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不紧张啊。”叶大叔招呼着一些能活动的乘客搬运些尚可使用的物件,一边和周峰有两句没两句地聊着。
和叶大叔说的正好相反,周峰嘴巴抿得紧紧的,像是防备着某种打击一般,神情紧张。仅仅是和叶大叔十几分钟的相处,就让他明白了什么是吐槽之神。叶大叔在怼人这方面的天赋,确实能够让周峰叫一声“爷爷”。“只要不搭腔,他就拿我没办法!”周峰即使飞机掉下来,眼皮子都只眨几下,却在叶大叔的语言攻势下畏首畏尾。
啪!叶大叔把一箱湿湿的衣物扔在地上,开始翻找起来,一边嘴巴也没闲着,嘀嘀咕咕:“这小子一看就是个闷罐子,半天没个声响,八成是个单身狗,三十岁都找不到媳妇儿。”
周峰本来正弯着腰,背上扛着一箱包装并不是很严实的货物,这下差点摔了个狗啃泥。海水淅淅沥沥地从包装的缝隙里漏出来,漏到他脸上、衣服上、眼睛里。也分不清是咸涩的海水刺激的,还是叶大叔的话刺激的,反正周峰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周围的人们慢慢平复了心情,看着流泪的周峰感同身受地点点头,以为这个坚强的小伙子终于受不了灾难的重担,开始默默抽泣。
“嘿!”周峰受不了四散人们的指指点点,放下了背上的货物,对着叶大叔扔了把沙子以表泄愤,“少说话多干活!等会说口渴了,可没有水给你喝!”
事实上,大家干活的兴致缺缺。毕竟是客机,捎的都是人。即使机腹有顺带的一些货物,也很可能不是生活必需品;就算是生活必需品,也难以支撑这么多人的开销。刚刚周峰和叶大叔趁着人们三三两两休息的空档数了数人头,起码有五六十人还挣扎着活在这篇沙滩上。
大家的视线突然被吸引住了。沙滩正中间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胖男人,但是奇怪的是他的发型依然像是刚刚从美发店走出的一般,无比完美,和他的衣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啪啪啪。”他用力拍了拍手,似乎还没有满足于大部分人的注意,希望剩下的人也能看过来。
发型男清了清嗓子,眼睛扫了一下飞机的残骸:“咳咳,我记得我们飞机上原本有一百多号人。”他顿了顿,视线回到了沙滩上幸存者们的身上。“现在,只有我们这些了。不过我也很庆幸,还有我们这些人。”呜呜咽咽的声音从四处响起,幸存者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又被轻易地调动起来,悲伤在沙滩上弥漫开来。
“但是!”发型男的手做了一个有力的下劈动作,似乎想把这种情绪斩断,“我们的亲人不会放弃我们!我们的国家更不会抛弃我们!我们只要想办法活下去,等到救援来的那一刻!与其坐在沙滩上,还不如大家一起动手!”
这种类似电影的桥段,周峰却没有找到一丝违和感。这个发型稳定的中年胖男人,天生就有一种渲染气氛的演讲能力,不仅消除了大家悲伤的情感,甚至调动起了一丝斗志。
“王哥!你安排!大家都听你的!”远远传来一声呼喊,随即响起了一片应和声。
周峰和叶大叔相视一笑。周峰说:“好家伙,我们有队长啦。这家伙倒是人缘不错啊。”叶大叔怪怪一笑,头朝发型男的方向点了点:“这种情况还注意发型的,早就是本能反应了。你看他肚子上白花花的肉,指不定是哪里的小干部出来找乐子放松放松的。”周峰适可而止地闭上了嘴巴,不然指不定叶大叔的嘴炮就要开到他这里了。
随着发型男“王哥”的指挥,大家慢慢动了起来。漂浮的包裹、货物实际上也就那么一点,大多是旅客们随身带着的包和旅行箱。这个时候,奢侈品完全失去了它应有的地位,本小巧可爱的模样在灾难面前成为了“废物”的代名词。大多数的女性留在了沙滩上分拣物品,只有少数的女幸存者跟着汉子们的部队,忍受着重回残骸的恐惧,去搜寻每一个角落,去搜寻每一个可能的希望。
周峰正在摆弄一部手机。飞机迫降时剧烈震荡,甚至直接断为前后两截,大家的物品很多都遗失了。而这部手机的出现让周峰虎躯一震,半天说不出话来。
有信号!有4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