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微微亮时,天音便到海边找了渔船,按约定,今天是他出海打鱼。
晌午时分,天音方回,他安置好渔船,便背上鱼篓往回赶,心想已是晌午,师父和师兄们怕都等急了,脚上也就加了几分力气。
待他回到巫林的茅屋时,只见师父一人坐在椅子上,不见两位师兄,而师父的神情看上去有些颓废,自巫林大会后,师父从不曾有此神情。
天音轻轻放下鱼篓,缓步走到巫林老人身边,轻叫了声“师父”。
巫林老人神情呆滞,全然不觉有人在叫他。
天音此时思绪万千,心中不禁猜疑,是否有什么武林高手来过,将师父打伤,以致师父重伤,而两位师兄也因此与那高手纠缠去了……
天音四处看去,周遭有不少草屑,周围树木上有明显剑痕,似是有一场多人的武林大战,但茅屋四周除此之外,却又井然有序,又不似有外人来过。
又是什么让师父如此,而这答案恐怕也只有眼前巫林老人方才知晓。
天音见师父神智迷失,便到茅屋四周查看,一番下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其它可疑之处,只是不见了两位师兄。
天音回到巫林老人身边,再次唤了声师父,此时,巫林老人才缓缓转过头来,定神看了看眼前此人,道:“天音,你回来了”,声音略显颤微,但又有一丝喜悦。
天音见师父答话,心中暂定,便蹲下来问道:“师兄们呢?”。
巫林老人回过神来,看向巫林道的深处,缓缓摇头说道:“下山去了”。
随后起身,缓缓走向茅屋室内,随即关上了房门。
天音看这情形,也是茫然无措,心中不解为何两位师兄要下山?而师父又为何一上午时间,便已致如此。
天音思虑良久,始终不能通透,索性不再想,心想师父此时一定饿了,便取出上午打回的一尾鲜鱼,奔后厨而去。
过不多时,三样精致的菜肴加一盆新鲜的鱼汤,摆在了茅屋那前坪桌子上。
天音朝茅屋内室唤了几声师父,却不见动静。
自己自早上出门,至此粒米未进,实是饿极了,但见师父独自将自己关起来,纵是饿了,却也不敢独享美食。
天音只好再次绕着茅屋转了几圈,想找寻一些踪迹,但却什么也没有找到,几圈之后便挨着茅屋坐下,心想,二师兄要下山,他是知道的,但大师兄为何也下山了?
到得傍晚,巫林老人依然不曾出屋。天音只好自己将午间的饭菜热了来吃,同时又重新做了几样送到巫林老人的房门之前。
天音朝着巫林老人的房门说了些话,便朝林子深处而去,做功课去了,。
接连几日,天音皆是按时做好饭菜,送到巫林老人门前,然后就是捕鱼,打猎,练武,偶尔闲来,便去翻看那所剩不多的武学秘籍。
巫林老人一连几日,皆是将自己关在茅屋内,有时在房内来回踱步,时而伴有轻叹,若不是这几声叹息,只怕天音早已冲进了房内。
天音这几日翻看武学秘籍时,只觉得这些书有些杂乱,同时感觉哪里有些异样,但具体是什么,却说不清楚。
书架上以前是整整齐齐摆满了各门派的武功秘籍,但自从巫林论武之后,便空了不少,剩下的,是巫林老人自己研习的武学,不在江湖门派之列,便没有送出。
这天,天音上山打猎,寻得一只山鸡归来。
刚回来,便见师父驻立于门前。
天音忙上前,跪倒在地,哽咽道:“师父,……”。
心中似有万语,便一句也说不出来,担心、不解、惶恐,皆化作泪水,充盈着眼眶。
巫林老人抚摸着天音的头,安慰道:“不碍事的,不碍事的”。
待天音平静下来,巫林老人问道:“你可知,为师为何不让你们师兄弟下山?”。
天音不以为意,他关心的并不是师父是否让的问题,而是两位师兄现在哪里?师父为何将自己关起来,数日不出。
天音道:“师父不让,自有师父的道理,但近日弟子所虑,是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巫林老人叹道:“你若想知,我便说与你听”。
巫林老人便将那天所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那日天音出海打鱼,走后不久,绝痕便来向巫林老人辞行,说天下之大,想闯荡一番。在此之前,绝痕曾多次向巫林老人提及下山之事,巫林老人多以武功未至化境推诿,但终究是留不住的。见绝痕去意已决,巫林老人便答应了。
绝痕三叩而去,正待迈出这茅屋之时,破天却拦住了去路,说是让绝痕留下巫林老人武学秘籍的复本。
这时破天道出,绝痕多年以来,一直在抄录巫林老人的武学秘籍。
巫林老人听此一言,愤怒至极,当场便想废了绝痕的武功。
但巫林老人毕竟是看着绝痕长大的,心中自是有师徒之情的,于是向绝痕说道:‘你要去便去吧,你所学乃是轻功,其余武学于你无用,这些复本,你便自行毁了吧’。
破天却道:“师父,师弟心中早已有了这些复本,毁了这些书又有何用,若不毁了这人,这些武学终归是要流落江湖的,师父的武学倒也罢了,我们在山上日日学习书架上的武功,虽未练过,但所有招式均是了然的,难免日后不学。如此一来,岂不是毁了师父当年向天下英雄的承诺?’。
巫林老人平日重诺,被破天一番话说下来,心中本已熄灭的怒火,瞬时难耐,便向绝痕说道:“你还是不要下山的好,一来可全为师之诺,二来也可全了你性命”。
此话一出,巫林老人心中乃是极悔的,巫林老人竞真有杀徒之心?”。
巫林老人说完,便望向天音,目光饱含惜徒之心。
天音听到此处,内心是矛盾的,也是极其诧异的,不承想,大师兄竞有杀二师兄的意思,而师父亦有杀徒之心。
巫林老人见天音的表情,心中更是悔恨,但此时他已释然,内心却是平静了不少。
绝痕自始至终一言未发,听自己师兄有取其性命的意思,便说道:“师父若真有取我性命之心,弟子领死便是,若想废我武功,只管下手,弟子也绝无怨言,但弟子也有一问,师父是否从未想过让我等师兄弟下山?如若师父要保全自己的承诺,当初又为何让我等随意翻阅那些武学秘籍?师父是否早就想好有朝一日,我三人皆会横尸于此?”。
绝痕此问,让巫林老人手足无措,一时间竞无言以对。
绝痕或许自知不妥,转言道:“弟子包袱中的书本,皆是弟子日常学习的摘录,有些是自己的一些武学心德,并非是师父武学秘籍的复本,师父大可放心。若弟子有幸扬名江湖,除了这一身轻功,也决不会以其它武学立身。只是不知大师兄是何居心,将我个人的摘录说成是复本”。
绝痕冷眼向破天望去,眼中满是愤怒。
巫林老人正为绝痕所言自责,破天却长剑出鞘,直指绝痕而去,说道:“我是何居心,你难道不明白”。
话音未落,剑却先到。
到底绝痕的轻功不差,一闪而过,躲过破天的长剑。
二人便在这巫林中不由分说的打了起来。
破天长剑既出,剑气纵横,这剑气虽不宏大,去势也不甚急,但锋锐异常,只见草屑纷飞,周遭树木的树皮,被这剑气伤出一道道剑痕。
绝痕的轻功也确实不差,纵跃之间,灵动有余,剑气虽是锋锐,但皆差在毫厘之间,不曾伤着半分。
巫林大会上,破天隐藏剑气,但此时却不保留半分,招式中更是没有一招守势,招招攻入绝痕的要害。
绝痕在巫林大会上,将慕容千玩于股掌之间,进退有度,把握了绝对的主动,但此时却处处被动,只能靠轻功避其锋芒。
绝痕自知,如此下去,待内力耗尽,必受其害,苦于不能近身,不能伤敌半分。
破天自知,绝痕若跑,自己恐怕没有任何机会,但若要打,虽剑气也极耗内力,但终将立于不败之地。
绝痕见剑气虽锐,但并不算密集,便找准了空隙,踏着巫林道,直奔而去。
破天见绝痕出巫林道而去,便去追赶,只追得一半便折而复返,向尚自深思的巫林老人道:“师父,绝痕此去,恐师父信誉不保,弟子愿天涯海角,定要追得他回来,以全师父向天下英雄的承诺”。
说罢,也不等巫林老人回复,便向巫林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