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架原始森林 二十世纪
“代号为9,157,232,247的四处观测点失联。”叶梁文一手摸着自己的寸头,一手娴熟地在一台嗡嗡乱响的大屁股电脑上记录着。
1950年6月25日,朝鲜内战爆发,美国即采取武装干涉政策。从8月27日起,美国飞机多次侵入中国领空进行侦察和轰炸扫射。在这种严峻的形势下,中共中央作出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决策,抗美援朝运动开始播及全国,形成第一个高潮。叶梁文本怀着一腔热情去报名,根正苗红的他,有着一些学历的同时他还有着不错的体魄,所以一路畅通无阻,甚至还受到了某团长的接见。哟!叶梁文这小人物,平时能见到个连长已经算是个小官儿了,团长?叶梁文咂咂舌,在“团长光辉”的照耀下,也听不清对面那上下开合的嘴皮子里蹦出来的是什么话,只顾着点头了。
唉!每次一想到这里叶梁文就开始使劲儿盘自己的寸头。都怪自己分心了!谁能想到自己被拐到这种地方来呢?新中国成立不久后,国民党的12驾飞机呼啸着投奔而来,那时候叶梁文想着能看两眼飞机长什么样子就已经很幸福了。哪成想,自己能拿着部队介绍信直接坐上飞机呢?毕竟还是见识短,坐上飞机冲向云霄的那一刻,叶梁文居然开始哆哆嗦嗦地在心里盘算起遗书来。在飞机落地后,还没等享受一下当地美食,两名武装士兵就粗暴地把叶梁文给塞进了一辆封闭的越野车里,四周的玻璃窗都给严严实实地用黑布封住了。车子吱呀吱呀地开了许久,叶梁文都已经有了进贼窝的感觉,许久未进餐的肚子里上下翻滚的酸水也快从喉咙口涌出来了。“你们把我带到哪里去?!”叶梁文终于装不出一副“有组织有纪律”的新新好士兵的样子,疑惑地问着身旁的士兵。可士兵只是用呆滞的眼神望了望叶梁文,又闷头不语了。
坐飞机,转越野,又在丛林里七拐八拐了半天,才到了一处营地。如果不是路途中让人心生烦躁,叶梁文可是能在这大好河山玩上好几天。但是那时的他可没有了力气,瘫倒在行军床上,握着士兵们留下的信件就昏睡过去了。
等叶梁文读完信件,他就知道自己可能要在这个地方待上好长一段时间了。但是却没有想到一待就是十来年,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小年轻,熬成了一个快三十的男人。部队为了让自己安安心心并且安安分分地留在这里干活儿,不仅好吃好喝地供应着自己,连女朋友都给自己安排好了——居然是当时征兵入伍给自己体检的女医务兵。好家伙,这是早就给自己下套了啊!
不过这女医务兵倒是勤快得很,不仅没有让叶梁文多操心,还帮忙干了不少家务活,在营地后面开辟了一片农田,种了好多他喜欢吃的蔬菜,每天一早起来为他打理好了生活的一切,准备一桌香喷喷的好饭。
叶梁文能够想到外面世界的战火纷飞,虽然他没有按照自己之前的想法为国家出一份自己的力,做一个中华儿女应该做的事情,但是在这么一个山明水秀,鸟语花香的地方,也已经慢慢习惯了在这里安稳的生活。即使每天就单纯的盯着那一个老旧的电脑屏幕,安稳的干着自己分内的活。他也和这个勤劳能干的女医务兵慢慢的有了真正的感情,唯一遗憾的是,这里并不能和外界有任何沟通和联系,只能通过单一的和部队内部通讯的电台进行交流。两个人思考许久,决定不再为家里再添新成员,以免让孩子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
画面回到叶梁文处理电脑的时候。十来年的数据处理下来,叶梁文也没有弄清楚自己天天面对着这个老旧的电脑屏幕所搜集和处理的数据到底有什么用,他也不清楚为何要把自己放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中处理这些数据。他只知道似乎上头的领导人对这些数据非常非常的重视。
如果你想把一件事情做好,只需把这件事情重复1万次就可以了。但是这十来年来,叶梁文这些重复的动作又何止1万次呢,也许现在把他的眼睛用一块黑布遮住,他都能把这个操作完美地重复起来。
但是今天他明显感觉到事情好像有了些变化。似乎自己十来年的平静生活,可能终于会出现一丝波澜。叶梁文之前所记录的观测点从来没有过代号在前十位的,但是这次他看到了。这个代号为九的观测点失联,让他心里有了一些不好的想法。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自己也不清楚。但是这十多年来的工作经验,让他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动有着自己的看法。
“小芳!”叶梁文回头叫了叫那勤劳的女医务兵的名字。那勤劳的女人正在用部队送过来的上好布料给自己的心上人做一套合适的衣物。
女人回头望了望叶梁文,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怎么啦?”
叶梁文说:“我总得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他觉得以他的这个文化水平而言,刚才的这句话还是颇具哲理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这一个乱世之中,他的父母早就撒手人寰,早早地离开了他,但是他叶家总不能在他这里断了吧?他继续说道:“如果我有个儿子,他得叫‘叶梁成’;如果是个丫头的话,就叫她叶婉清吧。”
女人定定的望着自己的心上人,她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但这么十来年从来她没有问过叶梁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他每天究竟在做些什么,那些数据是什么意思?她只是安安分分的伺候好他罢了。
“好的。”女人很平淡地回应了,又低头开始忙自己的活儿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未来是怎么样的谁也不知道。
当叶梁文把数据传上去后,他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但是他却不知道在世界范围内,某个层次里刮起了多大的一阵乱风。
唯一有改变的,是两年多后,他的儿子叶梁城出生了。
叶梁城出生的那段时间,平平静静的生活突然闯进了许多人。上头部队听说了小芳怀孕的消息,在预产期那几天特意安排了整整一队的医疗班来了。不仅如此,居然还有几个领导干部模样的人也来探班,油头粉面的;后面还有一个脸上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动笔杆子搞研究的小伙子跟着左顾右盼。
领导班子要驻扎一段时间!这下可是搞得叶梁文诚惶诚恐起来。别说了领导了,这几年连人都没见几个好吗?他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连那个小伙子让他整理一些电脑数据的时候,都有了点差错。
“是那个第九号观测点的问题吧?”叶梁文左右打量了一下,趁着周围只有小伙子的时候,偷偷问上一句。小伙子惊异地看了一眼,嘴巴翕动了几下没有出声。“那就是了,”叶梁文点起了一根简陋的烟,想到自己刚出生的儿子,又赶忙掐灭了,“虽然我不知道这些观测站是干什么的,但是我还没见到过前十位的观测站失联的。这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吧?是要地震了吗?”
“地震?”小伙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引起了几个领导干部模样的不满,赶忙收敛了表情,悄声说道,“别想了,这里面牵扯的事情,这你可想不到,更搞不明白。别说你了,我还只是一知半解的呢!多的我也不会告诉你,你也别问了,把数据好好导给我就行了。”
老机器呼呼地运作了半天,终于是把这十年来的数据整合了起来。年轻人从随身带的箱子里取出了两个厚重的大件,组装出了一台看上去更新式的电脑。小伙子的操作方式看上去行云流水,电脑界面上不断闪烁着让人眼花缭乱的界面,终于停了下来。
“这是世界地图?”叶梁文咂舌。自己本以为这些观测点都是国内的,谁知道覆盖面这么广。
领导干部不知什么时候都围到了身边,对着年轻人说:“小周啊,情况怎么样?”
年轻人严肃的表情中藏着快要掩盖不住的兴奋:“是的是的,我们终于把地点全部测算出来了!分布在世界各地,中国东南部、美国东边等地区尤为强烈。”
“一共……?”
“一共三十六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