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元吉想了想说道:“是在启佑林的时代找到你的?”
“对,你是看到凡人的记录才知道的吧。”熙枰石的雾脸慢慢滚动,表示了佩服。“只要你让我摆脱萤惑,我便和凡人合作,追杀挚爪。”
石元吉点了点头,诚恳地说:“我答应你,以后会想办法让你摆脱萤惑,不过你得先帮助凡人。”
熙枰石听罢,再次变得乖张起来:“凭什么?”
“因为天狼的威胁近在眼前啊。”石元吉戏谑地说道。“你不会真的想变成天狼降临力量的容器吧?”
“那个白龙太子……你应该知道他,也知道他的身份,是吧。”
那张乳白色的雾脸再次激烈翻滚起来,熙枰石怒骂道:“无耻之徒,滚吧。”
随着这声怒喝,石元吉赫然出现在汉白玉基座前,周围的香客见到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大活人,纷纷吓了一跳,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对石元吉品头论足起来。
石元吉苦笑一声,对熙枰石的乖张和喜怒无常表示无奈,不顾周围人的围观,默默地离开了熙枰石。
他终于将自己所计划的事情全部做完,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如今终于可以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龙纹中,这是他的夙愿。
流霜府的书房成了他的栖身之所,石二先生吩咐下人们将一日三餐送到书房中,随三餐时间撤换,一刻也不敢怠慢。
除了女英时不时地到书房里调戏他之外,他安稳地度过了一天,直到天命帝和娜玉的到来。
石元吉草草地吞了两枚刚刚送来的肉丸,对天命帝的到来没有任何惊讶。熙枰石已经和他有了协定,天命帝没有反应才是怪事。
“我昨天做了个梦,梦里熙枰石给了我一大串挚爪的地址和名字,详细地像是账本里的记录。”
天命帝依旧戴着银质面具,浑身披着白色的丝质衣服,没有一寸皮肤露在外面。
“我交给二十八星君去做了,已经有了两只挚爪被验证,其他的也会陆续传回消息。”
天命帝疑惑地看着石元吉,慢慢地问道:“你和祂接触过了?”
石元吉点了点头,微笑着说:“是啊,我和祂有了一个小小的协定。为什么不让乞活军也追杀挚爪?他们早晚要打仗。”
“准备得怎么样了?燕王哪里有什么消息?”
他在杂乱的书房里拿过两把椅子,让天命帝和娜玉有了休息的地方。
“我已经委托秦王发了请柬,毕竟婚约是大事,总要让京城里有脸面的皇族都参加。”
天命帝说完,侧脸看了看娜玉,发现她竟心平气和,波澜不惊,心里对她的评价上了一层。
石元吉点头称是道:“不愧是陛下,果然心思缜密。说实话,我心里没底。那些皇族中也有天灾,万一他们发难,我可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启询文安慰他说:“放心,一切还有的谈,他们不会撕破脸。再者说,赖鄂邑和连飞都被你杀死,他们一时半刻找不到对付你的刀子。”
石元吉愣了一下,不禁感慨,天命帝还真是揣摩人心的个中好手,登时将他的疑虑打消殆尽。
他想了想,有些担忧地问道:“那你们呢?他们会不会向你们发难?”
“当然不会。”天命帝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坚定地说道。“娜玉是勾龙的唯一血脉,除非他们想向鬼方投降,否则怎么都会保住她。”
“至于我,你看我这幅病怏怏的样子,做个傀儡最好了,他们为何要杀死我?”
说罢,他摘下银质面具,露出了狡黠而灿烂的笑容。
石元吉无语地叹了口气,心里颇为无奈。
“原来我是你们的挡箭牌?”石元吉哭笑不得,随意地抱怨道。“就你还病怏怏?糊弄谁呢?”
天命帝狭促地笑了出来:“只要把八柱国和河东皇室糊弄住,不就可以了吗?”
娜玉显得十分开心,微笑着说道:“元吉哥哥还是有些傻,不知道世事无常,心如丘壑般险恶。”
石元吉摆了摆手,无奈地说:“好了,你们别挪揄我了,今天来流霜府,不只是和我说这事吧。”
娜玉莞尔一笑,调皮地说:“我是来看看女英妹妹的,谁来找你的?自作多情。”说罢,她便走出书房,跑正房去找女英去了。
天命帝微笑着看着娜玉离开,带上银质面具,回头便看到了石元吉纠结的脸。
“你这什么表情?”天命帝微微一愣,疑惑地说。
“你们都快结婚了,你也不想着和娜玉培养一下感情?”石元吉困惑地问道。
天命帝有些不屑地说:“你这是什么话?你是不是对婚姻有什么误解?”
“……呃?”石元吉一时无言以对。
见到石元吉不解的样子,天命帝狭促地解释道:“婚姻什么时候和感情有关?从来都是利益牵扯。”
“其实就算没有现在的压力,娜玉的婚姻也不是她能自主的。如果她想嫁给你,要么你夺权篡位,要么你和她远走高飞。”
石元吉只觉得一头雾水,眼皮发跳,困惑地问道:“我有点听不明白,什么叫我夺权篡位,什么叫她远走高飞?”
天命帝耐心地解释道:“你以为娜玉的公主之位是靠血脉?勾龙那么多姓龙的,随便找到哪个不是勾龙太祖的子孙?娜玉靠得是那些勾龙老臣的承认。”
“那些滞留在大虞的勾龙老臣,要是见到娜玉嫁给一个籍籍无名的凡人,会让她如愿么?”
“要么这个凡人掌握着大虞的最高权力,能帮助他们复国;要么娜玉撇下公主的位置,和你远走高飞。”
“否则,那些勾龙老臣哪会善罢甘休?”
天命帝说完,石元吉不由得恍然大悟,喃喃自语道:“你们大人物的事情,还真是让人看不懂。”
“难道你现在不是大人物了?”天命帝语气刻薄地嘲讽道。“你现在不想当这个挡箭牌都不行,你要是不当,咱们三个都得玩完。”
石元吉长叹一声:“好吧,我明白了,你对明天聚会有什么想法吗?”
天命帝认真地说道:“大部分在京的皇室都是可以争取的,只要那些证据摆出来,他们自会为大虞的社稷考虑。”
“而河东皇室则可以拉一派打一派,拉拢底层的、没钱的皇室,打压燕王那些家伙。”
石元吉兴致不高地答道:“那好吧,举示证据这种事情,就由我来做。”
天命帝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这次的聚会不是你提出来的吗?现在不想干了?”
石元吉摆了摆手说:“我原以为搞了这次聚会,可以摧枯拉朽一般打倒河东皇族,可现在看来,这种事情还是要由你来做的好,我不擅长这种事。”
“对了,我觉得河东还是要划分一下,河东之东,河东之南,河东之西北,分成三块,各有其属的好。”
天命帝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说:“你是怕鬼方从鲸啸海打过来?”
石元吉眉头一挑,认真地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鲸啸海的东西长度只有烙原的两倍宽,和流沙的宽度近似。”
“鬼方既然能从流沙进攻,谁知道他们有没有能力从鲸啸海打过来?”
“再说了,我刚才说的三个地方的受灾程度完全不同。河东之东是重灾区,灾民基本都是从这里来的。”
“河东之西北受灾不大,当地就能解决,只要按照一样的改税制度实行即可。而河东之南毫无影响,安居乐业。”
“税收制度在全大虞实行,可救灾却要细分。而且河东之西北就在鲸啸海边上,一旦鬼方进攻就首当其冲。”
“所以我觉得,必须拆分河东。”
天命帝来到流霜府,一直以来都是高傲的,直到现在,才算正式地看待石元吉。
他佩服地说:“有见地,看来这次河东之行还是有些收获的。拆分河东,是个好主意。”
石元吉宠辱不惊地说道:“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去河东转了一圈,自然会想到这些。”
天命帝似乎没听到石元吉的话,自顾自地说:
“河东之西北独立划分,作为抵抗鬼方突击的前线,方便物资和兵力调配。河东之南作为河东之西北的后方,提供军需。”
“至于河东之东,则可以单独拿出来,震慑那些皇室,就这么办,明天在聚会上说出此计,燕王他们必然会大吃一惊。”
石元吉大感不妙,急忙问道:“此计由谁说出来?”
天命帝理直气壮、顺水推舟地说道:“当然是你了,别忘了,在外人看来,我是你的傀儡,这种事情必须是你的注意,而且也确实是你的主意。”
石元吉急忙说道:“那你说什么,大吃一惊,到底什么意思?”
天命帝隔着银质面具,再次笑出了声:“还能有什么意思?你要把河东之东单独拿出来,不就是向他们宣战吗?”
看着石元吉着急的样子,天命帝轻声细语地安慰道:“别怕,有乞活军给你撑腰呢。”
“乞活军远在天边,我等他们救我,我早就不知道死哪个阴沟里了。”
石元吉没有好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