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帆道:“我并非不识好歹,只可惜你们错看了我。”
他这么说芸姨跟邵芳华就更加不懂了:“你说什么?”
“我若真是贼,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轻易露面让你们看见。我若是坏人,不会与你们交谈这么久,我若是普通人,自然也进不来这里?”
“那你又是谁?所来又为何?”
“我是一个故人,所来只为探听消息。”
“什么故人?又探听什么消息?”
白落帆轻声叹息了起来,缓缓说道:“这位芸姨可还记得完颜恩泽这个人?”
“你认识恩泽?”听见这个名字,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吃惊道,“你认识他?你怎么会认识他?你说你是故人,可我们并未见过。”
白落帆不在说话,只摘下一串树枝,衔成了一个环放在嘴边,如此一来就像嘴边长出了一圈大胡子:“那个时候,我还是这个样子。”
芸姨忽然抬起食指,忽然一副想起这个年轻人的神情道,“我想起来了,是你,原来是你。你是当初那个姓白的小伙子。”
“是。就是我。”
“娘娘,这个小伙子是跟在恩泽身边的朋友,我曾见过他。”虽然在记忆中寻到他,虽然高兴,芸姨却还是不安,道:“你不是跟随恩泽会金国了吗?怎么会来这?他呢?他人还好吗?”
“他很好,非常好,但是现在有一个人会不好。”
“谁?”
“赵构!”
仿佛说出了一件极其恐怖,极其可怕的事一样,邵芳华跟芸姨两个人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再也说不出半个字。他们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这一步是多么的残忍。
白落帆在道:“其实你们根本就不应该来,我是不知道那姓赵的男人对女人到底有多好,多体贴,我只知道他是个只会逃跑的懦夫。一个在国之将亡时只会逃跑的人根本不配做个男人。”
这个时候邵芳华干脆利落道:
“缘来缘去,缘起缘灭,一切都已注定,这一切都由不得我,不管他是个怎样的男人,都是我的丈夫。”
“该来总会来,既然来了,躲也躲不过,我自己命运既已注定,就不该在怨天尤人,小伙子,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你今晚来所的目的你我都已心知肚明,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以此为条件,请你替我照顾好‘那个孩子’,莫要他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白落帆忽然心头一紧,眉头紧蹙,咬着牙道:“娘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难道已经打算要陪那姓赵的男人同生共死不成吗?“莫非娘娘已打算再也不见您的亲生儿子了吗?”她怎么如此狠得下心,她怎么会如此绝情?这个人真的是他的娘亲吗?
此时此刻,白落帆心中恨,怨,痛,怒一切涌上胸口,世上竟会有如此绝情的人,而这个竟然会是他的娘亲,最可笑的是,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他这个儿子,他无法接受,没人能接受,更无法原谅,绝没办法原谅。
邵芳华悠悠道:
“见了又怎样?不见又怎样?他已接了完颜晟的命令来对付我的夫君,若他不完成此番任务,回去自然要受到惩罚,他为难,我亦为难。我的儿子,我的夫君,我同样无法选择,如此下去还不如不见。”
白落帆体内就想有一团火烧在胸口,强忍着几乎要咆哮出来的声音道:“娘娘的意思是,今生今世此生此世都不在见您那个儿子了?”她既已做了决定,可笑的是他居然还想着提醒他们离开这里,是他太天真了,太可笑了,他就不该对她抱有任何希望,他白落帆的生死是老天给的,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呵,可笑,可笑,太可笑了。
他已笑出声来,笑的苦涩,笑的心酸,纵身一跃便跃上了高跷的墙沿,消失在蒙蒙月色之中。