一家老小如何上京,暂且不提,只说说朱府已经进京的仆从,这其中就有朱巡的辱母冯妈妈,如今府里都喊她婆婆。
冯婆婆要说也是朱府里第一体己人,这会儿应该在关陇照顾小少爷才对,但是朱家老三如今已长成,朱巡便安排冯婆婆先进京,一是在宅邸坐镇,再就是让老人颐养天年。
要说朱巡这新府邸,那还真是快风水宝地,这条街道名叫官房胡同,一条胡同分东西,这条胡同里住了六七位三品以上的官员。
初来窄到时,冯婆婆一听住了好几位大官,这心里就乐开了花,想必,朱大人进京也必是三品以上京官。
但是,朱府并不宣扬,门口也不挂匾额,有旁人打听也只说暂且替主人看房,所以冯婆婆和两位师爷,虽然在京城里各方走动,但是深居简出,出行一切从简,从不张扬。
按说朱巡一个一品的封疆大吏,家里用个广亮大马车也不为过,但是朱家人就是很低调,马车倒是不小,但是颜色朴素,也不挂那些显眼的挂失雕梁。
这日,冯婆婆正从京兆尹府取了几名新买的丫头家丁的卖身契,坐着马车赶回新府邸。
才刚下了马车,让一个小丫鬟搀着往里走,才跨进去没走几步,就听见外面有人喊:“你慢点儿,星儿!小心摔着。”
这话在冯婆婆听来,仿佛惊雷打进了耳朵里,一阵踉跄,冯婆婆差点儿没站住,身子一个劲儿往一边倒去。好几个小丫鬟才扶住了她。
“你们刚才听到外面喊什么?”冯婆婆凝眉。
众丫鬟都摇头,表示没有听到什么。
“仿佛说是小心别摔着。”搬重物的家丁说道。
“噢,是是是,刚才外面有人喊,什么慢点儿,小心摔着。”一个丫鬟接话。
“对对,婆婆,是说‘慢点儿小心摔着’。”另外一个确认。
“不对,难道你们就没听到那人唤‘星儿’?”
有吗?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似都没听清,倒是有一个丫头说听着似是星儿,也好想是青儿,不能确定。
冯妈妈推开众人,三两步就冲出了大门,站到了街道的中央,朝东西官房胡同都看了看,又朝着左右派人找了找,有个十五六的姑娘一定带过来。
但是众人都去找了,并没有,冯婆婆的心又跌入了谷底,这么多年来的伤疤,仿佛有被人揭开了,要知道,当年星儿就是在她的手上丢了的。
冯婆婆在众人搀扶之下踉踉跄跄的往家里走,两行眼泪沿着沟壑深深的脸庞落了下来。
星儿,你到底在哪儿啊?!你这是要剜你婆婆的心嘛?冯婆婆的记忆再次被拉回了那个山洪爆发的日子,沉浸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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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华正预备结果家丁奉上的热茶,才刚碰到茶碗,不知怎的,忽然一走神,没有接住,哐啷!的一声,细瓷的茶碗落在了地上,发出一连串的响声。
“啊!姑娘恕罪!姑娘恕罪!”那家丁赶紧跪倒在地。
靖瑧听到声音赶紧从外面跑了进来,直冲向锦华,查看她是否有伤。
“我说你这小子是怎么回事?没长眼睛吗?”小得子训斥那奴才。
那小家丁看样子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应该是靖瑧这个府里新进的人手,应该是没干过什么伺候人的活儿。
“没事,我没事,不怪他,是我自己没接住,打破了。”锦华忙为那小厮说话。
“王爷,小女子打破了您家的茶碗,是不是也要重罚?小女子皮薄,可不可以不要责罚?”锦华又转头看向靖瑧,一脸可怜巴巴。
靖瑧被她唬得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朝小得子和那小厮摆摆手,让他们退下了。小得子赶紧识相的,带着那小家丁出去了。
靖瑧与她对面而坐,假装一脸严肃。
“你这小女子,怎能破坏本王新府邸的物件呢?该当何罪?”
“王爷,小女子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刚一走神,没接住,还请王爷饶了小女子吧。”锦华陪他继续演。
“那也得赔偿本王。”靖瑧演得越发真了。
“那……我再王爷做个香囊?”靖瑧摇摇头,“护手?”靖瑧又摇摇头,锦华猜了一串,靖瑧皆摇头。
“那小女子可就不知道怎么赔偿了,莫不是王爷要个最俗的?直接赔银两?”锦华再猜。
忽然,靖瑧抓住她搁在桌子上的手,紧紧的握住。
“本王罚你一辈子为本王叠被铺床!”靖瑧坏坏的笑。
这句话一出口,锦华的小脸瞬间红头,迅速抽回了手,踢了两下脚。
“赖皮,一支碗而已,讹人家一辈子,赖皮!”
靖瑧看着她的小模样,不禁大笑起来。他笑的越大声,锦华的脸越发的红起来,她双手捂脸,满是娇羞。
这气氛被捧着托盘的小得子和进来收拾的小家丁打破了,小家丁见锦华脸通红,以为她被王爷骂了,一个劲儿的跟靖瑧求饶。
“我看将来,在这个家里,爷我也是没地位的,还没过门,我这家里人就已经全站在她那边了。”靖瑧朝小得子向锦华的方向努努嘴。
小得子此刻好尴尬,莫不是自己又要成为了这两人打情骂俏的中间人了?这差事可是不好当啊,不管,两人借他传话,管多了,谁都得罪。曾几何时,人家二人就刷下他独自甜蜜去了。
靖瑧对锦华的心意,小得子早已心知肚明,更知道锦华早晚是他的主子,所以,对锦华向来客气,虽不明说,但是“半个主子”这个位子早已明确。
小得子眼睛滴溜溜转了几下,向后退了半步。
“奴才,眼里只有主子,不分男女。啊!”小得子话还没说完,一个爆栗已经戳在她头上了,下手的自然是靖瑧。
“你个滑头的小子,糊弄你家爷呢?!”靖瑧责问。
锦华和那收拾的小家丁,都笑了。
小得子这一顿收拾是免不了的了,靖瑧给了他好几爆栗才罢手,要知道靖瑧可是习武之人那,劲头之大,小得子的脑袋此意已经高高低低的好几个大包了。
待小得子和小厮收拾完,靖瑧复又领着锦华坐了下来。锦华喝了口香茶,清了清嗓子。
“瑧哥哥,星儿有事儿想跟你说,这件事憋在我心里很久了,一直不知该从何说起,但是,今天,我必须告诉你了。”
靖瑧被她突如其来的正式,唬了一跳,也坐正了身子等着听她说。
锦华坐正身子,将自己被洪水冲走之前,自己记得的身世,一股脑的全都告诉了靖瑧,靖瑧听得都有些傻了。
“什么?!你爹爹是朱巡?!”靖瑧跳了起来。
锦华腼腆的点了点头。
“哈哈!那我还愁什么?!”靖瑧高兴得手舞足蹈。“去他的周家吧!老子不屑你!”
锦华听着,有些发愣。“什么周家?!”
靖瑧赶紧捂住嘴,制止自己的得意忘形。“没,没,没什么。只是有些小事。”
靖瑧将椅子拉倒锦华的跟前,坐了下去,抓起锦华的双手,用力的看着她。
“是真的嘛?别是你记错了。”
锦华点点头。
“是真的。”
“那也就是说,你父亲是济东省的巡抚兼总督大人?”
锦华摇摇头。“我并不知道父亲是什么官职,我只知道,有一次在京城的官道上,我碰到过父亲的官队过路,我当时也曾经追到翁老大人的府上,但是没能进去。”
靖瑧握紧她的手。
“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说呢?”靖瑧问。
“干爹说,以后都只能当他的女儿……”锦华低下头。
“周良这个老杂毛!太耽误事了!”靖瑧咬牙说出。
“不不不,也不能完全怪干爹,官场认亲,本就是大忌,况且,父亲是外放的从一品官员,如果认错,岂不是要担罪名,是我自己不敢,也不愿,我想着哪天非得亲眼见到了,方才相认。”锦华盈盈的看着她。
“那今日为什么告诉我了呢?”靖瑧不解,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难怪你总跟打听翁老大人,是了是了,翁老大人是朱大人的岳丈,哎呀!我怎么这么笨!”
“今日告诉你是因为……”锦华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